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陽冷著臉抬了下手，立刻有兩名保鏢出列，乘著電梯上樓去了。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電梯口，大廳裏一時間安靜得可怕。

    片刻後，

    伴隨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一陣宛如低吟的歌聲也傳了出來。

    “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交到警察叔叔的手裏麵……”

    唱歌的正是於晴曼，她被兩名保鏢拖著胳膊，拉出了電梯。

    看到於晴曼，我被驚呆在當場，這還是我認識的她嗎？

    頭發幹枯打結，亂糟糟的像是茅草，沒有妝容，目光呆滯，嘴唇幹枯蒼白，還有晶亮的口水從嘴角流了下來。

    白襯衣係錯了扣子，紅褲子內側濕了一大片，像是剛剛尿濕了。

    於晴曼何時這麽邋遢過，在我的記憶中，她總是精心打扮，幹幹淨淨的，不讓身上沾染一粒塵埃。

    麵對眾人，於晴曼咬著一根手指，嗤笑道“我漂亮嗎？嘻嘻，我是一位美麗的公主，每天都坐著花車……”

    “小，小曼……啊！”

    回過神來的王秋萍心如刀絞，不顧一切地衝上去。

    於晴曼卻閃身躲開了，展開雙臂，在大廳裏亂跑，一邊喊道“我有翅膀，飛嘍，我要飛嘍……”

    我不由長長歎了口氣。

    任誰都看得出來，於晴曼的精神出了嚴重問題。

    她，瘋了！

    “帥哥，搞對象嗎？”

    於晴曼扯住一個保鏢的衣領，驚得這人瞥了林方陽一眼，連忙掙脫開，躲到一邊。

    “曼曼！”

    我呼喊一句，於晴曼停住了腳步，愣愣地看著我。

    “你是誰啊？”

    “我是周岩。”

    “不，你不是周岩，他不喜歡我，因為我是個賤人……”

    於晴曼突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頃刻間淚流滿麵。

    “小曼，不怕，跟媽媽回家！”

    王秋萍撲過來，將於晴曼緊緊抱住，已經是泣不成聲。

    “我沒有媽媽，我是撿來的……”

    “不，你就是我的女兒，永遠都是。是媽媽不好，媽媽後悔啊，為什麽答應你來平川！”王秋萍悲聲道。

    “林方陽！”

    一聲怒吼，正來自晴曼的父親，老實巴交的男人，此刻怒目圓睜，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

    “你想幹什麽？”林方陽蹙眉後退。

    “你怎麽把我女兒，糟蹋成了這幅樣子，我，我跟你拚了！”

    於晴曼父親衝向了林方陽。

    一名保鏢沒把他看眼裏，黑著臉伸出一條胳膊阻攔。

    他忽略了一位盛怒之下的父親的實力，居然將保鏢撞了個踉蹌，緊跟著一拳就重重捶在林方陽的胸口上。

    嗷~

    林方陽發出痛苦的嘶吼，捂住胸口縮了下去，他那裏是有傷的。

    “我打死你個畜生！”

    於晴曼父親又高高舉起拳頭，保鏢們這才回神，慌慌張張圍了過來。

    “拉開！”

    常勇吩咐。

    兩名警員上前，將於晴曼父親拚力拉開。

    拉扯中，於晴曼父親一直挺著胸膛，嘭嘭，兩個衣扣就飛了出去。

    “林方陽，說，這是怎麽回事？”常勇冷冷問道。

    “她被學校開除了，承受不住打擊，就瘋了，胡言亂語，真踏馬丟人，隻能關起來。”林方陽冷漠地解釋。

    “隻是因為這個原因？”

    “難道還不夠嗎？”

    林方陽攤開手掌，似笑非笑，我不信，他對待之前的兒女，也是如此冷漠。

    “怎麽不送醫院？”常勇又問。

    “不想送！”

    林方陽冷冷回複了三個字。

    此時，於晴曼又掙紮著站起來，茫然四顧，“這是哪裏呀？我好冷，好害怕，我想回家，誰能告訴我，我家在哪兒？”

    “跟媽媽回家！”

    王秋萍再次拉住女兒的手，卻又被掙脫開，囁嚅道“我沒有媽媽，也沒有爸爸，我是個撿來的，我是一塊臭臭的垃圾，一株隨便踩的野草。”

    “曼曼，回家吧！”

    我再次上前，輕聲道。

    “嘻嘻，你是不是想跟我搞對象？”於晴曼又咬著手指傻笑。

    “是啊，你很漂亮。”

    “那我聽你的，回家，我的家在遼闊的草原上……”

    我拉起了於晴曼的手，向外走去。

    經過林方陽身邊時，他突然笑了“周岩，你跟我家小曼，看起來很般配！”

    “閉上你的臭嘴！”

    我冷漠的眼神，跟林方陽直接對視，他立刻收斂了笑容，低聲罵出三個字，“小崽子！”

    我拉著於晴曼，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平川大酒店。

    雨還在下，絲絲清涼落在臉上。

    “三月裏的小雨，淅瀝瀝下個不停，山穀裏的小溪，嘩啦啦……”

    於晴曼又開始唱歌，在我的記憶裏，她很少唱歌的，一直都在安安靜靜的學習。

    此刻，我忽然發現，其實我根本不了解於晴曼。

    吳警官小跑著，拉開警車的後門，我將於晴曼輕輕推了進去。

    於晴曼的父母跟著進入，一左一右將女兒護在了中間，他們緊緊摟住女兒的胳膊，像是一撒手就會失去。

    “常局長，再見！”

    秦所長衝著常勇鞠躬，轉身也上了警車。

    “小帥哥，等你搞對象啊！”

    於晴曼依然在傻笑，卻有成串的淚珠落了下來。

    在雨中，來自東安縣的警車掉頭開走了，帶著瘋掉的於晴曼，遠離了雨霧蒙蒙的平川。

    常勇站在門前，忽然轉頭問李鍾義，“警察的職責是什麽？”

    “啊？哦！服務人民，堅持正義……”

    “記住了！”

    “是！”

    李鍾義急忙雙腿並攏，卻不由又打了個激靈。

    “常局長，來都來了，要不要坐一坐？”林方陽嬉皮笑臉。

    “人在做，天在看，你也記住了。”

    常勇撂下一句話，走向了自己的那輛警車。

    我也坐進了自己的車裏，跟著常勇所乘坐的警車，離開了平川大酒店。

    我看見林方陽還站在門前，嘴裏吐出的煙霧，將他籠罩在其中。

    回到扶搖大廈的辦公室，我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方，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難以置信，於晴曼竟然瘋了。

    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局？

    實在無法想象，血脈相連的父親，對女兒如此冷漠。

    反而不如那對養父母，甘願為了女兒，付出一切，也無怨無悔。

    於晴曼的大學夢，徹底破滅了。

    富豪千金的夢，也成了一場空。

    她回到了來時處，不知道今後要麵對的，是怎樣的生活。

    敲門聲傳來。

    我收拾起紛亂的思緒，喊了聲請進。

    尚陽笑著走了進來，像是永遠不知憂愁為何物，他趴在辦公桌上，神秘道“岩哥，有個樂子，你要不要聽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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