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她一直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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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連珠走到粥棚裏,陸玄衡問:“郡主怎麽到這裏來了?”
    “我聽聞饑民聚集於此,食不果腹,特來施粥。”
    陸玄衡看她身後帶來了幾車糧食,心中明白,應該是獻王派她來的,這正是籠絡民心的好時候。
    “郡主真是體恤百姓。”
    李連珠對他一笑,這便挽起衣袖,同他一起為百姓盛粥。
    粥棚後排起長長的隊伍,百姓們看著金尊玉貴的郡主竟然親手為他們施粥,紛紛感歎。
    “南華郡主真是關懷百姓,居然親自來給咱們施粥,真是心善的大好人啊。”
    “聽說郡主和陸將軍已經定下婚約,一個人美心善,一個英俊瀟灑,真是一對璧人。”
    李連珠將那些話聽在耳朵裏,唇邊掛起微笑。
    二人一起忙活了一個下午,轉眼已經到了黃昏,李連珠揉揉酸痛的胳膊,陸玄衡為她端來一盞茶。
    她道謝接過,打量著陸玄衡,“聽說你接連幾日一直在這裏忙,看你似乎都瘦了,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啊。”
    陸玄衡語氣平淡道:“謝郡主關心。”
    “你呀,還是這麽客氣。”李連珠喝過茶,又說:“對了,前兩日永安侯府的四公子和你家裏的表妹定了親,真是一樁良緣,婚期比我們還早呢。”
    陸玄衡突然愣住,“表妹?”
    “是啊,就是幼安啊。”
    陸玄衡表情僵住,大腦白了一瞬。
    和永安侯府定親的妹妹,是薑幼安?
    蘇明修和薑幼安定親了?
    李連珠注意著他的神情,“你還不知道這件事嗎?”
    陸玄衡雙拳緊緊攥著,聲音從嗓子眼裏擠出來,“最近都沒回家,還真不知這樁喜事。”
    李連珠將他的異樣都看在眼裏,不動神色地說:“替我同她道聲喜吧,我先走了。”
    陸玄衡說好,他將李連珠送走,轉頭立刻牽來駿馬,快馬加鞭趕回陸府。
    往常要走一個多時辰的路,今日隻用了不到一個時辰,馬兒停在陸府門口,他一身寒意,大步跨進門。
    他先去了趙氏屋裏,一進屋就問:“母親,薑幼安和蘇明修定親一事可是真的?”
    趙氏見他那急吼吼的樣子,心裏來氣,歎氣道:“是真的,前日蘇夫人來下聘了。”
    “你們答應了?”
    “為何不答應?誰讓人家有本事入了蘇家的眼呢?”
    趙氏將婚書拿出了給他看,“婚書都已經簽了,婚期就定在三個月之後。”
    陸玄衡將那婚書來來回回看了三遍,手背上青筋暴起。
    “蘇夫人找道士算過,說薑幼安嫁給蘇明修可以為他衝喜,蘇夫人便找上門來了,薑幼安也很是樂意,可不是我逼她嫁。要我說這樣也好,你和她之間盡早了斷……”
    沒等趙氏說完,陸玄衡已經轉身出去了。
    趙氏看著他那疾步如飛的背影,連連搖頭。
    夜色已至,薑幼安剛用過晚飯,此時正坐在燈下繡花。
    突然聽得砰的一聲巨響,她險些讓針紮了手指。
    抬頭看去時,便見陸玄衡那一張臉陰森得如同地獄惡鬼一般。
    秋蘭嚇得小臉都白了幾分,忙站到薑幼安身前。
    薑幼安語氣平靜道:“秋蘭,你先下去吧。”
    陸玄衡早晚會知道,她早晚要麵對他。
    待秋蘭下去,薑幼安不慌不忙地給自己倒了盞茶喝。
    陸玄衡沉著臉走近,將那婚書扔到他麵前的桌子上,“解釋。”
    薑幼安喝了口茶,“如你所見,我和蘇明修定親了,有什麽好解釋的?你不是也跟人定親了?”
    “你跟他什麽時候開始的?”
    “與你無關。”
    “冰嬉會,還是侯府的宴席上,還是更早?”陸玄衡手臂撐在桌子上,俯下身死死盯著薑幼安,“你到底背著我和他勾搭了多久?”
    薑幼安輕輕一笑,“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兩情相悅,他願意娶,我願意嫁。”
    陸玄衡的眼底出現一絲碎痕,他掐著薑幼安的下巴,“你嘴上說,要待在我身邊,原來都是撒謊,背地裏早就盤算好了要嫁給別人?”
    薑幼安直視著他的眼睛,坦然道:“沒錯。我不嫁他,留在這兒給你當外室嗎?”
    “所以,你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與那蘇明修暗中來往。”陸玄衡嘴角笑容冰冷至極,“原來之前你身上的都是那個蘇明修的味道,我聞到藥香的兩次,你都是剛與蘇明修見完麵。杏花林裏就是你和蘇明修抱在一起,那日你從街上回來就是去和蘇明修私會……”
    一切都連上了,陸玄衡覺得自己怎麽這麽蠢!
    薑幼安不發一言,眼神漠然。
    “你哄著我去城西軍營裏住,就是為了瞞著我和蘇明修定親,我生辰那日,你說要來軍營裏看我,就是怕我回家壞了你的好事,你可知那天我等到多晚?”
    陸玄衡指著那婚書,眼睛發紅,“這就是你給我的生辰禮?薑幼安,你好得很!”
    薑幼安推開他,冷聲道:“你少做出一副深受情傷的樣子,我是騙了你,可我為什麽不能騙你?我隻是想嫁一門好婚事,讓自己下半生有個好歸宿,我有什麽錯,有什麽對不起你的?”
    “蘇明修就是你的好歸宿?”
    “他欣賞我的畫,關心我的喜好,尊重我的意願,承諾讓我做他的正妻,給足我體麵,不像你,隻會強迫我,委屈我,就連對我那一絲的好,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的樣子!”
    陸玄衡的表情愣住了,他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問道:“在你眼裏,我就這麽不堪嗎?”
    薑幼安別開了臉。
    “從我們相識到現在,你沒有喜歡我一點?”
    薑幼安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少年時剛認識那會兒,我就厭惡你,你不是知道嗎?”
    陸玄衡想起那是五年前,他隨著母親去了薑府,見到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她過來牽著他的手,叫他哥哥,還帶他去吃點心,他很喜歡她,可是第二次再見麵,小姑娘就變了臉,對他惡語相向。
    在一起玩時,她不是把他推進水裏,就是把香爐打翻故意燙他,大人們來問責時,他怕她挨罵,都說是自己不小心。
    他還親手做了木雕送給她,可她不領情,將那木雕砸到地上,摔個粉碎。
    他說如果這個不喜歡,下次可以給她雕一隻小兔子,她隻說讓他走,不想看見他。
    直到離開薑府,他都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討厭她。
    “後來,我沒了家,你把我帶到陸府,對我做下那種種事,讓我更恨你了。”
    薑幼安背對著她,陸玄衡看不到她臉上神情,隻覺得那一字一句像刀子一樣插入他的心窩。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微微發著顫,“倘若不是我護著你,你現在興許在教坊司。”
    薑幼安扭過頭來,臉上是冰冷的笑意,“是啊,你救了我,我應該感謝你,謝謝你讓我跟在你身邊,被你強迫被你侮辱,被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和教坊司裏的官妓也沒什麽區別!”
    陸玄衡的喉嚨像是被東西堵住一般,疼得說不出話,許久才很輕地問出一句:“跟我待在一起,就那麽讓你無法忍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