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禹王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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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小圓餅身體不舒適,我視頻聯係鍾陽幫忙查看,透過手機看見鍾陽又待在王欣悅家裏,我納悶道:“你去王欣悅家的頻率也太高了吧,簡直成了王欣悅家的編外成員了,你倆成天焦不離孟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和她在熱戀中呢!”
鍾陽在手機那頭略顯尷尬,呐呐地道:王欣悅那邊最近碰上點小麻煩,我暫住在這兒,過幾天我打算陪她跑一趟河南的洛神廟,”
說話的這當,一隻秀氣靈動的紅色鳳凰忽地自手機屏幕穿梭而出,撲棱著羽翼在小圓餅的嬰兒床上空雀躍旋轉個不停。
手機那頭王欣悅驚異地道:“素雨妹妹怎麽突然飛到你那兒去了?”
我懵懵地說:“這隻小鳳凰是從哪裏來的?難不成認識我們小圓餅?”
那隻紅色鳳凰仰首高鳴幾聲,其聲清脆悅耳,王欣悅似乎能聽懂鳳凰語,恍然大悟道:“素雨妹妹是說,小圓餅是她在神界的親弟弟。”
鍾陽後來告訴我,素雨妹妹是呂洞賓在神界追過的眾多妞之一,呂洞賓被打下凡間之前,向素雨承諾回去會娶她為妻,作為互換,素雨要負責保護呂洞賓的轉世之身在凡間的安全。
邢老師之前也說過,王欣悅身上所糾纏的,並非全都是邪魔精怪,也有少部分純淨善良的靈體,比如素雨這隻鳳凰就一直在守護著她,除了素雨之外,還有一隻叫樓紫煙的小兔子精,也很軟糯無害。
樓紫煙原是一隻在靈山修行的兔子,王欣悅做呂洞賓那一世追殺妖魔一路追至靈山腳下,當時樓紫煙隻是蹲在草叢裏當個吃瓜群眾,不料呂洞賓斬殺妖魔於劍下之時,純陽劍威力太大,劍威誤傷了一旁吃瓜的樓紫煙,因此附身在呂洞賓身上養傷,結果再也不能離開,樓紫煙想要和解,且非常思念靈山,一心隻想回家,她待在王欣悅身上這麽久,對王欣悅身體的問題一目了然,有時還會指導鍾陽怎麽解決王欣悅的事。
這次小圓餅身上的隻是一些小問題,鍾陽很容易就解決了。
鍾陽告訴我,這段時間她知道的一些事。
大家都知道呂洞賓的前一世是東華帝君,伏清。
伏清的正牌女朋友是李汐汐的堂姐李梓妍,那晚李梓妍的元神托夢給李汐汐,讓李汐汐親眼目睹了一些曾經發生在神界的事。
神界,一位年輕的醫官輕輕地將自己的兩根手指搭在了李梓妍的手腕上,全神貫注地診斷片刻,方才收回手,“李姑娘,你的確是懷了身孕。”
李梓妍羞澀又喜悅地笑了起來,可是她又想到一個很現實的問題,神界規格森嚴,不允許未婚先孕,看來得讓伏清盡早來提親,也不知道伏清知道自己懷孕,會不會高興?
她拿出一小袋金子塞進年輕醫官的手裏,讓他不要把自己懷孕的事情泄露出去。
一路雀躍地跑去了東華帝君的殿裏,想要把這一好消息告訴伏清。一進殿裏,就看見伏清神情吊兒郎當地斜倚在窗邊,嘴裏不時還哼著小曲,李梓妍覺得這曲子聽起來有些熟悉,隨即想起這是自己的閨蜜扶琴前些日子彈奏過的曲子,神界不少人會唱,想到伏清在神界精通樂律,會唱也在所難免。
忽視掉心底那一絲不安和怪異的直覺,她跑到伏清麵前摟住他的腰,嬌嗔道:“伏清,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噢,什麽好消息說來聽聽?”伏清漫不經心地拎起酒壺,仰頭就往嘴裏倒。
“我懷孕了……”
“噗——”伏清口中的酒如泉湧般噴出,緊接著是一連串震耳欲聾的咳嗽聲,仿佛要將五髒六腑都咳出來一般。
半晌,他才終於緩過氣來,胡亂地擦了擦因劇烈咳嗽而湧出的淚水,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與抗拒:“你……你確定這不是在開玩笑?”
見伏清這副滿不在乎又似難以置信的模樣,李梓妍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怒意:“我已找過醫官診脈,確實已有一個月的身孕了。”
她小鳥依人般拉著伏清的胳膊搖晃道:“你趕緊讓你爹娘來提親吧,不然肚子大了就瞞不下去了。”
伏清聞言,神色一滯,隨即輕輕抽回自己的胳膊,從窗台上躍下,臉上寫滿了不願麵對現實的模樣,“先等等,讓我緩緩。”
李梓妍原本盈滿喜悅的臉龐,瞬間被伏清這敷衍了事的態度擊得粉碎,她望向伏清,質問道:“你是不是壓根就不想娶我?”
伏清連忙擺手,眉宇間透露出一絲慌亂:“不是的,梓妍,你這說懷孕就懷孕,我……我一時之間確實有些難以接受。”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你先別急,我會讓我爹去你家提親的……”
雖然得到了伏清說會來提親的承諾,李梓妍還是被伏清的態度弄得生起氣來,一扭頭走了。
傷心失落的她不由想到,如果伏清不來提親,神界墮胎罪行極重,自己隻能把孩子生下,可是難道要讓這個孩子做個私生子嗎?
百般鬱悶之下,她忍不住把這件事傾訴給了自己的好友,神界樂伶,扶琴。
“依我看,伏清怕是壓根兒就沒打算娶你。”扶琴是下界的九尾狐修煉得道飛升上天,長相稱不上有多漂亮,但那雙眼眸卻仿佛藏著千嬌百媚,一舉一動間流露出無盡的嫵媚風情。
她輕輕撩撥著發絲,語調中帶著幾分玩味:“上次啊,我可親眼見他攬著你那位小堂妹李汐汐的腰,一同飲酒作樂呢!”
“不,不可能吧,汐汐還很小……”李梓妍話語中帶著一絲顫抖,顯然不願意相信。
“小?她都三萬多歲了,哪裏還算得上小?”扶琴輕笑一聲,隨手拈起盤中一枚晶瑩剔透的小果子,不容分說地塞進了李梓妍的口中,李梓妍仍處於驚愕之中,機械地咀嚼著果子,渾然不覺地將其咽下。
見李梓妍吞下這顆果子,扶琴眼底閃過一絲奸計得逞的笑意。
那天李梓妍一回到家,便急忙喚來下人們,細細叮囑:“如果伏羲家有人上門,務必第一時間來通報於我。”
然而,一連等了三四天,卻始終未見伏羲家有任何提親的動靜傳來,李梓妍心中不禁泛起了漣漪,回想起扶琴那日的話語,難道說李汐汐真的和伏清有……
不,不行!她要去問問伏清,如果他和李汐汐有曖昧,那她算什麽?
她不顧近日腹部隱隱作痛的不適,執意要去找伏清問個清楚。當她一推開門,就看見殿內左側,隔著一麵屏風後麵擺放著一張軟榻,伏清往日處理公事累了就會在此歇息。
屏風後麵,她的好閨蜜扶琴,用她那標誌性的嬌媚語調說道:“上次你為我所作的那曲《眼兒媚》神界可是好多人都誇讚好聽,什麽時候再為我編上一曲?”
原來那首讓扶琴從神界眾多樂伶中揚名的曲子,竟然是伏清寫給她的,他倆早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首尾。
伏清輕佻的聲音響起,隔著一麵薄透的屏風都能看見他那不安分的手,從扶琴的香肩一直往下輕輕滑落,“這次嘛,我再贈你一曲,就叫……”他刻意拖長了尾音,戲謔地道:《春衫薄·解羅裙》……”
李梓妍的心,被雙重背叛的利刃深深割裂,痛楚如潮水般洶湧而至。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宛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滴落在冰冷的地麵。與此同時,一股突如其來的劇痛在她的腹部蔓延開來,如同烈火灼燒,又似寒冰刺骨。“啊——”她終是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手無力地支撐著沉重的身軀,緩緩滑坐在殿門旁。
屏風後麵的兩人聽見了門口傳來的聲音,隻得走近一瞧,伏清愣住了,一股鮮血汩汩從李梓妍的身下湧出,迅速將腳下的地麵染成了觸目驚心的猩紅。
神界墮胎罪行極重,李梓妍未婚先孕又墮胎流產,盡管她百般解釋自己沒有吃過墮胎藥,可是醫官的診斷結果卻鐵證如山,明確指出胎兒的確是受到滑胎藥的影響,加上心情過於劇烈受到打擊,導致的流產。
李梓妍一時想起扶琴上次給自己吃得那枚果子,可是沒有確鑿證據,扶琴當然拒絕承認,李梓妍百口莫辯。
就在她休養身體的期間,扶琴找上門來假意看望李梓妍,李梓妍滿眼仇恨地瞪著扶琴,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憤恨:“我曾不顧你身份卑微,處處照拂你,視你為至交姐妹,你卻做出這樣卑劣的事。”
扶琴此刻再無半點偽裝,索性直言不諱:“沒錯,我就是一門心思要踏進伏羲家的大門。”
她得意洋洋地輕撫著自己微隆起的腹部,“我知道你的孩子沒了,可是我的孩子還在。”說完,她帶著一抹勝利的微笑,揚長而去。
李梓妍休養好身體以後,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伏清,抽出匕首狠狠地向他捅去。
噗——利刃刺入肉體發出的聲音,聽得李梓妍格外舒爽,她滿懷恨意地道:“從今天開始,我與你伏清一刀兩斷,兩人再也無愛,隻有恨!”
李梓妍,因未婚先孕、不幸流產,加之衝動之下刺傷了伏清,觸犯了天界森嚴的法規。
他們家即使想保李梓妍也保不住,最後玉帝下令將李梓妍打下凡間。
李梓妍的元神把這段過去告訴李汐汐,她說:“王欣悅必須要在玻璃板上跪一下午向我賠罪,這一世我的轉世會和你們相遇,王欣悅要指引我,點化我的人間轉世回神界,並且要替我出香火錢,找邢老師助我重塑元神,我不要之前那具為伏清墮過胎的肉身,我要清清白白重新開始。”
王欣悅這點倒是十分聽話,的確在玻璃板上老老實實跪了一個下午,膝蓋都跪青紫了,也答應了李梓妍的要求,將來會找邢老師幫她重塑元神。
後來沒過幾天,鍾陽又告訴我,她和王欣悅出發去往河南拜洛神廟的事。
就在出發去往洛神廟的前一天,王欣悅午睡之際,看見她爹伏羲手持一根粗大的木棍,從門口怒氣洶洶地進來,嚇得王欣悅像隻猴似的,滋溜一下從被窩裏竄出來,在屋子裏左竄右跳,照樣沒能躲過伏羲的一頓木棍棒打‘孝子’!
直到第二天他們坐上開往河南的列車時,王欣悅還一直痛得齜牙咧嘴,因為路不熟,到了河南洛寧她們沒找到洛神廟,隻誤打誤撞來到了龍頭山禹王廟。
說是禹王廟,實際上隻是一座瓦房,破舊無比。
王欣悅呆呆地站在那裏,神思恍惚間,腦海中忽地浮現出一段塵封的記憶。
懸崖上空,一條全身覆蓋著赤紅鱗片的火龍,龍眸宛若兩顆燃燒的火球,噴射出憤怒的火焰,與一條全身覆蓋著青幽色鱗片的青龍不斷地纏鬥撕咬,青龍的眸子閃爍著恨意交織的怒火,氣勢同樣驚人。雙方戰鬥越發激烈,每一次交鋒都勝敗難分,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戰鬥愈發慘烈,青龍的體力逐漸不支,漸漸落入了下風。麵對火龍的猛烈攻勢,青龍雖拚死抵抗,卻終究未能抵擋住那如狂風暴雨般的連續撞擊。最終,在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青龍無力地墜落到深深的懸崖底。
見青龍已經墜崖,火龍昂首朝天空發出得勝的吼聲,龍身在空中翻飛了幾下,隨即落地化為了一個穿著青色道袍,容貌清雋的年輕男子,他站在懸崖之巔,輕哼一聲,毫無愧疚地轉身回到了神界。
因為那日,有太多神界之人看見呂洞賓和禦曆打架的事,禦兒失蹤之後,天上地下到處都有人搜尋禦兒的下落。
當呂洞賓回到伏羲殿,一身紅裙,容貌絕美的洛神,她的眼眸中,焦急與憂慮交織,急聲問道:“你把禦兒弄哪裏去了?”
呂洞賓不理,自顧自地洗手用餐。
“你給我把禦兒弄回來,不然我怎麽向你二姨交代?”
無論那一天洛神怎麽追問,他就是置之不理,最後被問煩了,索性離家出走,獨自來到了龍頭山禹王廟練劍,不料洛神不肯放棄,一路追了過來,非要他把禦兒的下落說出來。
呂洞賓一時心緒煩亂,不想再聽她喋喋不休,他猛地轉身,手中純陽劍光一閃,不偏不倚地刺入了洛神的肩頭。
洛神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光芒,她緩緩低頭,目光落在肩頭的劍刃上,傷心的眼淚從眼眸中一顆顆落下。
塵封的記憶被猛然打開,王欣悅恍然明白了,為什麽這次導航會出錯,她們沒有到達洛神廟,反而將她帶來了禹王廟。
原來,這一切都是洛神的安排,洛神之所以讓她來這裏,就是為了讓她憶起犯下的那件錯事。
王欣悅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捂著臉放聲痛哭,直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