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被我殺了(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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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的詢問室裏,姚芬芳局促不安的坐在裏麵,等待著有人進來。
不久前,在她家裏,當蜷縮在床上的唐雪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周奕和石濤臉色頓時一變。
姚芬芳的臉色也變了。
但周奕和石濤是驚訝,而她是驚恐。
“唐雪,什麽寶寶?”周奕忙問。
姚芬芳立刻擋在了周奕麵前,慌亂地說道:“警察同誌,她胡說八道的,她有時候腦子一陣清楚一陣糊塗的。”
但她這反應,無疑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越解釋越可疑。
於是周奕他們當即就對兩人進行了傳喚,姚芬芳一聽,情緒瞬間變得異常激動,開始激烈反抗。
但她越是這樣,周奕就越不可能放過她。
最後周奕嚴肅地對她說:“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們就隻能采取強製傳喚措施了,你自己想清楚這樣的後果承不承擔得起。”
這才把兩人帶了回來,不過因為目前隻是懷疑階段,還沒有實際證據,所以並不是直接進行審訊,而是在詢問室進行問話。
周奕把姚芬芳和唐雪給分開了,讓喬家麗對唐雪進行問話,一來是女警麵對女性更合規,二是這樣唐雪的情緒不至於太過緊張。
“周奕,要讓許念他們對唐雪做身體檢查嗎?”喬家麗問。
周奕搖了搖頭:“先等一等,在沒有問出有效信息之前,謹慎起見。不過從這個姚芬芳的反應來看,她肯定知道是怎麽回事。”
周奕正準備進詢問室,兜裏的大哥大突然響了。
“喂?”
“兒子,你怎麽還不回來吃飯啊。”電話裏,是張秋霞的聲音,“昨天晚上不是跟你說了嘛,今天下班了過來吃飯。”
周奕想起來,好像昨天晚上是接到過自己母親的電話,但當時自己腦子裏正在想事兒,也沒太在意母親說了些什麽,反正平時她也經常碎碎念。
“哎呀,媽,吃什麽飯啊,我這兒有案子要忙呢。”周奕有些不耐煩地說。
他正準備掛電話,張秋霞的話卻讓他愣了下。
“兒子,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你這再忙,生日了好歹回家吃個飯吧。”
周奕瞬間有些失神,因為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過過生日了。
大部分成年人,尤其是人到中年之後,基本上就很少過生日了。
小時候父母給過生日,成家立業之後,給孩子過生日。
成年人的生日,很多時候連自己都會忘記。
老話說,父母在,不遠遊。
其實生日又何嚐不是呢,也許兒女記不住父母的生日,也許自己也會忘記自己的生日。
但是幾乎很少有父母會忘記自己孩子生日的。
“你跟你們領導說說唄,讓你回來吃個飯,這公安局少你一個也不至於沒法幹活吧。你爸蛋糕都買好了,你看小霜都來了。”
“媽,你們的心意當兒子的知道了,但我眼下確實走不開,這樣,你們替我多吃點好吧,就當我吃過了。”
張秋霞見說不通,就說道:“小霜,你跟他說說。這咋還不讓人過生日呢,一年就這一回。”
“喂,周大哥。”陸小霜的聲音出現在了電話裏。
“小霜,你跟我媽說下,飯我就不吃了,給我留塊蛋糕就行,我明天過來吃。”
“嗯好,我會跟阿姨說的,你忙你的吧。”陸小霜突然壓低了聲音說,“蛋糕的話,我一會兒給你拿家裏去,反正我知道你家鑰匙藏哪兒了。”
周奕忍不住笑了笑:“也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周大哥。”陸小霜輕聲喚道。
“怎麽了?”
“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
掛上電話,剛才去上廁所的石濤回來,看見周奕臉上的表情,疑惑道:“這咋了,這麽高興,我這撒泡尿的功夫,案子就破了?”
“沒事兒。石隊,生日快樂。”
“哈?今天不是我生日啊。”石濤一臉的迷茫。
周奕和石濤一進屋,一直惴惴不安的姚芬芳就站了起來問道:“警察同誌,我女兒她怎麽樣了?”
周奕伸手示意她先坐下來,然後開始問話。
周奕開門見山地問道:“姚芬芳,我們就不兜圈子了,你女兒唐雪,之前是不是懷孕了?”
“沒……沒有……”姚芬芳雖然否認,但聲音卻很小。
“姚芬芳,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告訴你,這裏是市公安局,你說的每句話,我們都有記錄的。”石濤的眼睛瞪起來了。
周奕見狀,立刻語氣柔和地說:“而且有些事情,不是你簡單的否認一句就可以的,我們隻要對唐雪的身體做個檢查,就能搞清楚事實了,但到時候性質就可能不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周奕的話音剛落,姚芬芳就掩麵痛哭了起來。
一邊哭一邊說:“她怎麽就會遇到這種事呢,嗚嗚嗚……”
周奕和石濤沒有催她,而是等她哭完,情緒穩定之後,才繼續問話。
姚芬芳說,自己前夫是出軌,被她捉奸在床,然後離婚的。
當時女兒唐雪才八歲,離婚之後,她一個人帶著女兒生活,這些年一直過得非常艱難。
她也因此對女兒的學習有著很高的要求,因為她自己隻是一個沒文化沒本事的普通女工,她希望女兒不要跟自己一樣,以後過一輩子苦日子。
因此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女兒身上,指望她可以好好學習,將來考個好大學,找份好工作,出人頭地。
對他們這一代人而言,這種想法其實是絕大多數的常態,希望孩子可以逆天改命,從草窩裏飛出去變成金鳳凰。
但真正的金鳳凰卻是鳳毛麟角的,大部分人其實都是普通人,唐雪也不例外。
尤其是這種離異家庭,父親不管不顧一年到頭都不會來看女兒一兩次,母親又是既要幹繁重體力工作,又要操心孩子吃喝拉撒的,大多數時候結果會更糟糕。
姚芬芳說,唐雪初中時候的學習成績就是忽上忽下不太穩定,初三中考之前,天天硬逼著她學習,才勉勉強強擦著線考上了高中。
可是上了高中開始,不知道是她腦子不行,還是態度不行,總之學習成績越來越差,任憑她如何打罵都沒用。
高一下學期的一次家長會上,她找班主任單獨詢問情況,班主任委婉地表示,以唐雪的成績,如果再不好好用功讀書的話,恐怕連個專科學校都考不上。
這對姚芬芳來說,無疑是讓她最絕望最痛苦的事情。
生活在底層的人,活的,就是那一點希望。
對未來的無望,加上生活的重壓,讓姚芬芳的脾氣越來越差,性格越來越暴躁。
但是在外麵,在廠裏,她根本沒法發泄她心中的怨氣。
於是家裏,就成了她唯一宣泄的地方。
這也是為什麽左鄰右裏和居委會都知道,她經常罵女兒的原因。
她說她知道不該罵女兒,有時候罵完了她也會後悔,會反思。
可是一旦情緒上來了,她自己也控製不住自己。
而結果就是,女兒越來越自卑,跟自己的關係也越來越差。
有時候,唐雪甚至一個星期都不會跟她說話。
唐雪的性格也變得越來越孤僻,總是低著頭,頭發遮著臉,佝僂著身體。
而姚芬芳整個人給人的直觀印象,也完全是個四十多的中年怨婦,其實她不過也才三十六歲而已。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唐雪懷孕的?”周奕問。
但姚芬芳的回答,出乎兩人的意料。她說:“我不知道。”
“這什麽意思?難道你一直不知道你女兒懷孕了?”
“她原本就不算瘦,平時總是彎著腰……再加上冬天穿的衣服比較寬大,我就沒發現……”姚芬芳結結巴巴地說。
石濤有些生氣地說:“懷胎十月,你女兒十個月沒來月經,你這做媽的完全沒注意到?”
“她……本來就有點月經不調,所以……”姚芬芳沒繼續說下去,羞愧地低下了頭。
因為退一萬步說,這麽長時間都沒察覺到,什麽理由都隻是她身為母親不稱職的借口。
周奕問:“所以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你女兒懷孕的?”
知道,和發現,是兩回事。
周奕既是在問詢情況,也是在通過問題來判斷對方的話,是否屬實。
姚芬芳猶豫了下,回答道:“二……二月二十八那天晚上,她突然肚子痛,我本來打算送她去醫院,但是發現她的情況不對勁,然後我才發現她……她要生了。”
“你發現之後,送她去醫院了嗎?”
“沒……沒有。”
如果有,這種事情,小區裏不可能不知道,但周奕依然需要確認。
因為他的下一個問題是:“為什麽不送醫院?”
“我……我不能送她去醫院啊,要是被人知道了,她這一輩子就完了啊,她這麽小就生了孩子,那以後她還怎麽做人啊。”姚芬芳說著,又哭了起來。
周奕又從姚芬芳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異樣的割裂感,她一方麵對女兒十分漠視,連唐雪懷胎十月都沒發現,另一方麵卻又非常緊張女兒的安全和名聲。
“那你知不知道這樣的後果是什麽?孕婦臨盆會有各種各樣的情況出現,你這麽做很有可能會害死你女兒。”
“嗚嗚嗚……我當時沒想那麽多。”
周奕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陰沉地問:“唐雪生下的那個孩子,現在在哪兒?”
姚芬芳突然不哭了,眼神變得有些空洞,整個人仿佛一下子沒了靈魂一樣。
周奕本以為她會狡辯一番,比如送人了,甚至是丟垃圾桶了之類的。
沒想到她卻說道:“那個孩子……被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