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再次沈幼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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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著玄色勁裝,剪裁利落,勾勒出纖細卻挺直的腰身,金線在衣襟袖口繡出暗沉的雲紋,低調中透著不容忽視的威儀。
腰間束著一條溫潤的羊脂白玉帶,更襯得身姿如修竹。
烏發一絲不苟地綰起,僅以一枚簡單的墨玉簪固定,素淨的臉上未施脂粉,隻有長久的勞碌刻下的淡淡疲憊,如同薄瓷上細微的冰紋。
她隻是靜靜立在那裏,雙手自然垂落,目光穿透城門外的煙塵,筆直地投向高坡上的他。
那目光沉靜如水,卻又似蘊藏著萬千言語,無聲地跨越了空間,纏繞上他心頭。
刹那間,城門前所有的喧囂都如潮水般退去。
蘇淵的世界裏隻剩下那道玄色的身影,以及那雙映著夕照、隻倒映著他一人的眼眸。空氣仿佛凝固,連風聲也屏息。
“蘇大哥!”
一聲清越的呼喚驟然撕裂了寂靜。
沈幼娘像是掙脫了某種無形的束縛,猛地提起裙裾,玄色的衣袂如同驟然展開的羽翼,朝著坡上那道風塵仆仆的身影狂奔而去。
她的速度極快,全然不顧身後眾人驚愕的目光和城門口守衛下意識伸出的手。
風揚起她鬢邊幾縷散落的發絲,她眼中隻有那個越來越近的身影。
“這城——”她用盡全力奔跑,聲音在風中有些破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驕傲與熾熱,“我為你建成了,你還滿意嗎?!”
蘇淵的心口被這奔跑的身影和話語狠狠撞了一下。他幾乎是本能地翻身下馬,動作快如疾電,大步流星迎上前。
就在她帶著一陣疾風撲到近前時,他張開有力的臂膀,穩穩地接住了那道不管不顧撞入懷中的身影。
“唔!”一聲細微的悶哼從沈幼娘唇邊逸出。
她纖細的身體撞進他冰冷堅硬的玄甲裏,肩胛骨被甲胄的棱角硌得生疼。
但這疼痛在重逢的巨大洪流中,渺小得如同水滴落入大海。
她不管不顧,隻是用盡全身力氣環抱住他冰冷的腰甲,仿佛要將這二年多的日夜思念、擔驚受怕、所有的委屈與堅韌都融進這個擁抱裏,勒進他的骨血之中。
臉頰緊貼著他胸前冰冷的金屬,貪婪地呼吸著那混合著風沙、汗水和鐵鏽的、獨屬於他的氣息,滾燙的淚水瞬間濡濕了他冰冷的護心鏡。
蘇淵的手臂收得極緊,幾乎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
他下頜緊繃,深深埋首在她帶著塵土與陽光氣息的頸窩。
闊別三載,她的身形在他懷中感覺更加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鎧甲堅硬冰冷的觸感與她溫熱柔軟的身體形成鮮明對比,這種反差狠狠刺痛了他。
這傻丫頭,是如何用這副看似柔弱的肩膀,在這片曾被所有人視為絕境的不毛之地,一磚一瓦壘起這座雄城的?
他環抱著她,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掠過她身後那座沐浴在金色餘暉中的龐然大物。
城牆的陰影投下,顯得她更加渺小,卻又無比高大。
他緩緩抬起一隻手,沒有去擦拭她臉上的淚痕,而是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微顫,輕輕包裹住了她環在自己腰間的一隻手。
粗糙的指腹,帶著常年握劍磨礪出的厚繭,小心翼翼地撫過她纖細的手指關節,然後,停在了她的掌心。
觸手所及,一片驚人的粗糲。
他低下頭,攤開她的手掌。
夕陽的金輝清晰地照亮了那本該柔嫩的掌心——縱橫交錯著厚厚的繭子,顏色深淺不一,如同幹涸土地上龜裂的紋路。
幾道已經結痂泛白的傷痕猙獰地爬在掌緣,指腹上甚至還有未完全愈合的細小裂口。
這哪裏是執掌臨淵,權柄滔天之人的手?
分明是工匠、農夫、甚至是久經沙場的老兵才會擁有的手!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衝上蘇淵的鼻端,滾燙地灼燒著他的眼眶。
這雙手,曾為他縫補過衣服,曾為他研磨過豆腐,如今,卻為了他一句囑托,為了守住這方他可能歸來的土地,生生磨成了這般模樣!
他猛地收緊五指,將那傷痕累累的手緊緊包裹在自己寬大粗糙的掌心,仿佛要將自己的力量和溫度毫無保留地傳遞過去。
另一隻手抬起,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極其輕柔地拂開她頰邊被淚水沾濕的發絲,指尖小心翼翼地描摹過她眼下的淡淡青影和微陷的臉頰。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艱難地擠壓出來,飽含著沉甸甸的心疼與難以言喻的驕傲:“我的小城主……”
他凝視著她淚水迷蒙卻依舊明亮的眼睛,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你受苦了。為夫……來娶你了!”
這是,他對沈幼娘的承諾。隻是,蘇淵的話語中,卻充滿了愧疚。他讓這丫頭,等太久了!
這聲低語,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
沈幼娘眼眸如星,抬眼驚喜的看著蘇淵,重重的點了點頭,眼淚打濕了雙眼,卻她臉上的笑,卻是收不住。
這個曾經聽到蘇淵說娶她,卻是自卑到說自己不配的頭丫,如今已經能夠直麵自己的內心,能夠勇敢的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她還是那個寶藏女孩,但也不是那個寶藏女孩!
不遠處肅立的人群中,那位須發皆白的老工匠,用枯瘦的手背飛快地抹過眼角渾濁的淚痕,嘴唇無聲地翕動著。
幾個年輕些的守城將士,則慌忙低下頭,掩飾著嘴角忍不住揚起的笑意,肩膀微微聳動。
所有人都默契地移開了目光,將這一方小小的天地留給了闊別重逢的候爺與城主。
夕陽的最後一點餘暉徹底沉入地平線,暮色溫柔地籠罩下來。
城頭開始次第亮起燈火,宛如星子落入了人間,勾勒出臨淵城更加清晰而溫暖的輪廓。燈火的光暈柔和地映照著相擁的兩人。
蘇淵微微鬆開懷抱,雙手卻依舊穩穩地扶在沈幼娘纖細的腰肢兩側。
他低下頭,溫熱的呼吸拂過她微涼的耳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促狹笑意,聲音壓得極低,隻有彼此才能聽見,磁性而沙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