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早就看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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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見有人要出來,下意識地抬頭往上看了過去,卻看見我爺他們幾個人全都耷拉著腦袋,背對背的站成了一圈,
    沒一會兒的工夫,每個人背後都鼓起了一個包來。
    我眼看那些鼓包順著人的脊梁往上挪,直到挪到了他們脖領的時候,所有人都像是被領子給勒到了一樣,猛地抬起頭來。
    正對著我的謝天縱雙眼充血地往我這邊看了過來,兩隻手像是本能要去抓自己的脖子,卻在拚命地往後刨了幾下之後又垂了下去,他眼睛裏血絲卻變得紅得嚇人,那樣子就像是馬上能從眼睛裏淌出血來。
    我爸那邊忽然冷喝道:“差不多的了,別把人弄死了,不然,我可沒工夫再給你找個替身。”
    謝天縱這裏冷笑一聲,忽然伸手拽掉了脖領上的扣子,他的臉色這才慢慢恢複了原樣。
    這個時候,我才看見,他們每個人的背後都長出了一顆腦袋,乍看上去就像兩個人頭頂著頭站在了一起,隻不過他們用的卻是同一個身子。
    從謝天縱脖子後麵探出來的半顆腦袋也轉向了我爺的方向:“哎,我們老大,你應該認識吧?你也報個號吧?”
    我爺脖子上的那個腦袋:“初六誰不認識,我是臘月十七。你們呢?”
    謝天縱說道:“五月二十一。”
    “初九!”
    “十四!”
    我大概聽明白了他們的名字,這些人生前不是夭折之人,就是被扔在孩兒塔裏自生自滅的棄嬰。所以,他們不願意去跟父母的姓,也沒給自己取名字。就用他們死的那天,代替了自己的名字。
    這麽看的話,除了我爺身後的十七之外,最大的應該是我爸身上的初六。
    謝天縱厲聲道:“十七,你上來就殺了我們一個人,這件事怎麽算?”
    我爺冷笑了一聲道:“當年,我們在塔裏的時候,還不是今天你吃他,明天我再吃你。誰讓誰填過命?”
    “說句不好聽的話,別看你們幾個稱兄道弟,等到搶那小子身子的時候,還不是得吃了對方再說?你們其實應該是謝謝我。”
    我爺話一說完,謝天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我爸卻開口道:“十七,你離著那小子最近,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我爺說道:“我隻知道,那小子身後有仙家。我們不趁著他趕到大仙廟之前把他拿下,誰也別想撈到好處。”
    謝天縱冷笑道:“你說的就是廢話。我們都是被那狐仙從廟裏扔出來的人,誰還不知道,他背後有仙家?”
    “狐仙廟在什麽地方,我們也心知肚明。”
    “我們找你是為了商量事情,可不是跟你瞎耽誤工夫?”
    我爺笑道:“到底是誰在耽誤工夫?”
    “你們不就是怕我搶了那個小子的身子麽?”
    “要我說,你們那眼皮子也就這麽深了?放長遠說,我們幾個能有多大本事?當年在塔裏隻不過給人打下手的料。等到那幾個人找過來,我們就算占了那小子身子,也得乖乖讓出來。”
    謝天縱被懟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爸那邊卻問了一句:“那你說怎麽辦?”
    我爺說道:“我們不是占了他所有至親的身子麽?找到他,逼著他跟我們走,然後找個地方藏起來。再把他頭發,指甲全都留下,引其他幾個人過來。”
    “那小子身後的狐仙跟他情同父子,發現他丟了,就會瘋狂報複,等到狐仙把那幾個人都殺了。我們再商量誰占了那小子。”
    我爸點頭道:“倒也是個辦法。”
    “那就分開去找那小子。”
    我爺說道:“這裏是我的地盤,我讓你們先走一袋煙的工夫。”
    我爸抱了抱拳說了聲:“多謝”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其他人也跟著往不同的方向去了,隻有謝天縱還站在原地沒動。
    我爺看向謝天縱:“你怎麽還不走。”
    謝天縱笑嘻嘻的說道:“我再陪你待一會兒。”
    謝天縱還沒來得及往下說,我爺背後的衣服忽然刺啦一聲裂成了兩半,衣服裏麵也伸出來一隻瘦得像是幹柴棒子一樣的胳膊,抬手就掐中了謝天縱背後那個二十一的脖子。
    謝天縱驚叫道:“你……你長出手來了?”
    “你知道的太晚了!”我爺兩隻像是雞爪一樣的手指,死死掐著對方脖子,像是拽繩子一樣把謝天縱背後的鬼麵瘤子一點點往出拔。
    鬼麵瘤子能拔出來?
    我忍不住側著腦袋想要仔細看看,怎麽才能把鬼麵瘤從人身上弄出來的時候,卻聽見我身邊的草葉在沙沙亂響。
    等我回頭看的時候,一條鐵樹皮已經遊到我跟前了。
    “鐵樹皮”算得上是東北最毒的蛇,而且是奔著我的臉遊了過來。
    我現在除了脖子和腦袋之外,全都沉在了稀泥裏麵,要是被它咬在了脖子上,就算有蛇藥都來不及救命了。
    我剛才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個五個人的身上,等我看到那條鐵樹皮的時候,它的蛇信子都要吐到我的臉上了。
    我眼看著那條鐵樹皮有張嘴的意思,也顧不上會不會被人發現了,抬手掐住了蛇脖子。
    我那一下並沒把蛇給掐死,張開的蛇下巴緊緊貼在了我的拇指關節上,兩顆鉤子一樣的獠牙就那麽白森森地豎在了我的眼前。那條蛇的身子也緊緊纏在了我的胳膊上,勒得我手臂一陣陣地發麻。
    我知道自己一時半會還掐不死那條毒蛇,我身上雖然是有刺刀,但是現在拔刀出來挑蛇,動作太大容易引起鬼麵瘤的注意,我幹脆就掐著那條蛇,把手插進了稀泥裏。
    等我再抬頭往泥坑邊上看時,那邊隻剩下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謝天縱,我爺已經不知道走哪兒去了?
    我爺是往別處去了,還是……
    我正在納悶的工夫突然聽見,頭上草葉發出來“嘩啦”一聲輕響。
    等我抬起頭看地時候,一張人臉已經倒著從我頭頂上垂了下來——那不就是我爺的麵孔。
    我們兩個人四目相交之間,我爺冷笑了出來:“你覺得自己藏得挺好麽?我早就看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