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來的戰士。
    希望之城並沒有放棄過。
    “資助，崗位的安排，每段時間的關心，榮譽。”
    這些，這些，沒有哪一項落下了。
    當然，這是上麵的意思。
    是蕭陽的意思。
    但執行上，卻出現了一些問題。
    蕭陽不是一步到位直接創造了一個理想鄉出來。
    希望之城蒸騰向上，但私下裏，角落裏，陰暗和貪婪依舊是盤踞在黑暗裏。
    這般事情，蕭陽沒有辦法。
    或者說。
    在這片腐爛之地裏，這樣的情況才應當是正常。
    升騰的欲望，輕易的就是能夠窺見那片深淵。
    安排在撫恤崗位上的人員，曾經，也是一位敢於在戰場上向著邪神眷屬咆哮的戰士。
    甚至是第一批救世軍的成員。
    也是第一批因為殘疾而不得不退役的救世軍成員。
    那時候都還是對於黑石城的大遠征時期。
    那時候的條件可是比現在艱苦多了。
    每一步都是死亡。
    茫茫曠野上，那還略微顯得青澀的救世主，揮舞著手臂，一字一頓的告訴他們。
    “為了希望！”
    於是乎。
    人們密密麻麻的匯聚起來，拿上簡陋的武器。
    沒有什麽魔能步槍，沒有那麽多的法師跟隨。
    也沒有從失鄉者們那裏支援過來的精銳戰團。
    有的就隻是這些剛剛站起來的人，他們的怒吼。
    那次大遠征，給蕭陽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這也是為什麽到今天，他一直在否認自己高高在上拯救了一切。
    “他們在拯救自己。”
    不過也正是因為對於那一場遠征有著莫名的感觸。
    所以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蕭陽才更顯得沉默。
    那樣嚴酷的遠征都是走過來了。
    蕭陽不相信他那個時候就是這般模樣的。
    可是現在，看看曾經的那個戰士成了什麽樣子。
    他還記得。
    遠征結束後。
    蕭陽翻閱了那份被留下的檔案。
    其退役的原因，殘疾的原因。
    “為了救助自己的同伴。”
    失去了一條手臂。
    現在。
    “樣子變得富態，買下了一棟房子，住在希望之城的中央，甚至就緊挨著聯合城邦管理委員會的辦公大樓。”
    “那條失去的手臂。
    換上了一條新的義肢。
    全由魔金幣澆築而成。
    就這一條義肢，就已經足夠一座魔能工廠的運營了。”
    蕭陽並不反對攥取財富這件事，也並不反對貪婪。
    貪婪其實是一種很中性的欲望。
    有些正神覺得這是一種罪無可恕的原罪。
    但蕭陽不這樣覺得。
    他和貪欲這一欲望打交道很久了。
    某種程度上，它的確是能夠把人推向無盡深淵，但是大步的向前，也同時需要將貪婪點燃才是能夠做到。
    或許是蕭陽自己的不正常吧。
    “貪婪明天，貪婪力量，貪婪一成不變。”
    “所以抗拒停滯不前，所以沒有一絲停頓的追求力量，所以對於任何會將情況變得更加糟糕的事情重拳出擊。”
    像是一條咬鉤之後死都不會鬆嘴的魚。
    但很顯然。
    不是誰都是有他這樣的覺悟和扭曲。
    “或許他也是有苦衷的？”
    “殘疾之後的落差？身體的痛苦？那場大遠征留下的精神創傷？”
    或者。
    “被邪神蠱惑？精神遭到世界的扭曲？”
    這些似乎都是可以理解。
    這些是蕭陽為其尋找的理由。
    對於這些曾經向著自己展現人性光輝的存在，或許蕭陽自己都是沒有發現，他對於他們其實很在意。
    隻是很可惜。
    這些自己給自己找出來的理由，沒有能夠說服蕭陽自己。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起碼不應該對於這些同樣從救世軍中退下來的戰士。
    那一天。
    蕭陽出現在其的屋子裏。
    悄悄的，沒有一個人發現。
    他也是成了家。
    有著一個還算是美麗的妻子和一對年幼的孩子。
    孩子在寬闊的客廳中快樂的奔跑。
    嘴巴裏喊著。
    “去死吧，怪物！”
    “啊！我死了！”
    “該我了，該我了，該我當救世軍戰士了！”
    沒有人發現蕭陽的到來。
    “好了好了，爸爸差不多要回來了，快去禱告，禱告完就是可以吃飯了。”
    “好！”
    “好！”
    聽到這樣話語。
    兩個小家夥停下手裏的動作。
    “帶來希望的偉大英雄！”
    從出現在屋子裏就一直端坐在沙發上，一直沒有任何動作的蕭陽，在這一刻微微的偏轉過了腦袋。
    看向那兩個小家夥。
    也同樣是在這一刻。
    在那嘎吱的聲響中。
    一個富態到眼睛都是變成一條縫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臉龐上帶著的微笑驟然之間凝固。
    視線直勾勾的落在了屋子中那個莫名的身影身上。
    身體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
    一邊，那美麗的婦人向其發出呼喊。
    “吃飯了。”
    另一邊，看見爸爸回來，兩個小家夥放棄了禱告。
    隻是這一次。
    “你們先回去！”
    “去哪裏？”
    “回去！回去到房間裏！”
    “怎麽了，有什麽事情不能夠吃完飯再說嗎？”
    “快點！快點回去！”
    近乎是咆哮了。
    一邊咆哮，皮膚上，成簇的晶體礦石還在不斷的冒出。
    最早的那一批希望之城居民，基本都是幸存者，身體帶著各種永固的侵蝕特征。
    這一刻，婦人和孩子們都是被嚇到了。
    “好，我，我回去了！”
    大廳中就隻剩下兩個人。
    大部分情況下，蕭陽表現的都很平和，特別是在他不穿盔甲的情況下，像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或者說一隻懶散的貓。
    當然，如果你要是拿望氣術或者探查術或者精神去照他，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而最近。
    或許是因為靈魂被時常壓榨的原因。
    臉上還帶上了一點抹不開的苦色。
    “像是一隻鹹魚，一看就很命苦。”
    但是這樣的感覺也是要分情況。
    “雖然還隻是一個傳奇，但他的確就是偉大者。”
    這樣形容有些矛盾，但真實不虛。
    特別是在這一刻，其帶著幾分怒火的情況下。
    回轉過臉龐，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平靜，冷漠。
    什麽話都沒有說。
    但此刻，這位退役的救世軍戰士，希望之城中位高權重的官僚，曾經被蕭陽認可過的英雄。
    身體顫抖。
    一動也是不動。
    低下頭來。
    呼吸身影劇烈。
    他似乎明白了蕭陽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也是，應該是要明白的。
    蕭陽率先打破這樣沉默，從沙發上站起。
    隻是這樣動作。
    一下，一下就是讓這位曾經的戰士。
    噗通一聲，噗通一聲的跪倒在了蕭陽麵前。
    他是有權利的。
    蕭陽給了這些活下來的戰士，給了這些英雄，哪怕是見到蕾娜這位城市管理者都是不需要低頭的權利。
    但現在。
    他重重的跪倒在地麵上。
    蕭陽的視線中多出了幾分失望。
    “你做好準備了嗎？”
    低聲的這樣詢問。
    值得慶幸的是。
    即便是墮落，即便是被腐蝕，但終究，曾經的他還是被留下了一點點。
    沒有歇斯底裏，沒有恐懼的嚎啕大哭，沒有驚慌失措的胡亂攀咬。
    雖然聲音顫抖。
    “做，做好準備了！”
    “那就好。”
    漆黑的巨斧出現在蕭陽的手中。
    高高的舉起。
    “死亡是最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