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去安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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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奕回答:“因為我現在懷疑,付大慶到底是不是凶手。”
    這話讓三大隊的幾人嚇了一跳,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這個付大慶,怎麽就突然不是凶手了?
    “具體說說,別藏著掖著。”吳永成催促道。
    周奕心說,我也沒藏啊。
    “是這樣,我的看法是,付大慶準備跑路的這個時間很微妙。在他打算跑路之前,你們想想發生了什麽?”
    吳永成說:“封城。”
    “對。我們做兩種假設,第一種,假設付大慶是剛從外地逃回宏城,然後急匆匆變賣家產跑路。如果他是凶手,他會為了那點蠅頭小利,就冒險跑回一座警察剛進行過全城搜捕的城市嗎?”
    答案毋庸置疑,當然是不會。
    在逃殺人犯的心理,是聽到警笛響,都得忍不住抖三抖的那種,唯恐避之不及。
    “再做第二種假設,假設付大慶在此之前就已經逃回了宏城,但一直躲在家裏沒被人發現。直到封城搜捕,把他嚇到了,風頭一過,他就立刻打算跑路,因此變賣家產。你們覺得,哪種情況更加合理?”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後者了。
    “如果他不是凶手,他為什麽要跑?”陳嚴問。
    “好問題。要麽就是他知道李有強是怎麽死的,要麽就是他自己身上還有其他問題。不管是哪種,至少抓他這件事肯定沒錯。”
    蔣彪說:“就不能是他殺了李有強,畏罪潛逃一直躲在家裏,然後被我們封城嚇到,最後跑路嗎?”
    “殺人犯往自己家裏跑,那不就是甕中捉鱉嗎?如果是第一種假設,倒有一個可能,就是他放心不下自己的爹,所以冒險回來安頓一下。”
    蔣彪站起來說:“簡單,我現在就去查付大慶家裏這幾個月的水電情況。”
    周奕之所以認為付大慶不是殺害李有強的凶手,還有一個原因。
    上一世,沒有和付大慶及李有強相關的案件卷宗。
    安遠市那邊機井裏的屍體,上一世肯定會被發現,至於這案子在那邊有沒有破,他就不知道了,因為那是外省市的卷宗,他接觸不到。
    但他傾向於沒破,是宗懸案。
    因為破案的基本前提是確認死者的身份,否則就成了冤假錯案。
    如果隻是單純確認一下身份,調查一些信息,就像周奕之前找陸正峰幫忙調查一樣,屬於協助行為,不用落到書麵資料上。
    但是像現在三大隊幹的事,就已經屬於協同辦案了,最後這邊會有單獨的案件記錄,以及破案後同步過來的安遠的卷宗備份。
    上一世,安遠那邊如果查到了李有強,不可能查不到付大慶,隻要查到瓜哥這個人,那市局就會留下案卷記錄。
    自己當初在市局待了六年之久,不可能連這都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有人送來了對李有強家的搜查令,吳永成問他們吃差不多沒?
    周奕說:“吳隊,要不稍微緩緩?張香蘭現在還在醫院照顧她婆婆,現在把她叫回去說要搜查,我怕她身體扛不住。”
    吳永成想了想,點點頭,也不急這一時半刻了。
    “那成,明天再去搜吧。你們手頭沒事的話,就先回去休息,明天把信息匯總一下,再和安遠那邊溝通。”
    ……
    第二天,三大隊正式對李有強家進行搜查,張香蘭被從醫院叫了回來。
    這一帶本來人口密度就大,警察一來,頓時周圍看熱鬧的人圍得是水泄不通。
    由於屋裏太暗,開著燈也不夠亮,負責搜查的警察隻能打著手電。
    嚴格意義上來說,一直到去年的十月,國家才正式實施槍支管理法,實行全麵禁槍的規定。
    因為在此之前的九十年代,全國曾發生過多起治安事件。
    這些離譜的治安事件促使了全麵禁槍規定的出現,從此以後,槍在社會上就成了和毒品一樣讓人聞風喪膽的東西。
    圍觀的群眾雖然不知道警察為什麽要搜李有強家,但都是街坊,知道李有強失蹤很久了。
    有的猜李有強是不是犯事被抓了,也有的猜李有強是不是死了。
    張香蘭站在一旁低矮的屋簷下,眼神呆滯,麵如死灰,仿佛一具行屍走肉。
    “吳隊,沒找到。”喬家麗從屋裏走出來說。
    吳永成點點頭,“看來是被李有強帶走了。沒什麽其他發現嗎?”
    “沒有異常發現。”
    “行,那收隊吧。”吳永成對周奕說,“家屬那邊你熟,你去說下。”
    周奕點點頭,朝張香蘭走了過去。
    “張女士,我們這邊已經搜完了,沒問題了,打擾你了。”
    張香蘭機械地點了點頭,她的黑眼圈很重,滿臉疲憊,看起來似乎比昨天晚上還要累。
    “周警官……”她聲音沙啞地開口道,“我能去安遠,接我老公回來嗎?”
    周奕覺得奇怪,昨天晚上不是已經溝通好了麽,怎麽突然又改主意要去安遠了?
    “張女士……”
    周奕剛開口,張香蘭說:“我婆婆今天淩晨的時候,過世了。”
    什麽???
    周奕震驚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醫生不是說,就是一條小血管破裂麽,不是沒有生命危險麽?”
    張香蘭掩麵痛哭,連連搖頭:“醫生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可我知道,有強走了,所以她也不想活了。她快不行的時候,嘴裏一直在喊著強子,強子。所以我想把有強帶回來,不然我婆婆沒法瞑目。”
    周奕有些傷感,他想起了當初那個在病房裏向他訴苦的老太太,想起了她唯唯諾諾、小心翼翼地問自己有沒有自己兒子消息的樣子。
    還有眼前的張香蘭,明明昨天下午找到她的時候,她對自己丈夫和婆婆還滿是怨氣。可晚上下班就跑來看婆婆,婆婆住院了徹夜寸步不離,衣不解帶。
    不管李有強是個什麽樣的人,起碼他有個視他如命的媽,有個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婆,這兩個女人都對得起他了。
    周奕有些為難,去認屍沒問題,但想要帶走就不好辦了。
    當然所謂的帶走,也是就地火化之後把骨灰帶回去,異地五六百公裏用專車把屍體運回來,對這種底層家庭而言,根本不現實。
    隻不過,就算是火化,也不是家屬能決定的。
    得看安遠警方那邊的態度,因為案子沒破之前,火化屍體是有風險的,哪怕屍檢已經做完了,短時間內也不會允許家屬火化屍體。
    除非是案件偵查陷入困難,一時間無法推進,又得照顧家屬的情緒,才允許火化,但也得按照程序打申請。
    但現在剛立案,就算張香蘭跑去安遠打申請,安遠那邊大概率會以複檢或證據保全為由駁回。
    這對跑過去的張香蘭而言,無疑就是二次傷害。
    見周奕欲言又止,張香蘭聲音發抖地問:“你們不會連我老公的屍體都不還給我吧?他媽正躺在醫院的太平間裏呢?”
    “張女士,對於你的遭遇我們深表同情。”吳永成這時走過來說道,“你丈夫的遺體肯定是要歸還給你的,但因為案子不是發生在宏城,所以我們無法越俎代庖替那邊的公安部門答應你。你可以選擇去安遠向當地申請,但申請之後有審批程序,可能不會那麽快……”
    周奕聽明白了,吳永成的本意,是想讓她暫時知難而退。
    沒想到張香蘭卻堅決地說:“好,我去找他們申請。”
    到這裏,周奕已經明白了,不是張香蘭必須要馬上把自己丈夫的屍體帶回來,而是她必須給自己找個目標,來支撐自己。
    對突然遭遇重大打擊的人而言,這是一種自我保護機製。
    因為她不找一個目標去做,她的精神可能立刻就會崩潰。
    周奕把這個想法在吳永成耳邊小聲說了,吳永成微微點頭,然後說道:“周奕,要不……你出個差,去趟安遠?”
    “出差?”周奕驚訝道,“吳隊,這案子是安遠那邊立案的,我們跑去人家的地盤插手不太好吧?”
    “沒說讓你插手啊,協查,以他們為主,在適當的時候可以提提意見。再說了,李有強和付大慶的社會關係不是還得我們這邊來查麽,這屬於聯合辦案。我回頭跟謝局匯報下這個情況,讓他找安遠那邊打個招呼,批個辦案協作函,人家不會為難你的。”
    吳永成湊到周奕耳邊說:“就是你行事別太高調就行了,別讓人家覺得咱們是去搶功勞的就行。還有,不能搞秘密執法那套,免得被人詬病。”
    周奕知道他說的秘密執法,就是指異地辦案時繞過當地警方自行進行偵查行動。
    “我明白,隻是……有這個必要嗎?”
    吳永成看了一眼張香蘭說:“要麽你勸她別去了?”
    “哦……”周奕秒懂,吳永成是怕張香蘭太魔怔了,一直在安遠耗著,反而讓事情難搞。
    同時,應該也是怕案子陷入僵局,難以偵破。
    所以這算是派自己過去破局的。
    可問題是,出了省,自己上一世的檔案優勢可就沒了啊。
    用通俗點的話來講,就是沒掛了啊。
    更何況,周奕還有一個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