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些，他無悲無喜。
    隻是目光，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羅百川。
    畢竟神霄羅家，很早很早就當了「九峰」的狗，上個紀元看到紅月仙宗崛起後，便隱入「九峰」，避其鋒芒，席卷走了大批資源。
    說不定眼前這個。
    就是曾經某位相熟‘朋友’的後人。
    慕和光不打算過問太多，他還有其它事要做。
    “玄瀾宗給你們開了條件，或者說……給你們下達了指標。”
    “本座在此，也給你們一句話：”
    他緩緩站起身，目光再次望向正一步步前往赤霄城的陸辰。
    沉默幾息後，才幽幽開口道：“是要如同圈養的豬狗一樣，自我挑選著被屠宰。”
    “還是換一種活法……”
    慕和光收回視線，一一掃過身前幾人，“為後輩子嗣，為族群血脈，搏一把。”
    說完後，也不需要這幾人的回複。
    他揮揮手，淡淡地道：“言盡於此，爾等可以走了。”
    羅百川深呼口氣，恭敬行禮後，試探著第一個離去。
    魔域的紫姬思慮幾息，也緊隨其後。
    第三個走的，是妖域的六耳白猿。
    還留在原地的，隻有兩位——
    百家域的李白，混亂域的蒙硯山。
    後者扣了扣腦袋，大大咧咧地道：“說真的，咱們域那邊大都是些暴徒，沒有子嗣，也沒有什麽家族等等。”
    “所以你說的那些，毫無吸引力。”
    “不過嘛……”
    “看你們這樣子，是要反抗玄瀾宗咯，咱想想就激動，熱血沸騰啊！”
    “咱代表不了整個混亂域，但到時候了，肯定幫你們打！”
    “嘿嘿！”
    “打起來！打起來！老子要看血流成河啊！”
    也不知是怎麽腦補了一下，這位滿臉橫肉的負刀大漢，雙眼放光，甚至都不懼怕慕和光了。
    嘀嘀咕咕著，興衝衝地走了。
    “你為何停留？”望著僅剩的李白，慕和光問道。
    “敢問前輩，是紅月時代的那位宗主？”
    見著慕和光點頭，李白的呼吸頓時變得重了許多，連話音間都有些顫抖：
    “紅月時代，被徹底消滅。”
    “但紅月的曆史，並未被完全掩蓋！”
    “我曾探索諸多險地，遊曆整個域外戰場，甚至還去過許多域的本部世界……”
    “雖然沒有典籍記載，但我在許多石頭上，見過對紅月時代的描述。”
    “那是一個，無比璀璨的時代！”
    “……”
    李白的目光，愈發的狂熱，仿佛見到了自己的偶像。
    手舞足蹈地說了一大堆後，又驟然話鋒一轉，“慕宗主，連紅月都失敗了……”
    “我們，能成功麽？”
    他的眼神中，分明帶著一股期盼。
    那瞳孔，就像是兩輪明亮的太陽，隻不過此時覆蓋了一層輕紗。
    就等著慕和光點點頭，就能綻放光芒！
    然而，那光芒正在迅速地熄滅。
    因為慕和光搖頭了。
    “能不能成功，我也不知道。”
    “可您不是時光劍主麽，您在上個時代，就開始布局如今，更是將整個幽都算計在內，使其覆滅。您，肯定能看到未來吧？”
    慕和光再次搖頭，沒有解釋。
    轉過身一步步遠去，“我看的到未來，卻是無數個未來，此刻走向何種未來，不是我能決定的。”
    “記住了——”
    “你們想要的未來，是你們才能締造的未來。”
    “我能在其中出些許薄力，卻不可能改變大勢，因為這不是我的時代。”
    慕和光一步步，朝著天蕩峽穀方向走去。
    伏譙那座巨大的跪像，瘋狂的低吼著，哀嚎著，在風聲中傳出很遠。
    停留在亂石灘上的李白，正陷入迷茫。
    耳邊，卻再次飄來淡淡的話語：
    “有的人心甘情願，成為被圈養的牲畜，瘋狂攀登武道、也隻是想拿到生存的票據，不被收割。”
    “而有的牲畜，終其一生都想跳出圍欄。”
    “隻要失敗，就會被殺，可還是會冒出這樣的存在，前赴後繼。因為不試一下，永遠不知道結果。”
    李白聽完這些話，沉默著離去。
    慕和光沒有理會他，而是站在白衛州的衣冠塚跟前，認認真真上了一炷香。
    “宗主……”
    一直在遠處觀望的張遠山，終於有機會過來了。
    望著跟前的慕和光，他千言萬語忽然哽咽，不知所言。
    自從紅月曆從27149年，隨著慕絕仙‘飛升’上界後，到如今的乾元曆99996年……
    這中間的跨度，是十七萬餘年。
    也是張遠山在上界的修為，早已超出普通神境，壽元才夠到如今。
    “張叔，這麽久沒見，你倒是老了不少。”慕和光溫聲說道。
    “……”
    兩人聊了許久。
    收拾好情緒後，張遠山的狀態好多了。
    同樣給身前的衣冠塚上完香後，遲疑著問道：“宗主，白衛州……真的死了麽？”
    慕和光點頭。
    張遠山又問：“我總有種恍惚感，覺得白衛州還能複生。”
    慕和光沒有答話。
    而是望向身形單薄的陸辰。
    那道身影，正一步步走向赤霄城，越來越近。
    手中不知何時，依然多了一把刀，不是粉色的，而是赤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