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姨不是個善茬，她後腰上紋著一個怪物，看著就很瘮人。”鄭娟小聲道。
    我不由一愣，顧知瑤還喜歡文身，這倒是從來不知道。
    “什麽樣的怪物？”我皺眉問道。
    “像狗又不是狗，齜牙咧嘴，像是要咬人。”
    鄭娟還誇張的抱住膀子，打了個激靈。
    “我知道了！”
    我敷衍一句，便跟鄭娟擦身而過，走進了大廳。
    來到三樓的包間裏，西裝革履的林方陽，正在發呆中。
    覺悟還是不錯，提前點好了酒菜，擺滿了桌子。
    “林先生，想什麽呢？”
    我一邊笑問，一邊坐下來。
    “回憶往事，上年紀了，記憶力越來越差，很多事情都模糊了。”
    林方陽歎了口氣，主動起身給我倒上一杯酒，“還是你這個年紀好，風華正茂，未來有無限可能。”
    有道是，老年人長思既往。
    麻煩纏身的林方陽，確實露出一些與年齡不符的老態，鬢角還有了幾根白發。
    “林先生談不到上年紀，看著更像是三十出頭，風采依舊。”我虛偽道。
    “嗬嗬，還是你小子會說話。”
    林方陽笑了，舉杯跟我碰了一下，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吃喝一陣子，林方陽這才問道：“周岩，去看過穀爺了嗎？”
    “他現在的情況，也不讓探視的。”
    “你在警方有關係，應該不難。”林方陽不以為然。
    “我跟穀衛南沒關係，以什麽理由去探視他。”
    林方陽沉默下，又帶著幾分真誠道：“你這麽做是對的，別攪合進這些江湖風雨中，到頭來，都是不歸路。”
    “你一直想讓我攪合進來。”我不客氣挑明。
    “過去的就別提了。”
    林方陽訕笑一下，繼而認真道：“周岩，你把天海商業廣場接了吧。價格好商量，我可是真金白銀投入了大量資金，想把這個產業做大做強的。”
    當然不能接。
    這就是扶搖設下的套，豈能回頭又套住自身。
    還有，林方陽官司纏身，現在買他的產業，就等於自找麻煩。
    我沒接這個話茬，反問道：“林先生，你把核心產業都賣了，天海將來怎麽辦？”
    “幹夠了，心也傷透了！”
    林方陽鬱悶地擺了下手，又坦言道：“財務那邊初步核算下，如果將天海這一攤再賣了，還清所有欠款之後，我手裏還能有十億左右，找個地方養老去。”
    林方陽果然想跑路。
    但一定非常困難，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
    “林先生，坦誠說吧，天海商業廣場項目太大了，扶搖體量太小，根本買不起。”
    我笑著敬了林方陽一杯，婉言拒絕了。
    林方陽喝了口悶酒，不滿道：“恒運資本投資那麽多，死捂著不動，都留著下崽啊！”
    “恒運的意願是，扶搖房地產要在全國開辦一百家分公司，主推扶搖小區的項目，這筆投資非常巨大。”
    我故意往大了說，其實是準備開十家分公司。
    “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扶搖折騰不起商業廣場，當初為什麽要搞？還搞什麽項目研討會，忽悠我上了道。”
    這個問題，估計林方陽已經思索很久了，到底沒忍住，發出了靈魂拷問。
    “怎麽能是忽悠你呢！”
    我的臉一沉，也不高興了。
    “扶搖當初搞商業廣場的打算，當然是借助銀行貸款。
    現在扶搖房地產的情況你也了解，獲得了投資，卻不讓去銀行貸款，光拿自己的錢砸項目，有幾家公司能折騰明白？”
    林方陽皺眉琢磨下，又發出一聲歎息。
    “你說得沒錯，當然要借助銀行，才能做成上規模的項目。
    這群狗娘養的東西，對我發起大規模的訴訟，讓銀行敏感了，非但原本談好的貸款泡湯了，竟然還向我追討之前的貸款，簡直要逼死人。”
    “這群人也真不像話，當初林先生一定幫了他們不少吧！”
    我順著林方陽的話，他果然更生氣了，破口大罵道：“就是一群畜生，多少人借助天海，才能有一塊產業。結果可好，吃完擦把嘴，就踏馬不認賬了！”
    林方陽越說越生氣，唾沫星子亂飛，鬱悶的自己又灌了一杯酒。
    喝得太急，嗆得一陣咳嗽。
    我遞上紙巾，林方陽擦了擦嘴，帶著幾分醉意問道：“周岩，你是不是覺得，我已經……完蛋了？”
    “哪裏話，天海是一艘商業航母，不在乎這點風浪。”我噓呼道。
    “你小子，以前看著傻乎乎的，什麽都不懂。怎麽現在，一點都不實在！”
    林方陽抱怨一句，又擺手道，“這群癟犢子，以為老子沒有四海盟，就可以肆意折騰我，他們狗眼看人低。”
    又是一杯酒端起來，我給摁住了，勸說道：“林先生，到此為止吧，別喝了！”
    “不，沒喝夠！”
    林方陽另一隻手推開我，又是仰脖，一口幹了。
    打了個酒嗝後，林方陽就真醉了，開啟了罵街模式。
    罵龍騰！
    陰謀詭計搶走四海盟，就是個臭無賴，臭流氓。
    罵於晴曼！
    出身卑微的小賤人，死咬著他不放，給她臉了。
    罵熊啟。
    就是這個老東西，鼓搗企業家們起訴，試圖打垮天海。
    我聽得耳朵嗡嗡響，心煩意亂。
    考慮到桌上的飯菜，都可能沾上林方陽的口水，幹脆也不動筷了。
    “惹急了老子，他們一個個都會倒黴的。倒大黴！”
    林方陽拍了幾下桌子，繼而陰險地笑著：“龍騰的女兒沒了，活該！下一個就該輪到於晴曼了，她也不得好死，至於熊啟，慢慢來，燉了他的熊掌……”
    林方陽竟然想對付熊啟？
    勇氣可嘉！
    我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給他點了個讚。
    林方陽紅著眼睛，大著舌頭道：“周岩，拜托你一件事……”
    “說吧！”
    “假如有一天……你，多照顧下嬌嬌……”
    “這事之前說過了，扶搖的大門，永遠向嬌嬌敞開。”
    我正色強調，又說：“聽說嬌嬌跟陳雪，在首京玩得特別好，嬌嬌不會孤單的。”
    “你說說，她倆怎麽玩到一起去了？”
    林方陽神色複雜，像是疑問，又像是自言自語。
    “年紀相仿，又都是單純的性格，適合做朋友。”
    “朋友？這樣啊，我就放心了……”
    林方陽說完，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