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樂菱近幾天總心不在焉，不僅上課聽不進去，連賬號運營都打不起精神。
    五分鍾前，她更新了一條視頻，內容和往常大差不差。
    穿著新款的漢服在鏡頭前轉個圈，擺幾個POSS，然後用她那一口喜感的蜀地方言介紹工藝，順帶賣個萌上鏈接！
    沒有誇張的舞蹈，也不會刻意賣肉擦邊，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模樣特別俊俏，但一心隻想賣衣服的鄰家學生妹。
    近一段時間，苗樂菱賬號運營到了瓶頸期，視頻播放量雖然不少，但真正下單買衣服的少之又少。
    原因很簡單。
    苗樂菱雖然賣的是女裝，可粉絲百分之六十是男性，如何轉換他們的消費力，是苗樂菱當下需要考慮的問題。
    帶貨？不想幹。
    直播？沒時間。
    那就隻有拓展產品種類——賣男裝！
    苗樂菱爸爸爺爺都幹了一輩子女裝裁縫，沒曾想生個女兒，家裏反倒賣起男人衣服。
    為此苗樂菱還在網上招聘了一個男裝模特。
    苗樂菱手機突然亮起，是那名叫楊晴晴的模特發來消息。
    楊晴晴：苗姐您好，我這周末會來鷺城，您看方便見麵嗎？
    雖然苗樂菱是大二，但實際比楊晴晴小一個多月，不過這年頭誰發工資誰大爺，喊聲姐也不算吃虧。
    苗樂菱：晴晴你不用客氣，叫我苗苗或小苗都行。到鷺城後聯係我，我給你報銷車票。
    楊晴晴：苗苗，能問問你為什麽找我當男裝模特嗎？
    苗樂菱：未來我計劃推出幾件情侶款，到時候可能需要扮演“男女”互動，如果模特是男生，各方麵顧忌會有點多。
    楊晴晴：好的……另外還有一件事我提前先跟苗苗你說。
    苗樂菱：你說。
    楊晴晴：當天見麵我會帶一個朋友，他不太放心我。
    苗樂菱：他？是男生？
    楊晴晴：不方便嗎？
    苗樂菱：沒有……周末再見。
    關上手機，苗樂菱聯想到自己幾天前的遭遇，忽覺自己挺蠢的。
    人家怎麽就知道來外地見陌生人多帶個伴？
    要不是嚴軒大發慈悲放過她，那個夜晚大概會成為她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疤痕。
    而每當想起嚴軒，苗樂菱總會下意識抬手去撫摸自己被揉捏過的地方。
    時間已經過去好幾天，她仿佛還能感受到那股力道，以及帶給她的痛感。
    她重新打開手機，點開嚴軒對話框，再次發去一個“在嗎”的表情包。
    嚴軒：陪女朋友打球呢，有事嗎？
    看見消息，苗樂菱嘴角微微上揚。
    一來是因為嚴軒今天秒回複。
    二來是她基本可以斷定，嚴軒所謂的“女朋友”應該隻是個借口。
    從初中到大學，苗樂菱用某個不存在的“男朋友”拒絕過無數男生，最懂這種套路。
    真有女朋友的話，怎麽可能動不動拿出來念叨。
    苗樂菱：沒事，就是想看你在不在。
    嚴軒：有貓餅……
    苗樂菱：（表情包：鬼臉）
    南江大學羽球館內，運動鞋和膠麵地板的摩擦聲，伴隨一次又一次的揮拍扣殺。
    球館東南角2號場地，方憐剛和胡雪梅打完一場，方憐21比18險勝。
    她一路小跑朝場邊嚴軒奔去，臉蛋上滾落的汗珠讓女孩笑容更顯明媚。
    粉白色運動T恤搭配一條運動中褲，修長美腿包裹一截健身長套襪，俏皮粉白色馬尾在腦後輕輕晃動，渾身上下洋溢出滿滿的青春活力。
    “幹……哥，我打球技術還不錯吧。”
    方憐微微揚起下巴，像隻驕傲的小天鵝，朝嚴軒索要誇獎。
    “勉勉強強吧。”
    嚴軒拿起毛巾給她擦去汗珠，順帶遞上一瓶運動飲料。
    方憐雙手叉腰，挑釁道：“意思哥你很厲害咯，要不要跟我打一場？”
    嚴軒搖搖頭：“我不會打羽毛球。”
    方憐質疑道：“真的假的？”
    一旁胡雪梅緩步走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她開口挑唆。
    “嚴軒過去每周末都會陪小齊打球，估計是嫌你太菜。”
    “胡雪梅，你這就沒意思了。”
    嚴軒苦笑歎聲。
    胡雪梅最近和方憐越來越熟絡，開的玩笑也越來越大，有關嚴軒前女友已經不是什麽忌諱話題。
    眼瞅著方憐表情越來越幽怨，嚴軒隻好拿起球拍活動筋骨。
    “提前說好，我可不放水。”
    “哼！誰要你放水！”
    方憐鼓囊起腮幫，像隻受刺激的可愛河豚。
    二人分別來到場地兩側，嚴軒先發球。
    “準備好沒？”
    “來吧！”
    嚴軒發球，方憐回拍，嚴軒扣殺！
    簡簡單單1：0
    “啊？”
    方憐呆愣在原地，嘴角微微抽動。
    她沒想過能贏嚴軒，唯一的底線是不能比那個“小齊”差！
    可沒想到第一球就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嚴軒再次問：“還打嗎？”
    他羽毛球技術屬於大學生平均水平，但在力量上，對方憐這種女生完全是碾壓式的。
    “打！”
    方憐撿起羽毛球，眼神無比堅定。
    之後迎接她的是嚴軒一次又一次的無情扣殺，中途偶爾穿插幾次挑球，故意逗得她滿場亂跑。
    最後一分方憐嚐試救球，結果還因為跑得太急，在地上摔得狼狽不堪
    隨著嚴軒最後一次雙腳起跳暴力扣殺，比分定格在21：0。
    全程目睹的胡雪梅單手捂頭，表情哭笑不得，她是沒想到嚴軒真一點水都不放。
    “不打了……”
    方憐悶悶不樂地回到場邊，收拾好球拍行李，埋頭朝場館大門走去。
    嚴軒趕緊追過去，他試圖像平常一樣去摟姑娘，卻被不著痕跡的躲開，直至回到車上，二人都沒說上一句話。
    方憐沒有坐副駕駛，嚴軒隻好跟著她先坐到後排。
    “我給你道歉好不好。”
    平日方憐是體貼又懂事，能給他擺臭臉，說明是真氣得不輕。
    嚴軒伸手，方憐側身去躲，但沒完全躲，讓嚴軒剛剛好能摸到自己腦袋。
    感受到嚴軒大手在自己頭上輕輕揉弄，方憐嘴裏鼓鼓囊囊。
    “沒能讓幹爹你使出全力真是抱歉呢。”
    “為什麽生氣？”
    以嚴軒對方憐的了解，21：0不會是她生氣的理由，多半是其他原因。
    方憐陰陽怪氣道：“幹爹過去也這樣和那個小齊打球嗎？”
    如果嚴軒用這種方式和前女友打球，除非那女人是受虐狂，否則不可能每周末都會找他陪打。
    嚴軒坦然道：“沒有，我每次和她打都會放水。”
    方憐聽後心裏更加委屈：“那為什麽對我就不放水？”
    不患寡而患不均。
    區別對待說明自己在嚴軒心裏沒有前女友重要，這才是她生悶氣的主要原因。
    如果是兩個多月前，這口悶氣方憐可以咬咬牙自我消化，畢竟那時他們剛見麵，自己在嚴軒心裏的地位比不過前女友很正常。
    但現在已經過去兩個多月，自己對嚴軒掏心掏肺，完美扮演好女友和“幹女兒”兩重身份。
    沒想到在他心裏還是比不過前任！
    嚴軒沒有急著回答方憐，低頭沉思好一會，最後給出回答。
    “因為她脾氣不好，又愛哭，哭起來很難哄的。”
    “那我也哭！”
    嚴軒不說話，就直愣愣地看著方憐，似乎在等她哭出聲來。
    可數分鍾過去，方憐硬是沒有憋出半滴淚，臉上氣呼呼的小表情反倒把嚴軒逗樂了。
    “你看，你根本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跟我哭鬧，演都演不出來。”
    嚴軒歎氣道：“方憐，你有沒有發現，你其實根本不懂撒嬌。”
    方憐雖然平日沒少在嚴軒麵前撒嬌，可她撒嬌的本事是跟方秋蘭學的，而方秋蘭撒嬌的本事，都是在夜場KTV裏練會的。
    這種撒嬌屬於討好式，是純粹為男人提供情緒價值而服務。
    而嚴軒前女友是泡在蜜糖裏長大的，她撒嬌沒有目的性，純粹是自己情緒上的表達，甚至說是一種本能。
    因為從小到大，隻要她撒嬌，必定會有人來滿足她的要求。
    都說會撒嬌的女人命好，其實指的就是這一類人。
    一出生就有肆意任性撒嬌的底氣和資本，命能不好嗎……
    “小憐，其實你不用太顧慮我所謂的前女友，珍惜眼前人這麽一個簡單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拿網上段子來說，你和她一起落水，我肯定想都不想先救你。”
    嚴軒緩上一口氣，繼續道：“過去我和她談戀愛太累，累到有些事我完全喪失耐心，就比如打羽毛球。
    不過再怎麽說，今天都是我不對，以後你還想打球的話，我再抽時間好好陪你。”
    方憐主動過去埋進男人懷裏，晃晃腦袋。
    她才舍不得自己幹爹太累……
    見哄得差不多，嚴軒趁機道：“這周末我又得去一趟外地，不能陪你。”
    “嗯嗯。”
    方憐輕輕點頭，甚至沒多嘴問嚴軒會去哪裏。
    嚴軒鬆開方憐回到主駕駛，方憐本想跟過去，手機突然亮起，楊晴晴發來消息。
    楊晴晴：方憐我這周末不在家。
    方憐：你去哪？
    楊晴晴：不是跟你說過嗎，我找了個男裝模特的兼職，先得見見老板。
    方憐：哦……你自己注意安全。
    和嚴軒不同，方憐是完全不擔心自己閨蜜。
    186又會點拳腳，尋常男人還真不是楊晴晴對手。
    不過……
    周末楊晴晴和幹爹都要出門？
    方憐本想問問嚴軒，可對方剛才真情實感和自己講那麽一大段話，自己立馬表現出猜疑，會不會有點不識好歹？
    方憐最終還是把問題按在心裏，琢磨著應該，大概，可能……
    隻是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