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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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姨娘的事不過是個小插曲, 很快就叫人淡忘了去。
正月十五是元宵節,大周這日也是很熱鬧的。白日裏祠門祭戶、祭蠶神、迎紫姑,晚上還要賞燈和吃元宵。
溫暖對白日裏的活動沒有什麽興趣,晚間的倒是鄭重她下懷,她前些日子就和母親商量好了, 由溫行之帶著她和溫媛出去。
細細說來,溫暖和溫媛在姑娘家裏邊算是鬧騰的了,兩人打小就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便是想出去外麵玩上一玩,確保安全的情況下,王氏和崔氏也都是欣然應允的。
溫暖今年成了待嫁的姑娘, 按說是不應該出去拋頭露麵的, 可王氏架不住她可憐巴巴的小眼
元宵這天的京城最是熱鬧, 街上人山人海,出遊的男男女女, 叫賣吆喝的小販。還有各色各樣的燈盞掛滿了街道, 在深沉的夜幕下,光暈醉人。
溫媛看見街邊有賣糖畫的,催著溫行之給她買了隻畫成小兔子模樣的。
溫暖取笑她,“這是真的兔兒養不活, 隻能買個假的咯?”
周承曜送給溫媛那隻兔子,早就被溫媛養死了, 所以才招來溫暖這樣的嘲笑。
溫媛愛那隻兔子愛的緊, 剛開始時恨不得吃飯睡覺都抱著, 隻是她養兔子的方法實在不對,那隻兔子才死了的。
她沒少為這事被溫暖嘲弄,往常通常是隻能吃癟,如今她也有了可以取笑溫暖的話柄,“我就說王爺怎麽隻送三姐姐狐狸,到了我和莊姐姐這就變成了兔子。”
溫行之哼哼,“我就說他是覬覦暖暖已久。”到現在溫行之都無法釋懷,提起周承曜來咬牙切齒。
“三姐姐先前還同我說,端王殺人不眨眼,讓我離他遠些。”
溫媛絮絮叨叨,溫暖恨不得找根針將她的嘴巴縫起來。她和端王的事細細扒起來,恐怕很多人都能看出早有端倪。
不遠處有女子指著一盞燈,她身旁的男子忙去看燈上的謎語,那男子似乎很快就想到謎底,將謎底說給了設燈盞的人,那人將燈盞取下來交到男子手中,男子又帶著輕柔的笑意將燈盞交給他身邊的女子。
溫暖不想再繼續先前的話題,又看到了這般溫馨的畫麵,立刻扯了扯溫行之的衣袖,“二哥哥,我也想要燈。”
溫行之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剛好看到女子提了燈與那男子笑語。
溫行之挑挑眉,“我給你同媛媛都弄上一盞回來。”
溫媛拍手叫好。
三人一塊兒過去,設燈的人熱情的招呼,“這位公子,不妨來猜猜上麵的謎語,猜對了便可以將燈取走送給心上人。”那人看了看溫暖,又看了看溫媛,十分不明所以。
溫暖也不說話,隻是笑笑。溫媛睜著一雙大眼期待地看著溫行之。
溫行之側身,“暖暖想要哪個。”
溫暖思索了一會兒,指指溫行之正對著的那盞荷花燈。
溫行之捏起荷花燈上的紙條,緩緩念出來,“白蛇渡江,頭頂一輪紅日。打一物。”
溫行之念完後,表情頓時就不好了。他沉著臉想了半天,腦海裏還是一片空白。
溫暖連忙道,“二哥哥,換個猜也是不打緊的,另外的燈也很是漂亮。”溫暖在他話音落下時心中就有了答案,隻是不好拂了溫行之的麵子,這才自個兒憋在心中。溫行之自小習武,在讀書方麵要差勁些也是可以裂解的。
溫行之一連看了起來,竟然哪個都不會。胸中憋了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他揚聲問道,“這燈怎麽賣?”
對方很是不悅,“今天的燈是不賣的,猜到了便是公子的,猜不到就算是千金也不賣。”
溫行之氣結,卻又不忍讓溫暖失望,“我猜就是了。”
溫媛跟他一同走進一排排的燈盞中,猜個謎底有什麽難嗎?
溫暖也想同他們一塊兒過去,卻被一雙手掌捂住了眼。
眼前沒有了光,隻剩一片漆黑,她卻勾著唇,“周承曜。”
那雙手送開來,拉起她的手,他用口型無聲地對她說道,“我們走。”
兩個人牽著手一路奔跑,穿越過洶湧的人潮,將喧鬧都拋在身後,唯餘燈火闌珊。
他笑著開口,“剛才不害怕?”
溫暖搖頭,水眸裏都是笑意,“我知道是你。”那樣的溫度,那樣的觸感,都是屬於他的,錯不了。他常年熏香,身上淡淡的龍誕香也是經久不散的。她那樣熟悉他,又怎麽會錯。
周承曜滿意地點點頭,“今夜是要吃元宵的,春陽門有家店的元宵很不錯。”
他實在邀她。
溫暖冷靜下來,隻覺得剛才的舉動太瘋狂,兩人就這樣一路狂奔出老遠,都沒和溫行之打聲招呼。溫行之發現她不在了,也不知急成什麽樣。
她悵然道,“我們得先回去同二哥哥說一聲。”
周承曜反對,“你要是拉著我一塊兒過去,他還不立刻就把你帶回家去。我派人過去給他說聲就好了。”
溫暖咬著唇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很是在理。溫行之防周承曜如同防賊一般,從來都是如此。她說,“好。”
春陽門離他們現下所在的地方不遠,周承曜和她牽著手,慢慢地走著。不知何時又走入了世間的繁華和喧囂,街邊的魚龍舞引得圍觀眾人叫好連連,來自安息的商人兜售著遙遠之地來的乳香。歌樓上輕歌曼舞,迎來送往。
他攏著她的背,笑道,“往這邊走。”
一家小小的鋪子,映著暖黃的燭光,在他們麵前出現。
鋪子雖小,生意卻很是紅火,不斷有人到來有人離去。店主是位穿著樸實的老伯,搭了塊抹布在身上,有人走了,他就上去將桌子認認真真地擦傷一遍。
溫暖看著周承曜,他說的店莫不是就是這家?她萬萬沒想到。
周承曜笑笑,“這家店小,做的元宵卻是不賴的。”
他拉著她入座,對老伯說,“老伯,要兩碗元宵。”
老伯熱情地迎過來,“是要什麽餡的?”
周承曜看著溫暖,“想吃什麽的?”
溫暖不和他客氣,問了老伯有什麽的,點了花生的和芝麻的各一。
東西很快地就端上來了,潔白如雪的元宵在豆沫裏滾了一圈,她掐起一個放到嘴裏,燙得她直想吐出來,卻又舍不得那又香又甜的味道。張著嘴直呼氣,好半天才吃下去一個。她又去嚐另外一個口味的,這次有了經驗,找了隻小瓷勺托著,先輕輕地咬一口,甜糯香軟得讓人欲罷不能。
他偏頭看著她,她這些蠢笨的小動作全都被他納進了眼中。惹人憐愛的女子,便是不經意間的一舉一動,都讓人疼惜。
他囑道,“吃慢些,沒人同你搶。”
她這才注意到他光看著自己呢,溫暖夾了一個芝麻味兒的,高高的聚到他唇邊,嗓音柔媚地道了一句,“給你吃。”
周承曜像是撿了天大的便宜,笑逐顏開地將筷間的東西一口咬住。
溫暖托了香腮看他,期待地問,“好吃嗎?”
周承曜點點頭,“好吃。”
溫暖同他一塊兒笑,“我也覺得很好吃。你是怎麽知道這家店的?”
周承曜的笑容滯了一下,“這家店很早就有了,宮中那位很是喜歡,我年幼的時候,他常帶我過來。”
周承曜時常感慨,就算宣和帝現在坐擁天下了,卻連個真正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了。他成了他的棋子,其他人也是他的棋子。皇後、重臣,也逃不過棋子的命運。到底誰能讓宣和帝真心相待?他可真是個孤家寡人嗬!
溫暖往他嘴裏又送了一個元宵,“願我們日後都可以和這元宵一樣,團團圓圓、甜甜蜜蜜的。”
周承曜笑,道是“好”。
溫暖忽然想起什麽,“你的傷還沒好,這樣出來四處晃蕩,叫人看見了告到他那兒去怎麽辦?”
他不以為然,打趣道,“這滿大街的人誰有那個閑心?隻要小心些就好。”宣和帝是防著他的,即使他身受重傷,也不忘讓人盯梢。隻是這些盯梢的人都在他的王府,盯著那個傷得下不了床的“周承曜”。
兩人一個人喂,一個人吃,最後大半的元宵都落到了周承曜的腹中。他招來老伯結賬,拿出荷包的瞬間,溫暖偷偷地捂嘴笑著,他用的還真的是她給他的那個。
他挑眉看著她,“笑什麽這麽開心?”
她輕輕推了他一些,“噯,你是真的不嫌棄這個荷包?”
他甕聲甕氣地說道,“夫人送我的,為夫哪兒敢嫌棄。”
他分明就是嫌棄的!
她後來也想過,這錢包是太女氣的過頭了,不過他肯用,溫暖已經在暗暗竊喜了。
她和他很快就是夫妻了,他的臉麵便也是她的臉麵他丟臉她也跟著丟臉,溫暖尋思著,還是給他做個正常的荷包好了。
溫暖裝作嫌棄地看他一眼,“這個荷包我不喜歡了,我要重新給你做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