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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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卯時初,公雞打鳴此起彼伏。顧家廚房裏鍋碗瓢盆響動,吵醒了睡夢中的顧承武和張翠蘭。
江雲剛嫁過來,不敢睡懶覺,怕遭了嫌棄,雞還沒叫就起床了。
灶台裏的火苗映照在牆上明晃晃的,江雲燒了一大鍋熱水,等他們起來就可以用,這些都是他在江家做慣了的。
顧家的一切有些陌生,江雲不知道糧食放在哪裏,更不敢妄動,隻能先燒熱水。
坐在灶台前,火光映在他的臉上,江雲撐著下巴神色逐漸怔鬆,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
昨晚賓客離席後,張翠蘭簡單收拾院裏的東西回房睡覺,天色已經暗淡。
顧承武吹滅紅燭,房裏漆黑一片,兩人端端坐在床上,相對沒有話說。江雲在夜色中緊緊絞著手指,眼裏都是茫然。眼下熄燈了,是不是就該睡覺了?
兩人都沒說話,江雲不知所措,硬著頭皮開口,“我、我睡外麵?”
睡之前兩人簡單洗漱過,此時幹幹淨淨的,江雲身上還有皂角香,若有若無地傳到顧承武鼻息裏。
一道細微的風略過,顧承武翻身到床的內側。這床是成親前專門找木匠做的,足夠大足夠結實,再睡兩個人都不成問題。
見顧承武都躺下了,江雲也小心翼翼躺在床上,隻堪堪睡在床沿邊,不敢多占一分空間,怕擠到顧承武。
大紅被是新的,洗了之後在太陽下曬的軟和,整個人躺上去都能陷進去。
白天江雲一刻沒閉眼,現在身體接觸到舒適軟和的床,疲憊感頓時襲擊大腦。以前在江家,隻有硬木板和一些幹草,讓他睡床是根本不可能的。
黑夜裏,顧承武睜著眼睛。他今年二十歲,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半大小子。以前在軍營,手底下的小兵也會偷偷看一些書籍圖冊被他抓包,或者說著常人恥於開口的話。
當時隻覺得違反軍規作風混亂,再沒其他想法。
如今身側躺著個小哥兒,從前那些看過的畫麵潮水般湧入腦海裏。顧承武手指微動,側身輕覆在江雲上方,雙臂撐在兩側,鼻息間僅一指相隔。
身下卻傳來均勻綿長的呼吸,以及黑夜中微不可見的睡臉。
顧承武愣住了,拳頭攥的生硬,瞪著眼睛看向江雲,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妥協般躺回床內側。
這是江雲十幾年來睡的最安穩的一覺,沒有受餓受凍,也沒有謾罵和毆打。顧家是好的,他更要勤快一些,才不能讓人家嫌棄了。
灶台裏的柴火劈裏啪啦,鍋裏的熱水沸騰後歸於平靜,江雲的思緒被拉回現實。家裏三口人,一人一碗熱水,又添置好洗臉的水。
一轉身,撞上門口高大的漢子,江雲驚了一下,手裏的熱水差點倒在地麵。
“你、你醒了。”麵對顧承武,江雲依然是緊張的,還沒適應自己新夫郎的身份。
顧承武頷首,用準備好的熱水簡單洗漱。張翠蘭昨夜收拾太晚,現在還沒起,灶房隻有夫夫二人,誰都沒說話。
最後還是顧承武打破平靜,道:“今日我要去鎮上,需要什麽東西給你帶回來。”
江雲連忙搖頭,“沒有。”本就是吃顧家的用顧家的,怎麽還能伸手要東西。江雲低下頭,將思緒都隱藏在眼簾下。
他不是那種有爹娘疼愛的小哥兒,嫁了人連嫁妝都沒有,身上僅僅自己賺的幾文錢,和幾件洗到發白的春衣。來了顧家自然是小心謹慎,飯也不敢多吃一口。
見夫郎如此膽小,顧承武也沒說話,幫忙添置完柴火去院裏忙活。
天熹微的時候張翠蘭才起來,迷迷糊糊看見灶房裏有光亮,反應過來家裏多了一口人。她是個勤快的,更不會像其他婦人那樣擺婆母的譜,挽起袖子就和江雲一起忙起來。
“咱家裏沒田地,吃的東西除了獵物,都得去買。米麵豆子平時放在東牆櫃子裏,肉在大醃缸裏……”
她絮絮叨叨介紹起來,開啟了一整天的日常生活。
江雲跟在張翠蘭後麵,一邊聽她講一邊牢牢記住,熟悉這個家裏的東西。在看到醃缸裏的肉的時候,江雲睜大了眼睛,懷疑自己看花了眼。
用鹽醃好的肉整整齊齊碼了小半個缸子,江雲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多肉。從前江墨想吃肉,還要被江順德背地裏罵幾句。
張翠蘭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臉上也笑了起來,道:“武小子平時上山打獵也不全賣了,還留了些自家吃。這些都沒給外人說,免得多事。”
不是她小氣,實在是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總要提防點,俗話說財不外露。若說出去顧家的家底,哪天遭賊就麻煩了。
江雲也不是沒眼色的,趕緊點頭道:“我、我不會亂說。”
見江雲這麽有眼力見,張翠蘭也對以後的生活放心很多,臉上神色都鬆快了些。早上這頓是張翠蘭和江雲一起做的,熱了五個大饅頭,一鍋熬的出油的白米粥,並兩個小菜。
本不打算炒菜的,張翠蘭一想,今天是新夫郎過門的第一天,以前又在江家吃了那麽多苦,幹脆吃好點,切了點醃肉,炒了個小青菜。
對江雲來說,這是想都沒敢想的待遇。
三人落座,江雲拿起筷子卻沒動手,抬頭看了眼身側的顧承武。男人吃飯的速度很快,幾乎一眨眼的功夫,饅頭就少了大半。
江雲咽了咽口水,不敢去拿饅頭,怕不夠吃,更別說夾肉了。
思緒忽然飄到初次見顧承武的那個晚上,夜黑風高的林子裏,不知從何處滾落來的半塊白麵饅頭,隨之而來的是顧承武和半人高的大黑狗。
江雲眼簾顫動著,回憶起初次見麵的窘迫,當時他撿著沾滿泥土的饅頭裹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今後嫁的男人會是他。
鼻腔一陣酸澀,眼眶也微微發紅,麵前忽然遞來一個饅頭,裏麵還夾了兩片厚厚的醃肉片,饅頭熱騰騰冒著白氣,江雲怔愣了下看向顧承武,才意識到是給自己吃的。
兩人的舉動被張翠蘭盡收眼簾,她嘴角上揚,料想以後的日子都是和和美美的。
“咱吃完,把院裏借各家的桌椅給還回去,正好去南村花嬸子家買點老豆腐,去晚了該沒了。”
賣豆腐的花嬸子江雲是聽說過的,和王娘子做的一樣的營生,味道卻不一樣。隻不過劉桂花防著他,從不讓他去買。
後院馬廄,顧承武等小棗紅吃完,套了馬鞍翻身上馬準備前往鎮上。
“這就走,中午要回來不?”張翠蘭順道問一句。
以往顧承武去鎮上多半中午是不回來的,要麽帶幾個饅頭對付,要麽找李四一起隨便吃點。
這次顧承武本想照舊。可一抬眼,是江雲眼巴巴看向他的目光,話音在喉嚨裏打了幾轉,道:“回。”
馬蹄在地麵揚起塵土,高大英俊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視線中。江雲目送人離去,才趕緊跟著張翠蘭一起收拾東西,不敢偷懶。
還桌子凳子是個麻煩的事,來來回回得跑好幾趟。每走一家,江雲和張翠蘭都得被人拉著說半天話。
張翠蘭逢人就笑,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因此在村裏人緣是沒話說。就連一貫眼高手低的趙香,都對張翠蘭沒什麽話說。
跑了一上午,正好還完最後一家。
“今兒太晚,改天來找你做針線,”借桌椅的婦人把兩人送到門口,臨走還抓了一把花生塞給他們。
別人的好張翠蘭都記著,有機會都是要還回去的。還東西的時候她也注意了,江雲是個膽小的性子,遇見陌生人會下意識躲在她身後。
但膽小歸膽小,幸虧是個懂禮貌的,該打招呼的人一個不落。幸好,陰差陽錯娶了個好的回來,隻要肯老老實實過日子就成。
“快到花嫂子家了,她家豆腐連鎮上的人都愛買。今兒多買些,燉的煎的都來一份。”張翠蘭走路腳下生風,臉上笑意不斷。
鄉下人就是這樣,除了農忙,圖的就是一口吃的,總要吃好了吃的花樣多才不算辜負生活。
她說這些江雲都一一點頭,乖順附和。
“從前在家做飯不?”
江雲眼眸抬起,道:“要做的,一日三餐都、都是我。”
這就奇了怪了,張翠蘭尋思,都說江家做飯的是江墨,說那江墨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貶的江雲一文不值,想來又是那劉桂花從中作梗,黑了心的婆子。
“那成,今日幹娘給你打打下手,也嚐嚐你的手藝。”
張翠蘭這麽說也有自己的私心,以後總歸是江雲和幹兒子相處多一些。試一試江雲到底會不會做飯,若他真會做也好。若不會,那還得教教。
江雲別的不說,對自己做飯的手藝是有自信的,這還是很小的時候他娘教的。
“花嬸子,豆腐還有嗎,我來買些回去做晌午飯。”
花嬸子家的豆腐一部分由她男人帶去鎮上賣,一部分她自己在村裏賣。張翠蘭和江雲來的時候,買豆腐的人排了好幾個。
倒黴的是,排隊的人群裏,還有劉桂花。
江家和顧家的事鬧的沸沸揚揚,兩家也算是撕破臉了。江雲出嫁,江家是一個子兒都沒給,劉桂花這麽多年的賢惠形象也撕破了。
張翠蘭對劉桂花自然沒好臉色,拉著江雲大大方方排在後麵,反正不占理的又不是他們家。
自打江雲走後,江家就沒了伺候的人,劉桂花洗衣做飯都得親曆親為。一不順心就罵起江雲白眼狼,罵歸罵,又不敢真的出了門罵,生怕被顧承武找上門來。外麵不敢撒潑就隻能和江順德甩臉子,總之有的吵。
不一會兒功夫,排到張翠蘭和江雲。花嬸子拿著刀在豆腐上比了比,問道:“是翠蘭呐?這次要多少?”
“來三塊,如今家裏添了人口,可不得多吃。”她臉上都是喜意。
豆腐也不是便宜廉價的東西,種豆不易得,磨豆子點豆腐更費時間。更別說花嬸的豆腐聞名十裏八鄉,一塊就得五文錢,村裏人家都是一塊一塊買,哪家小媳婦買多了回家還會被婆母數落。
“顧家這日子也算過好了,想當初剛在青苗村落戶的時候,連飯都吃不起。”
“我看也就是充門麵,不然怎麽到現在都沒蓋草房,還住著破竹樓。”
日子過好了,有人眼紅嫉妒再正常不過。這些話張翠蘭隻聽著不計較,過的好不好難道自己不知道?
日上三竿,青苗村炊煙嫋嫋。青山外小道上,顧承武乘馬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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