直到莊霖離開了衍真宗，駕馭法雲升空離去，他身旁模糊之中才撐開了一把傘，無名的身影也從無到有顯現在傘下。
    “道友此番見那獨角鬼王和沙門天王感覺如何？”
    無名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現身，但莊霖知道他一直都在，也一直都在觀察，此刻自然要詢問他的意見。
    無名持傘回望太行山那一處方位，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不見全貌已有如此威勢，萬不可小覷！”
    不過說到這，無名忽然心中一動，看向駕雲而行的莊霖。
    “獨角鬼王？先生認得那似妖似鬼之物？”
    聽名字就知道莊霖說得是誰，自然是最初與道衍子二人鬥法的存在，那身軀體魄實在令人印象深刻。
    莊霖也不否認。
    “不錯，應該就是此獠了，隻是我了解亦是不多，僅是一名字而已，而且如果所料不差，此乃七十二洞妖王之首，裏麵說不定還有七十一個.”
    縱然是從來都麵無表情的無名，此刻也是露出幾分驚詫。
    “總數七十有二？”
    “嗯”
    莊霖應了一聲，思緒卻已經不在這上麵，心中不斷思考，一種直覺上似乎更接近真相的答案漸漸呼之欲出。
    無名見此也收聲靜立，並未打擾莊霖思考。
    七十二洞妖王在莊霖曾經看過的西遊中，似乎確實是弱雞，在花果山對抗天兵天將的時候，好像輕易幾次都敗陣，後麵更是被天神拿下，沒有太多的篇幅。
    但這真的代表著七十二洞妖王就弱麽？
    能號稱妖王的真的會弱麽？
    若姑且按照西遊中的一部分設定來思考，那麽能拿下七十二洞妖王的天神隻怕也會強得可怕，那沙門天王在驚鴻一瞥之中，展現出雖不強烈卻足夠明顯的壓迫感，也能說明點東西。
    不知過去了多久，莊霖已經跨越了漫長的距離，遠方已經重新出現襄陽大城的輪廓，他抬頭看向那人火氣息旺盛的所在，似乎是因為今日感觸特殊。
    莊霖仿佛在無形之中能看到那無窮無盡的人火氣中，還夾雜著諸多願力，又好似隱隱和天宇相連。
    每一個人，甚至是每一種生靈都各有欲念，哪怕不燃香不點火，也有一縷縷淡淡願力充斥天地間。
    或許就算已經十分重視，但其實我一直低估了神道的力量？
    在我經曆了這麽長時間的古代遊曆，神祇的存在感似乎一直並不是很強烈，但那或許隻是我自己的感覺而已！
    莊霖又回想起當初穿越罡風到達雲上天界，麵對出現的天門感覺，那就猶如一道天塹，讓他不得寸進！
    那種程序感，也帶著一種蔑視，機械地重複著警告，隻有當初的莊霖真的登上天階到達天門附近，才引得內部神將詫異間多關注他一些，似乎那一刻才有一縷意念在神將身上出現？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此亦為天地一視同仁。
    收受香火與眾生願力的神祇之流，其中真正強大者，是否也一視同仁，將修行之輩視作芻狗？
    莊霖的心情是略微壓抑的，但思緒卻越來越通常，低頭看向下方，襄陽城已經近在咫尺。
    這次莊霖沒有落到街上，也不去宴香樓，而是直接落到了城外的佛光寺前。
    “先生是要來找那漠柯老僧問問五色神山的事情？”
    無名收起了傘，莊霖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是想問，但他其實也不清楚，或者說”
    無名接過後半句。
    “或者說他想不起來！”
    莊霖點了點頭，直接走向佛寺大門。
    “待我確認一些事情！”
    此刻黃昏時分，本就門庭冷落的萬佛寺外更是寥無人煙，失去曾經的繁華之後，略顯破敗空曠的巨大佛寺反而會給常人一種莫名的驚悚感。
    不過莊霖此刻依然能夠在佛光寺外嗅到一縷縷香火味，並且這是真的純粹的香火，不摻雜什麽欲念。
    無名在佛光寺外等候，並沒有一起進入的打算，隻不過慢慢遊浮空而起，於上方自然能看見佛光寺全貌。
    莊霖從佛光寺敞開的正門而入，一路走向後方。
    當初莊霖也是這麽進去，隨後破了邪佛道場，如今雖然沒有了當年的香火鼎盛，卻在入內之後真有種青燈古佛的禪意，而夕陽後佛寺那暗淡的光源，正源於後方兩殿。
    “咚咚咚咚咚咚.”
    木魚的敲擊聲隨著漠柯老和尚的誦經聲有節奏的響著。
    莊霖走到了兩殿中間的寺內道路上，向左向右分別能看到兩殿所在。
    地麵上，當初莊霖與邪佛鬥法弄出的痕跡所剩不多，溝壑被填平了，破碎的石板除了不能複原，也被一塊一塊拚回了原處，這都是漠柯老和尚與沈青幽一起幹的，不知費了多少汗水與心血。
    莊霖隻是想親眼用法眼驗證一些事情，他看向其中一個大殿，那邊正是老和尚念經的地方。
    此刻莊霖雙目之中道蘊流轉，身中法力瘋狂湧動，青木之氣顯現，陰陽二色緩緩轉動，更是隱隱出現一絲規儀輪廓。
    難以再現碧眼方瞳，但莊霖不惜法力拚一把的情況下，找回幾分當初的感覺還是能做到的。
    邪佛與漠柯老僧同為摩柯揭諦一體兩麵的存在，當年看邪佛自然是邪氣無比，那麽看這老和尚又能如何，兩相結合是否能看出一些真正端倪。
    也就是這一刹那，書莊霖雙目之中顯現幾分碧眼方瞳的感覺，但也隻是維持了這一刹那就潰散。
    但這也夠了。
    而佛光寺外的空中，無名更是心頭猛然一跳，在剛剛那一瞬間，他仿佛感覺到寺廟中的莊霖身上，升起一股難以形容的浩蕩感，亦如天地萬物宇宙乾坤盡在
    莊霖自然不知道別人感受，他隻沉浸在剛剛那一眼的感覺中。
    雖隻是這一瞬間瞥了一眼，但這一眼好似在恍惚之間看穿了許多東西，看到了漠柯老僧的生平，甚至通過他看到了邪佛，更是隱隱約約猶如看到了那五色神峰秘境一角.
    之後諸多畫麵湧現，莊霖都忍不住一手揉捏太陽穴。
    隻不過這一眼的感覺雖然看透了許多事，卻又和某些夢境醒來一樣，好像是看到了許多，但睜眼之後又無法完全言說，隻是記得那種感覺。
    一幅幅畫麵閃過，又似乎迅速在腦海中淡忘，最終莊霖心中隻定格了一幅圖景。
    那是一尊金色法相，從廟宇之中的泥塑中走出，隨後轉身看向那一尊佛像，雙方一模一樣，隻是法相金身看著泥塑，神情表現出一種複雜感。
    “阿彌陀佛.”
    這一聲佛號似乎是當初的一聲佛號，又似乎是莊霖看到的佛號，隻是此刻他也不由自主的低聲念誦出來，聲音中並不是純粹修佛者的慈悲智慧，更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矛盾。
    似乎歎眾生疾苦的同時也歎息自身.
    佛光寺後方主殿之一，那木魚聲戛然而止。
    漠柯老僧臉上露出驚愕，隨後下意識轉頭看向殿外，緊接著趕緊起身，走到殿門前將之打開。
    但放眼望去，那貫通的道路處，連接兩殿的中央路徑上並無什麽人。
    老和尚不知為何情緒有些不平靜，他湊出主殿一步步走到莊霖剛剛所站的位置，隨後看向幾個方向，又微微皺眉。
    “剛剛難道是菩薩來了？”
    此時的莊霖早已經離開了佛光寺，他心中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隻是沒有徹底清洗，更需要一種強有力的驗證。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莊霖已經明白了，曾經的摩柯揭諦很強，非常強，至少遠遠超出了他本來的預計，絕非當初他對付的那個邪佛可比。
    甚至就連當初的那個邪佛，也不過是摩柯揭諦本身剝離邪念湮滅剩下的一點不可覆滅的本源，遠非完整的邪佛！
    ——
    天色漸漸暗了，處於過年氛圍中的隱仙穀也算得上是家家熱鬧，但也不耽誤晚上去看星星，畢竟這既是欣賞夜景也一定程度上能借助觀星台對星力的吸引從而幫助修行。
    此刻還在穀中的學堂學子們也在觀星台上方，於高處一角坐了一圈。
    其他同學是盤腿修煉狀態，劉宏宇在外圍則是查看師弟師妹們的狀態。
    邊上還有幾張桌案，放著一些吃食和飲品。
    夕渺坐在高台邊緣，將腿伸出觀星台之外，一隻手向後靠著撐地，一隻手提著一個細頸酒壺貼在臉上，像是用微微泛紅發熱的臉溫酒。
    “嗯，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劉宏宇回頭看了不遠處一眼，本以為夕渺前輩是在問他，不過這會看來是在自言自語。
    不過下一刻，劉宏宇心中就是微微一動，憑借與洞天大陣的牽連感應到了一絲變化。
    “夕渺前輩，師尊回來了！”
    “是麽？”
    夕渺精神一振，立刻坐正幾分，隨後果然在遠處天邊看到了一道流光飛來，並且似乎是憑借氣機感應直奔觀星台而來。
    不多時，莊霖直接落在了劉宏宇等人身邊。
    在諸多學生睜開眼睛，劉宏宇也才起身的時候，莊霖看了夕渺一眼，隨後直接看向劉宏宇。
    “或許之前我們都錯估了許多事！我們需要盡量加快與後世華夏的合作.”
    此世之人種種願力糾葛真的本身可能就為天界清晰可見，那麽很多事真的就需要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來做，比如真正涉及到曆史進程方麵的事情。
    若神祇如此強大，就得從細微根源之處著手，哪怕是一定程度上改變曆史，不，是修正曆史！
    而且相對來說，對於曆史大勢的影響，後世華夏或許也能分析得更加全麵一些。
    更重要的是，莊霖知道有一件東西能夠一定程度上把控這些事，他很想借用，那就是後世司天監的玄天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