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拿著授權書和錄音機，來到了公司。
    剛坐下喝了口茶，韓風的電話就來了，他已經到了樓下。
    我沒有帶保鏢，獨自下了樓。
    看見那輛黑色奧迪，就停在樓門口，開車的正是老黑，他衝我揮了揮手。
    我和兩人打了招呼，坐進車裏，轎車立刻啟動，趕往位於城南郊區的靜美幼兒園。
    韓風西裝革履，打扮得很幹淨。
    頭發也打理得一絲不亂，油光錚亮，感覺更像是去相親。
    車內的空氣讓我鼻子發癢，想打噴嚏，因為韓風還噴了男士香水。
    “風哥今天很帥。”我誇讚道。
    “得給孩子留下好印象。別說，還踏馬有點緊張！”
    韓風自嘲一笑，攏了攏西裝外套，又調整個坐姿，認真道：“昨晚我琢磨了好久，依然想不通，楚海龍為什麽要收養個孩子，他可是一直吃獨食的。”
    “或許每個人都有善良的一麵吧！”我含糊其辭。
    “他能算人？槽！”
    韓風極盡嘲諷之色：“我太了解他了，這貨本性凶惡，極度自私！就因為小時候那點創傷，就沒完沒了的怨天怨地怨社會，甚至欺負學生，他眼中沒一個好人！”
    這話也不對，楚海龍就認定我是個好人。
    隻可惜，我雖然很努力，依然沒有保住孩子的秘密。
    韓風沒問，楚海龍為何將孩子拜托給我。
    他當然也相信，我不會跟楚海龍同流合汙，否則我就不會指出，楚海龍藏身在向陽村的寵物食品廠。
    今天天氣很好，沒有風。
    陽光裏帶著暖意。
    韓風一路絮絮叨叨，偶爾還哼哼唧唧唱兩句緩解情緒。
    十幾分鍾後，靜美幼兒園就到了，位於一處老小區的臨街路段。
    沒有華麗的裝飾，隻是鐵門上掛著一塊牌子。
    此刻正是孩子們的遊戲時間，七個小朋友，手拉著手，一邊在院子裏轉圈圈，一名唱著歌，“我有一個好爸爸，好爸爸……”
    三個男孩，四個女孩，蹦蹦跳跳，臉上綻放著無邪的笑容。
    都穿著統一的幼兒園校服，又隔著鐵柵欄，我們也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楚小靜。
    看見幾個男人張望，一名年輕的幼兒園女老師，立刻警惕地走過來，正色提醒道：“這幾位先生，請不要圍觀。”
    “收不收孩子？”韓風笑問。
    “什麽孩子？”
    女老師張望兩眼，並沒有發現我們身邊還帶著孩子。
    “三四十歲的孩子，在這兒吃飯就行！”韓風調侃著。
    女老師眼白翻了翻，冷聲道：“不好意思，已經招滿了。”
    “你這老師……”
    我打斷韓風痞裏痞氣的對話，客氣道：“打擾了，我來找你們劉梅園長，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談。”
    “我們園長不在，改天再來吧！”
    女老師斷然拒絕了，不給我繼續說話的機會。
    她還警戒心十足的張開雙臂，招呼孩子們趕快進屋，好像我們都是偷孩子的壞人。
    就在這時，一個小女孩從屋裏跑了出來。
    女老師頓時慌了。
    “小靜，快回去！”
    “我要找爸爸！”
    ……
    原來，這個孩子就是楚小靜！
    看清楚了，很漂亮！
    眉清目秀，粉雕玉琢，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上，還掛著點點淚珠。
    嬉皮笑臉的韓風頓時愣在當場，嘴巴微微張著，像是呼吸都不會了。
    老黑納悶，“老韓，你怎麽了？”
    “緣分啊！這孩子太可愛了，我喜歡啊！”
    韓風脫口而出。
    我沉默不語，楚小靜的長相，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半晌，我還是想起來了。
    楚小靜的眉眼之間，很像是秦莎莎。
    這就難怪，豺狼一般凶狠的楚海龍，會收養楚小靜，還視若珍寶。
    他這是將楚小靜當成了自己跟秦莎莎的孩子！
    難怪韓風看了一眼，就表示很喜歡，也是因為秦莎莎。
    這時，一個五十出頭的女人，從裏麵跑了出來。
    她慌張的彎腰將楚小靜抱起來，手臂收得緊緊的，將小靜護在自己胸膛，滿眼更是警惕的打量著我們三個男人。
    “劉園長，我是楚天的朋友，我叫周岩，過來看望孩子。”
    我一邊說著，一邊取出那份授權書，隔著柵欄遞了進去。
    劉園長謹慎地讓女老師過來，將授權書拿了過去，仔細看了好幾遍，這才揉了揉發脹的額角，答應道：“開門，讓他們進來吧！”
    警方來過這裏，劉園長已經知道，楚天就是楚海龍。
    她也知道了，楚海龍被抓，外麵得罪了很多人。
    大樹已倒，劉園長卻想憑借一己之力，保護楚小靜，這份心倒也讓人動容。
    門開了。
    我們走進了幼兒園，腳步都很輕，唯恐驚擾了小朋友們。
    “爸爸去哪兒了？我要找爸爸！”
    楚小靜在劉園長懷裏踢打著，身體也扭來動去，一刻也停不下來。
    劉園長很快便是滿頭大汗，隻能使勁抱著她，眼淚卻落了下來，“小靜是我帶大的，她發燒的時候就說胡話，都是我整晚抱著睡。打小脾胃就不好，也是我一勺勺的喂，跟自己孩子什麽區別！”
    “我們能理解，辛苦你了，劉園長。”我發自肺腑道。
    同樣是幼兒園園長，離職好幾年的徐麗還被家長追著告，這就是做人的差距。
    “劉園長，有些事需要和你溝通下，方便進屋說嗎？”我客氣詢問。
    “方便。”
    劉園長抱著孩子，將我們帶到一個寬敞的大屋。
    地麵鋪墊軟墊，四周牆壁貼滿了孩子們做的小手工，牆角還整齊陳列幾個箱子，裏麵盛放著孩子們喜歡的玩具。
    其餘孩子被兩個年輕女老師，帶到其他房間上課。
    楚小靜一直靠在劉園長懷裏，她很聰明，剛才聽到了楚天的名字，一邊咬著手指流淚，一邊哭喊：“叔叔，我爸爸去哪兒了？他怎麽不來看我了？”
    “你爸去遠方了！我們代替他來看你。”
    我說著便拿出錄音機，現場播放了那段錄音。
    “小靜，我的乖女兒，爸爸最愛的寶貝。爸爸要走了，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怕是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爸爸接受了一項秘密任務……”
    楚小靜默默地聽著，白嫩的小手抓緊了衣襟，眼底又滾出了成串的淚珠，因為鼻塞，還使勁吸著氣。
    錄音播放結束。
    屋內陷入了長久的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