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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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往深處去是淵潭,走出即是長夜,
    似乎見得了白晝的顏色,或許是黎明到來的征兆。
    無論晝夜,人來人往依舊,
    一條向上,一條往下,加上一條平路,匯集到一地,即是燕尾口,
    熙熙攘攘,天不見亮,“燕尾”作為上下山的交匯處,趁早把路燈亮起來了,
    淵潭山到了這裏,人已是多了起來。雖是抱山的不大地方,也多有人在附近居住,行人三三兩兩往來尋常,不至於太清冷。
    居民們稱“白岩”,也就是白岩區,它是“夜曉”一處平易近人的地界,不比鬧市街區,這兒有的並非徹夜不息的熱鬧,緊靠淵潭山,換來的是悠閑恬靜。
    不足道的,有什麽落入夜的寂靜,自遠方傳來微不足道的異音,就在這“夜曉”的某處。大多數人不會在意的,卻也一定有人撿拾起細細打量。
    於是“燕尾”的人流少去一絲,“夜曉”的靜又多一分。
    暗流湧動是夜曉的不安分之一,交織著迥異穿過這名為“夜曉”的地界。
    今夜翻湧,人們的心弦被夜曉挑動著,
    “白岩”有人停留,“夜曉”有人凝望,
    “他們”駐足於此,不曾離開。
    不管是停留的某人,還是不知來往去處的過客,都不引人注目。
    不遠處一位閉目養神靠著燈杆的男人,時不時睜開眼檢查時間,他似乎就是為了這才找了個亮堂地;陰影處的某人,一直蹲著不動,四處張望,像是臨行前的等待;還有穿著黑色正裝拿著幾張紙反複翻閱的女人,她似乎為工作所擾,還未見黎明,也不知能否看清;除去燈光旁稍稍顯眼的,還有多少人跡難尋。
    行人往來又去,正是平時的景象,
    如果隻一眼掃過,大概。
    變動著的目光,少數流露的情感,行路與方向匯集在一處,就在這“燕尾”,就於此“白岩”,彼此緊貼,他們順著夜曉的暗流前進,帶著共同且唯一的“遵循”,追隨著某人的腳步。沒有確定的命運,隻有確信的自己。
    於他們,前路未知,於他,則未知而又篤定。
    路燈下,並不顯眼,是怎樣的表情也看不清。
    戴一副眼鏡,稍微踱步,卻不像隻有他一人於此,一舉一動,多會牽動旁人的眼光,或許是因為此地太僻靜,風吹草動都叫人留意。再看他,也不過被認作是一位平素樸質的男人;有時見他笑,溫和清朗,但大多數時候,他都隻是規矩地站在原地,除了偶爾擦一擦眼鏡,不見有其它動作。處處都與他的端正吻合,和煦不惹人注目,
    如果隻一眼掃過,是如此。
    紀麟雲,區別於以往的時候,除了擺弄他的眼鏡,就隻是站著,緊握雙拳垂在身體兩側,他不想過多展示心中的不尋常,尤其是對他在乎的那些人,可尤其是他們,誰又會看不出,誰又會在意呢?
    閉眼,談不上累,隻是等了很久。
    取下眼鏡,整理衣領。
    行人往來,是天亮的前兆,
    可“淵潭”之於“夜曉”,還等不來一個黎明。
    除此之外,則看不到更多……
    睜開眼,
    到現在還沒見他們三個的人影,紀麟雲敢肯定,那幾個家夥,早把他的告誡拋到九霄雲外了。
    察覺暗處的響動,有黑影掠過,定眼一瞧,
    是隻黑貓,眼睛閃爍,很漂亮。
    他擺過頭,不去管。
    自家的這三隻他還沒管好呢,她,他們想去哪兒,不都由著他們自己嗎。
    燕尾口可作為一個界限,之上是淵潭山掌管的寂靜和神秘,到這裏則多有行人經過停留,
    所以那輕音,沉步才不至於突兀。
    離得很遠,紀麟雲卻已明白,而後皺眉,少了一人。
    該把表情整頓一下,至少不煩著一張臉,嗯,可是那兩小子無論如何都會看出來的。懷中振動提醒,真是個好時候,拿出手機飛快掃過,凝心的報告,大大小小已有許多次了,但這一次她給出的名字和照片,紀麟雲凝滯神情,一動未動。
    這下好了,笑也笑不出,愁也愁不下去,周圍稀稀疏疏有了反應,
    人已經等到了。
    放下手頭事,他三兩步迎上。
    每每相見,都讓自己越發珍惜這些時間,記得以前是他緊緊擁住他們,現在則有諸多事不盡相同了。
    一眼就看到那高大的身軀,紀麟雲迎上去,黎蒼隻是擁抱。“一身濕啊。”他掙開黎蒼的臂膀。
    “哥,我們這時候見麵不違反規定嗎?”仍不見人,山路深處,陰影中,先聽得清朗聲音出來,紀麟雲也不往那邊看,隻顧著上下打量黎蒼,說:“沒事沒事,天天都看著呢,你呀,比我都喜歡把規矩掛在嘴上——喲,黎蒼,你這是又下水又穿山呀。”黎蒼上半身幾乎裸著,他的“傷刻”突兀地表露著,在這種時候,要多顯眼有多顯眼。
    夜影竄動,武燭明環視觀察,多是雲哥領導下的“組織”成員,
    在這夜曉市,唯有他們是逆時而行,
    他們等了多久了?可武燭明轉念又想,
    無論多久,他們都不會在乎的吧。
    “不知道他怎麽搞得一身狼狽,我們分開了一會兒,前不久才遇見。現在看得清楚,黎蒼,來,我給你理理。”武燭明湊上前來,紀麟雲也放開黎蒼,剛想從黎蒼這堆吊在身上的碎布中找出點兒完好的纏在一起,至少遮下黎蒼的這健壯身體——還有那“傷刻”,但紀麟雲臉上柔和,聲音卻不見笑:
    “殤夜呢,把她弄丟了?”
    手上一緊,黎蒼與武燭明相視不語,又低下頭,繼續纏衣服,都沒有回應紀麟雲的話,殤夜向來獨來獨往,不擔心是不擔心,可回憶起殤夜的不久前的表現,也該說一切如常嗎……
    紀麟雲卻與以往不同,看來這兩小子分開多久,遇上也才剛一會兒的事。不省心的回來了,省心的今天卻見不著,唉,早曉得,當初就不該讓殤夜跟隻貓似的整晚整晚地在外麵跑,還有!該提醒她時刻把手機帶上!
    “你們兩個也不通氣啊,去家裏也沒找著,才給燭明打的電話。以前貼在一塊兒拉都拉不開,到了現在,又有一個見不著了。”
    瞥一眼武燭明,他手上動作不停,眼神卻遊往別處。
    紀麟雲擠兩下眉毛,他問:
    “很早就見不到你人了,燭明,你上山了?”
    “走了很久的路,最後上了山。”武燭明低頭,沒有看紀麟雲的正臉。終於綁好黎蒼的“衣服”,像是布條纏在他的胸腹部,勉強遮住他龐大的身軀,隱隱還是能看到他胸腹那赤紅的顏色。
    天色往亮堂了走,人卻稀疏了很多,即使武燭明不常在這時候走動,但不提醒,誰又會注意到其中不同,武燭明觀察四周,多有些“熟麵孔”。
    “到那邊去,黎蒼這樣子等誰來看。”移步到角落的巷子,錯綜複雜的白岩區,不起眼不被留意的角落,在這裏最不缺少。“這都是早就定好流程,我們隻不過在燕尾停一會兒。”紀麟雲解釋,“看你們的樣子,恐怕有很多要說的吧。”
    三人聚在一起,心神沉著,片刻安寧,亦有清冷。
    黎蒼武燭明手口並用,告訴了雲哥淵譚山上他們遇到的種種,相較於他的兩位弟弟,紀麟雲少於突出的氣質,沉穩,內斂,更適合於他。他們身旁多了一人,除了紀麟雲一字不漏地聽著,他也記錄著二人所說。至於有無更旁人也聽著,在今夜裏,誰又知道。
    敘述完了,記錄者也在紀麟雲示意下離開。
    “朔峰附近的紅色,很顯眼不是?你們都見到的。”紀麟雲說,“那是‘血’,它承載的,並非隻有異象,絕不是隻有好看新奇而已。”
    “血?這麽說,它是某人的——我不是很明白。”武燭明表達疑惑。
    “當然說的不是一般人,燭明,你看到的那個女孩手裏拿著的“血花”,大概率是同種物。”紀麟雲細細道來,他看向自家這不省心的弟弟,說,
    “隻是,怎麽會忘了?我的明。”紀麟雲兩手捧起武燭明的臉,就這樣直視他的眼睛。即使武燭明高出他一截,他語氣中的嗬斥與嗬護都沒有掩飾,紀麟雲換以柔和的語氣,問:
    “你心是最穩當,不變也不移的。有這樣的你,卻也能忘了許多事?燭明,我真的很擔心你。”紀麟雲好像能把人看透,他問,“你還有什麽要告訴我的嗎?”
    武燭明並沒有因這些話記起多少來,
    但是……
    恰如那時,恰如那錯誤的時機,是否也印證了他的某種動搖。殤夜,她就像夜空般神秘不可究,那時的她,更多了一層繁攏的麵紗。
    至於他自己,武燭明心有愧疚,他們本應該坦誠相待,雲哥麵前,怎能有隱瞞,於是他改變主意,將自己胸口吃痛的事也說了,本來早該說的。
    但讓武燭明更為在意的,還是那時展露的異象,明顯不是尋常月夜的天空。
    黎蒼聽了隻搖頭,紀麟雲扒開武燭明衣服,就如他所說,什麽都沒有。但兩人都沒有過多反應,畢竟,這可是他,是那個如一不變的武燭明。
    “所謂“天夜”異象,不能光看其表麵。唉,你這小子,就算是你,也該小心些,別看見新奇的就靠近,有什麽事也別瞞著,就算你——黎蒼你也是,下次別跟才遇到的女人說什麽‘不告訴別人’的話了!”紀麟雲微怒,黎蒼也隻有撓頭,既然答應了奚玥,就得遵守,雲哥繼續問:
    “還有呢,黎蒼,你這時間也不太對得上吧,而且你說熟悉的感覺,是怎樣的?”“熟悉又陌生,呃……”黎蒼並不是不想說,隻是不知道從何說起,自己的“傷”,那該是很久以前了,
    像是,心髒之外,有別的什麽,鼓動著。
    “唉,不想說,就不用說。最近我也忙,等我回去,再好好陪陪你們。”
    紀麟雲擺擺臉說,接著朝黎蒼伸出手,黎蒼乖乖把那把鏽蝕的小刀交出去,紀麟雲敲了一下東張西望心不在焉武燭明的頭,一邊問黎蒼:“你說的那個醉漢,大概年齡多少?”“至少也得在我之上翻個番。”
    嘖,果然,跟凝心報告的不是同一人,也是,如果是他,黎蒼應該有所反應,雖然過了這麽多年,但也不至於認不出來。紀麟雲心中盤算著,他告訴黎蒼:“他是誰這個問題我有譜了,至於這把小刀,因什麽而斷,可能是血?做什麽的,這些還得另說。”
    紀麟雲把眼鏡扶正,等待的時間裏,他已收到有很多人的報告了,雖說才不到一小時,得到的信息卻相當少,這不禁讓他對現在情況,尤其是淵潭山的情況有些懷疑,況且不止是淵譚山——
    可能的危害,不確定的因素,微小的混亂,都是他們該警惕的範圍,光是淵譚山還好說,但“夜曉”可不止這一丁半點。
    他們平時留在城裏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可到了現在也有些吃緊了。多少調動,全是紀麟雲親自下達,可計劃總歸趕不上變化,
    他揉了揉眼睛,最近都沒怎麽休息,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紀麟雲試圖整理自己的心思,把亂七八糟的想法當作一種多慮。莫不是這一趟來淵譚山,連這樣等待的時間都不會給他們。另外兩人走來,試圖撫慰他們這位哥哥。
    事情來得極為突然,還好組織從沒有疏忽調查工作。整天連軸轉,紀麟雲已有一段時間沒主動聯係他們兩個了。
    沒有什麽心力憔悴一說,他隻希望自己的所作所為不是白費。
    自剛才開始就有種深刻的違和感就在三人心中無法散去,他們都明白為什麽。黎蒼回憶起殤夜對他的告知,“照顧好自己。”是否有別的意思,黎蒼糾結,想著我可不像殤夜你那樣聰明,還給我打啞謎嗎?
    武燭明並不過於擔心殤夜的情況,以他對殤夜的了解,一個人待著能使她更好地冷靜下來思考她所想。但不知為何,他越確信這種了解,心中的鬱悶就越難以抒發。
    那個時候,他——
    “沒看到?”紀麟雲沒收到有人見著殤夜的報告,雲哥清楚他這個妹子的作風,她雖常常如此,但今天,他心思跟眉毛都擰成一團,“路都封完了,是怎麽下去的,趕著去哪兒,還是說,她早下去了?”
    “燭明,殤夜的樣子,你看得明白,她有什麽不尋常嗎?”紀麟雲直白詢問,武燭明停住了,他已經對另外兩人描述過自己那時的舉動,但一反常態,他閉眼許久,才堪堪回答:
    “她,有些自己的想法,這個時候,她都會一個人待著的。”
    意料之中但如今也不起用的回答,紀麟雲還不知道自己這妹子獨來獨往的性格,反觀武燭明,看他樣子,久久停下,像是不能從他的某種想法中自拔。
    自己是該多陪著他們才對,紀麟雲心想。
    直覺中隱隱感到些古怪,雖然人手緊張,但他還是要派人去看看,殤夜獨自居住的地方沒什麽人,是個冷清的地方,但她自己也不常待在家裏。就讓負責那片區域的人去好了,也快,
    心中這樣計劃,又不忘瞥了旁邊兩小子一眼,這兩個不省心的,讓他們去別的地方,在自己人身邊,好一直看著。
    啊,說起來,黎蒼那小子,衣服碎片看來是他的,但他說是在“羽池”,我們的人隻在路上找到了,怎麽回事。
    到現在報告了許多人,找到的卻沒幾個。“每條路都封住了,也見不著人影,莫不是沒走道上。”紀麟雲輕言自語,“大小山路,若不通往這山下,難不成往頂上走?沒走尋常路?”
    “也能往夜曉外頭走嗎?”武燭明接話。
    紀麟雲恍然,“夜曉”外,他很少考慮,城市圈之外,有是有,要說淵譚白岩,主打的就是一個四通八達。選擇走哪一路,即是選擇了自己的邂逅。
    他回頭看武燭明,實際上,他遇到武燭明的時間,相當早,見他依然是那樣明朗的笑容,剛才的陰霾似乎是曇花一現。這才是他不是,紀麟雲把他摟過來,
    “燭明,那個女孩,你之後沒見著她?”
    武燭明頓了頓,思考著什麽,他解釋道,
    “她和我一樣,都沒事。”武燭明的聲音有力非常,叫人無法懷疑,紀麟雲也點頭,至少他確定武燭明在那種情境下走出,不會像個沒事人一樣,對別人的處境毫不關心。這樣想著,武燭明卻又突然添話:
    “對了,我還說了你的事,雲哥,要不是人家忙,這會兒你就能看到她了。”
    “讓你輔助我們工作,沒叫你到處推銷你哥我。”
    紀麟雲理了理心緒,他還沒細問過:“是怎樣的人呐?一定要見我。”
    “不高,很苗條的女孩子,年齡看著比我小幾歲,灰頭發,喏,比黎蒼的還淺些,衣服——沒啥可說的,很樸素,要說的話。”武燭明手上比劃著,嘴上不停描述,
    紀麟雲聽著,漸漸從自己腦海中找出了一個形象,不是他的話大概記不起來,是她呀,那個偶然見過一麵的女孩。
    “要說的話,那個女孩,她非常……”
    “平淡”,武燭明描述她的詞正合紀麟雲所想,奇怪的是,這種平和或者說淡然反而是她唯一留給紀麟雲的印象。
    在他們多數的名單上,她都在末尾部分,要不要去見一見她呢?貌似是在,小北街的老房裏,離他那兒也不遠。
    紀麟雲在心中構築起她模糊的形象,即使他們沒怎麽見過,
    質樸的少女,嗯……
    叮鈴鈴——
    輕巧的聲音,紀麟雲的心思被這響動引了回來,他側目,是武燭明腰上的鑰匙串,像是夜晚的醒示,卻似乎並不指向所有人。
    紀麟雲何時多出一人,不動聲色地對他耳語幾句,他回神,看向旁人,注意力回到了“燕尾”。紀麟雲微微點頭,冷峻不顯的男人轉身要走,紀麟雲將他拉住,半晌過後,也隻有一句:“要小心。”
    冷冰冰的男人點頭示意,隻一刻便不見蹤影。
    那麽,也是時候了。“燭明,該走了,有人在前麵等你們,黎蒼,回去先把你衣服換了,我也該上山了。”紀麟雲說,
    “雲哥,我們和你……”
    “行了,你們聽我的話,就是幫我大忙。而且也沒讓你們兩個光待著,隻是不能擅自單獨行動。”紀麟雲的聲音平靜且有威嚴,
    “跟他們走,就是跟我一起走,一個意思!”
    兩人麵麵相覷,黎蒼還想挽留他們自己,紀麟雲輕笑,解釋說:
    “別人照顧了我們這麽多,如今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他——黎蒼,燭明,你明白他對我們的庇護,對我們的恩情。自我們踏入了夜曉的邊界,生活了這許久,這座城市已成了我們的歸宿。不管如何,我們該做的都早已注定,現在是,以後也一樣。”
    就他們和三人的關係而言,多少年的交流深入,加上紀麟雲唯一領袖的原因,也可說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黎蒼三人敬重他們,不下於對紀麟雲。
    “在這之後,會怎樣?”黎蒼問。
    “說不準,哈哈,要是都曉得,也就用不著我們了。”紀麟雲最後說著,“放心吧,我會處理好這些事的。要讓一切都走在正軌上,不是嗎?”
    沉默半響,武燭明拉開黎蒼,笑說:
    “雲哥也舍不得我們,但要聽話,我們走吧。”
    “誰稀得你們幾個管不住的。”
    沒有回頭,紀麟雲望著兩人離去,直到他們連同陪同他們的人都隱匿在道路的盡頭。
    他呼出一口氣,
    終於隻有“他們”了。
    紀麟雲緊盯著前方,待在這位置這麽久了,還沒有幾回今天的感覺,比起在夜中摸索方向,他們更像是被夜裹挾著穿行其間,
    作為被“夜曉”真正接納和承認的組織——以前不是唯一,現在是了,
    獨立行動,將異音掩埋,是他們對城市微不足道的回報。
    作為保障“夜曉”平穩運行的一環——隻有他們才能做的那一環。
    不熟悉白岩燕尾,隻會覺得與平時的街道無二。深刻觀察一時,再細細體會,才不過明白幾分,挑出聯係,將忽視的重新檢視,無人在意的旁路,燈下所見或是陰影的角落,最終都會引向他,紀麟雲。
    他環視四周,匯集於此的某些人或許也在看他,因為“夜曉”的古老和神秘,以及它同樣的不可知和不穩定,才有了他們存在和行動的必要,
    紀麟雲是這樣想,
    但對於他身後的人來說,所想的,所跟隨的,唯一的,唯一確定的,雖不是信念,但卻無比值得的,
    僅需要一個人而已。
    有些人已經進山,更多的是在夜曉的街頭巷尾。
    紀麟雲往自己的身後看去,不知不覺,“他們”已是走過這般長久了。
    注意到路邊的青年,他隨紀麟雲一同而來,之後一直背對淵潭山,停在原地,遠眺“夜曉”,也可能不止於“夜曉”。
    他走近,青年也馬上微笑著看向他,身姿映襯在燈光的朦朧中,任憑衣襟清風拂動,臉上也有如清風拂麵,還帶著嘴上輕鬆的笑意,他看得極多又深遠,清楚了許多事,還能這樣輕鬆,照紀麟雲所說,他做不到,所以做到的青年,則很不容易。
    說起來,剛才該叫武燭明過來看看的,對於這個青年來說,明亮其雙眸,時刻清醒即是他的責任。
    紀麟雲順著青年的眼光眺望,或許兩人所見不盡相同,
    白岩區勢高,足以望到“夜曉”,盡管隻有它微不足道的一角。
    不息的燈光,就在他們腳下,每一處都是豐富無常,可等把目光上移,障雲,無垠,不可窮盡的天空,無限延伸至未知的遠方。
    天地,就像夜曉自某物的倒影。
    今日的偶然,不是一時的顯現,而是夜曉注定的洪流。
    照燭明所說加上他們的報告,已經有對環境的破壞,武燭明的“遺珠”也久違展露了光芒,都是代表不穩的預兆。
    “夜曉是無數人的寄托,異動暗流,它容許,我不容許。”紀麟雲心中緊繃。
    “基本搜查已經完畢了,報告的大多數也已確定,絕大多數都有跡可循。”迎麵走來的是那個拿著文件的女人,她也是早在此等待的一員,盡管壓低了聲音,她的清脆聲調仍不可避免的凸顯,
    整裝束發,步伐穩當,動作無一不顯得規正。為了更方便行動,她的那套黑色正裝還有些改動了的細節。
    “不用像以前那樣受上下掣肘,總是一件好事。”她說,“你臉色不太好,再怎麽說,也要——”紀麟雲抬手打斷了她,少見的,他說:
    “以後隻會更忙,不是所有人都和我們一樣,是遵循著準則在行動。”
    青年也回過頭,“發信息吧,我們也該走了。”身旁兩人點頭示意,紀麟雲突然停住,他問,“華,我問你,來到夜曉,紮根於此,是否也是我們的必然呢?”
    女人一言不發地盯著紀麟雲,眉頭微皺,正色肅然,隻把手上的文件遞給紀麟雲看了兩眼,她剛做了注解,紀麟雲的臉色更不好了。她收回文件,聲調都高了幾分,說:
    “雖然我不是最早的那一批,但隻要我經手的,都不談後悔,無論是事,還是人。製度已完備,我們也早做了準備,跟隨你,等待誰,你的安排,都是必然且應該的。”她走近,
    “既然選了這條路,那就是我們的必然。”
    她說完便走了,紀麟雲若有所思,他想起了自己還不是“領袖”的時候……該走了。
    未邁步,有一種違和感,
    空白的停頓,寂靜的背麵。
    紀麟雲立即抬起手,多人駐足,他護住自己身旁兩人。
    漆黑如夜的女人,就在他們眼前,
    微光下是她平靜的麵容,不清晰,也說不清她的全貌,按武燭明的描述,她展露了些許“悲傷”,靜止,或許連同時間一起。未料到她的現身,對她的來曆也還不甚清楚。現在什麽也感受不到,不同於寧靜的安逸,也並非黑夜的死寂。
    旁邊的青年目不轉睛,他最先看到,其他人卻顯得警惕和不知所措。行人走過,紀麟雲才覺察,並非所有人都能看到“她”。
    她即是武燭明口中的那個女人,在他的視界中一閃而過,紀麟雲知道,自很久以前,她就存在在這“夜曉”,“淵譚山”的神異。
    深邃黑色的她的形象已足夠顯眼,更不要提她周身古怪的氛圍。即使他們不都能看見,但在紀麟雲的指示下,眾人都統一停止了行動。
    黑發女人的形象搖曳不明,是在笑?如同燭中影,女人沒有朝他們的方向再進一步,她就站在大路中央,緩步轉身,行走之間,無聲無息,好似淵譚也一同在她的腳下沉淪。
    消失,無痕。
    發出指示,眾人放下警惕,
    “在請我們呢。”紀麟雲擺擺手,不急不躁地說,“就如她的意。”
    “白岩”是夜曉一塊平易近人的地界,隻是今時不同往日。
    “已經這個時間了。”武燭明走在夜曉的路上,前麵是雲哥的人在領著他們,黎蒼沒有對武燭明的隱瞞說什麽,隻是一直貼著他走。
    觸及胸口,規律的節奏,武燭明感受不到任何怪異。
    直覺在提醒著他,在他的心中交匯,
    不發一言,
    是明是暗,總歸是要來的,
    就像黎明。
    “所以說啊,管理,保護,約束,我們就是幹這個的。”前麵的人滔滔不絕,在雲哥的組織裏,他算是個快樂的家夥,不過隻有黎蒼能一直聽得進他講話。
    大多數組織裏的人都和他們熟稔。嗯?武燭明回望,而又展笑,他們也都停下,淵譚山的方向,
    都快忘了,今晚可真夠長的。
    “夜曉”之中,是他和他們的現在,無論是的異樣,還是這尋常巷陌的陰影,都浮出水麵,觸手可及。
    “好,不枉我們這些日子的走動,快去。”被稱作“華姐”的女人正指揮著,紀麟雲卻沒說多少話,他摘下眼鏡,視界變得清晰起來。
    天亮了,
    紀麟雲走在最後,
    凜然凜異若現因,未解未明未理清。
    時間不等人,
    夜曉淵譚,
    這下,才要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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