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章九陽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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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府,三公主坐在辦公室裏,柔聲細語地安撫著一位柔弱無助,淚如雨下的女子,這個傷心痛哭的女人,正是東嶽大帝之妻渺渺。
    這樣的場景,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東嶽大帝的風流韻事在三界之中早已不是秘密。
    雖說迎娶了一位端莊賢淑的夫人,東嶽大帝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愈發放縱,不僅廣納美妾,更是在外麵四處留情,惹下數不清的風流債。
    前些日子,他還與一名渡劫失敗,遭遇天雷,化為半魔半人的女子糾纏不清,那女子妖嬈嫵媚,一時間,兩人的緋聞傳得沸沸揚揚。這段時間,他又與李汐汐好上了。
    麵對丈夫的一再背叛,東嶽大帝的夫人終是難掩心中傷痛,再次來到了三公主的麵前,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訴說著她的委屈與無奈。
    東嶽大帝之妻渺渺,人如其名,身姿輕盈纖弱、似霧中煙柳,一襲霜白色流雲織錦長裙,如墨染般的青絲挽成半髻,精致溫婉的麵容,宛若春水般秀麗,眼眸浮出痛苦之色,哀傷悲戚地道:“平日裏這樣也就罷了,可近來,他竟與托塔李天王之女李汐汐有了私情,那李汐汐,論歲數,做他的女兒都足夠了;論輩分,更是亂了綱常,教我如何不心痛?”
    聽見渺渺的這番話,三公主的臉上難免出現一絲尷尬,李汐汐是昆侖山的弟子,平日裏負責照顧師父師娘們的日常生活起居,沒想到不知何時,汐汐竟與九陽真君勾搭上了。
    “我意已決,要與他離婚,從此再不讓自己委曲求全。”東嶽大帝的夫人輕輕用帕子拭去臉上的淚水,那雙眸子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堅決之光。
    她緩緩站起身,神色中帶著幾分羞澀與決絕,望向三公主,說:“往日,我常來此地向你傾訴心中苦楚,想必給你平添了不少煩擾。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如此了。那個男人,他並不值得我如此付出。要盡快與他做個了斷,才是最好的選擇。”
    三公主實在不好說什麽,畢竟夫妻婚姻生活都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既然渺渺已下定決心,做好了選擇,要走出這段無望的婚姻,那就給予尊重。
    那日,三公主忙完了繁瑣的公務,剛準備踏出地府的大門,就被東嶽大帝給攔住。
    隻見,他身著一襲暗青色大帝服,烏發束起,頭戴蒼碧色冠冕,麵如冠玉、眼似桃花,的確是生得好皮相,容貌極似其母綠度母菩薩,一點都沒有遺傳到元始天尊的粗擴。
    東嶽大帝怒氣衝衝地道:“楊玥,當年是你執意要與我分手,如今為何又要來拆散我夫妻二人?”
    昔日,三公主與東嶽大帝同門學藝,共尊無極老母為師。東嶽大帝是無極老母的得意弟子,師徒情誼篤厚;三公主基本上都是待在無極老母的丈夫靈寶天尊身邊,由靈寶天尊教養長大。兩人雖為師兄妹,卻從未見過麵。
    直到有一次,師尊無極老母因有重大事宜,召集門下弟子悉數匯聚一堂。在那場集合大會上,三公主與東嶽大帝,因緣際會之下並列站在一起,俊男靚女,加上家世背景門第各方麵都很相稱,自然而然地產生好感,走到了一起。
    隻是好景不長,隨著相處的日益加深,三公主漸漸察覺到了東嶽大帝性格中的缺陷,以及那些不為人知的卑劣行徑,這讓她十分看不慣,那份曾經的心動,慢慢被失望所取代,無論東嶽大帝如何懇求,如何試圖挽回,三公主都不理會,毅然決然斬斷這段情緣。
    回憶結束,眼前的東嶽大帝眼神充滿狂暴的怒意,“若非你從中作梗,挑撥我們夫妻情分,渺渺那般溫婉賢淑、事事隱忍的女人,又怎會鐵了心要與我離婚?”
    三公主聞言,憤慨不已,“你也知道渺渺是隱忍的性子,你能把這麽溫柔善良的一個女人,硬生生逼到要和你離婚的地步,你捫心自問,你對渺渺,又曾有過幾分真心相待,幾分虧欠與辜負?!”
    對於東嶽大帝,她早已毫無感情和留戀,否則當年也不會這麽決然地要和他分手。起初,她與渺渺隻是尋常同事關係,但因東嶽大帝屢屢將各色女子引入家門,讓渺渺的心傷得千瘡百孔,常常尋至她處傾訴衷腸。每當這時,她總會溫柔地給予慰藉,一來二去,兩人就成了知交好友。
    然而,東嶽大帝並不認為自己有何錯?渺渺提出要離婚的事,讓他十分惱火。
    在他看來,男人風流是本性,他與那些女人來往頻繁了些又如何,再者說那個李汐汐,若不是他另有謀算,壓根瞧不上這個女人。
    思緒翻湧間,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在東嶽大帝胸中熊熊燃燒,他猛然間抽出一柄寒光凜然的寶劍,動作之快,令三公主措手不及。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寶劍已深深刺入她的心口,“啊!”三公主發出一聲淒厲的痛呼,不由自主朝後倒退了幾步,虛弱地靠在牆上,鮮血蜿蜒流淌了一地,這一幕驚動了地府眾人。
    消息如野火燎原,迅速傳遍了地府的每一個角落,最終引來了後土娘娘的親自出麵。她神色凝重,目光如炬,在徹底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做出了裁決:將東嶽大帝禁足關押三個月,期間他的一切地府職務均由他人暫行代理。而三公主,因受重傷,被恩準返回天界家中,安心休養,以待身體康複。
    然而,事情並未就此結束,三個月很快結束,東嶽大帝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聯係李汐汐。
    此刻,李汐汐正在昆侖宮為三公主奉茶,三公主身著一襲鵝黃色繡銀蝶宮裙,發髻挽成彎月髻,點綴著數支熠熠生輝的明珠嵌金發簪,更添幾分雍容。耳畔戴著一對明珠耳鐺,她側顏宛若精雕玉琢,氣質高雅清貴、盡顯皇家公主之尊貴,她拈著一根毫筆,認真地批閱著文書。
    直至她批閱了許久,這才察覺到李汐汐在身旁,她側過頭,用極其柔和地語氣說:“汐汐,此處暫無需你侍奉,且去歇息吧,養足精神,待有需時再喚你。”
    “是。”一襲桃花粉煙羅紗裙的李汐汐,柳眉彎彎、玲瓏小巧的鼻子,就連皮膚也泛著桃花般的粉嫩,整個人看起來無比清純乖巧,她露出一個十分討喜的笑容,對三公主行了一禮後,便輕盈地轉身,步出了昆侖宮的大門。
    李汐汐帶著無比甜美的笑容,好似她有著數不清的高興事,蹦蹦跳跳地一路回到自己的寢殿。
    然而,門剛一關上,她的表情宛若變魔術般快速轉換,倏地陰沉了下來,從剛才那個無憂無慮的天真少女,一瞬間變成了充滿惡意的女人。
    她先是趴在冰涼的地板上,從床底的暗格裏掏出一個布娃娃,布娃娃的容貌極似三公主。
    李汐汐坐在床上,右手捏著一根銀針,她眼神充滿妒忌,表情十分惡毒而猙獰。她一針又一針,狠狠地刺向那無辜的布娃娃,嘴裏神經質般不停說著,“憑什麽你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卻隻能低三下四,為你端茶倒水?憑什麽你生來便擁有一切,我就隻能做個服侍你的小婢女?你去死吧,去死吧……總有一天,我要把一切顛覆過來,要讓你楊玥跪伏在地上,被我狠狠踩在腳下……”
    每一字一句,都像是從她心底最深處榨出的毒液,帶著無盡的怨恨與不甘,緩緩流淌在這寂靜的房間裏。
    每當李汐汐結束了對昆侖神君與三公主的侍奉,回到家都會把滿腔妒忌與憤恨,發泄在這個無辜的布娃娃身上,把它當成是三公主的化身,這已經是第三個被她用針戳壞的布娃娃了。
    正當她發泄的興起之時,一抹金光自腰間懸掛的玉牌中猛然綻放。她迅速收斂心神,放下手中的布娃娃,指尖凝起一點金光落在玉牌上,玉牌傳來一陣低沉而成熟的男人聲音,“汐汐,是我……”
    “九陽真君……”李汐汐嬌嗔一聲,臉上的寒霜與戾氣瞬間融化,從剛才仿佛要吃人的惡鬼,化為嬌媚的貓咪。
    九陽真君今晚約炮,地點就在兩人的老地方。
    李汐汐把布娃娃再次扔回床底下的暗格,打開衣櫃挑選漂亮衣服,重新塗脂抹粉,盤了個新發髻,打扮得滿意了,駕著祥雲,去往東嶽大帝所說的老地方。
    東嶽大帝在下界有一處私密莊園,它幽靜地坐落於蔥鬱林木環抱的山穀窪地之中,仿佛是自然特意為這片秘境雕琢的屏障。莊園之上,巧妙布下了玄妙的陣法,如同無形的帷幕,巧妙地隔絕了外界的窺探,確保了這方天地的絕對隱秘。唯有持有大帝專屬莊園令牌之人,才能踏入。
    這裏是他專門用來睡女人的地方,有時候也方便密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這是一座巨大的宅院,與其說是宅院,不如說更像私人宮殿,且不說外觀的崇閣巍峨,寢宮之內更是奢靡到極致,地麵鋪設著溫潤的暖白玉、明珠為簾、黃金酒樽斟滿了琥珀美酒,翡翠盤上盛滿了珍稀菜肴,而這些都無人可顧,隻見那鮫紗織成的垂幔、精雕細琢的碧玉床榻上方懸掛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一旁的黃金鼎爐焚著催情的香以作助興。
    兩人的床事早已結束,李汐汐赤裸的身軀被柔軟的羅被裹著,嬌媚無比的聲音,不依不饒地問:“九陽真君,那次你讓我把昆侖神君的一塊隨身玉佩送給楊琳琳,還要我謊稱那是神君托我轉達的定情之物,你真沒睡過那個楊琳琳?”
    東嶽大帝俊帥的麵容上,不經意地流露出幾分慵懶,他側過身,捏了捏李汐汐的小臉,從喉間發出低笑,說道:“你又不是沒見過楊琳琳的樣子,那等姿色的女子,又如何能入得了我的眼?我找了個不挑食的男人假扮成昆侖神君的模樣,替我消受了她幾次……”
    東嶽大帝沒有說出口的是,他找的那個不挑食的男人,是呂洞賓。
    因為,他知道李汐汐肯定不願意。
    當初,他為了拆散楊玥和昆侖神君的這樁婚事,精心布局,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於楊琳琳麵前,隨後又對楊琳琳表示愛慕之情。楊琳琳心中一直妒忌於楊玥,昆侖山教主這突如其來的青睞,猶如甘霖降於久旱之地,讓她誤以為自己終於得以在婚事上麵勝過楊玥一把,可以揚眉吐氣、狠狠壓倒楊玥一頭。
    然而在玉帝指婚之時,竟是讓昆侖山教主娶了楊玥,楊琳琳偏執地認為,是楊玥從中作梗,奪走了本該屬於她的幸福,這份怨念如同毒蛇般纏繞心間,驅使著她一次次對楊玥暗下殺手。
    楊琳琳是蠢,但玉帝的養女身份到底是一顆好用的棋子,說不定哪天就能派上大用場。
    就像現在這個和他滾床單的李汐汐一樣,雖然身份隻是個小婢女,但用得上的時候,都能發揮出其不意的效果。
    想到這裏,他從床榻之下拿出一個青瓷瓶,這是早就準備好的東西,遞給了李汐汐。
    李汐汐狐疑地接過這個瓷瓶,秀眉蹙起一抹不解,“這是何物?”
    “是慢性毒藥,你每日都添一些在昆侖神君與三公主的膳食與茶水之中………”東嶽大帝用溫柔誘哄的語氣,“隻有他們死了,我方能順利登上昆侖山教主之位。到那時,你便是我唯一的夫人,難道你不想取代楊玥的位置,你真的願意一生都活在她的陰影之下,永不翻身嗎?”
    李汐汐原本還有些害怕,聽了這話,對楊玥的妒忌和恨意逐漸漫溢而上。
    對,楊玥和昆侖神君死了,就好了!以後她就是教主夫人了,看以後誰還敢再瞧不起她!
    李汐汐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還有一個親娘,就是那個豬妖,她其實早就和這個親娘相認了。
    親娘做為托塔李天王的外室,一直不受重視,她與汐汐相認之後,攛弄汐汐一定要找個地位高的嫁過去,這樣一來,她們母女倆才能出人頭地。
    李汐汐精心為自己安排了不少選項,之前她和紫薇大帝的兒子陳道東好上,可是陳道東不傻,他不會娶一個對自己毫無助力的女人,娶妻娶賢、娶妾娶色,這兩樣李汐汐一樣都占不上。
    而呂洞賓隻是個海王,對哪個女人都是真心,對哪個女人都不是真心,他壓根看不上李汐汐,隻是拿李汐汐當個便宜炮友。更何況伏羲一直不同意李汐汐入門,伏羲自己就是個壞種,不想讓兒子再找個壞種,若真要為兒子娶妻,還不如娶那個素雨回來。
    東嶽大帝更別提,在他看來區區一個托塔李天王的庶女而已,唯一的利用價值,就隻是她是昆侖神君那邊的人,能夠幫他做一些事情。到時候他能給李汐汐一個小妾的位置就很不錯了,娶她為教主夫人,簡直是說笑。
    聽到這裏,我詫異地問:“托塔李天王的家世不是挺高的嗎?為什麽他們好像都看不上似的?”
    楊老師搖頭,溫聲解釋道:“托塔李天王的職位是保護玉帝、保衛天庭,相當於一個國家的保安大隊長,他並不處於權勢政治中心,之前是《西遊記》把這些關係和位置搞亂了,所以很多人都被帶偏了,最後導致越來越偏。”
    邢老師冷哼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嚴厲:“鍾陽一直認為自己的老爹位高權重,以為自己這一世不用努力,躺平也能回去。我之所以沒戳破她的幻想,不過是顧及她的一絲尊嚴與顏麵。記住在人間是什麽性格人品,在神界就是什麽性格人品,她在神界就妄圖不勞而獲,依附於男子以求攀升,甘為依附的菟絲花,那她在人間就會每一世都做這樣的人。”
    我忽然間想起,很多年前鍾陽在某個餐廳做收銀員,有一次她在網上和我聊天,語氣中帶著幾分不甘與憤懣地道:“我覺得很不公平,瞧瞧我,每天老老實實站在櫃台收錢,而老板娘卻可以什麽都不用做;為什麽不讓我成為老板娘,不能找到一個像老板這樣有成就的丈夫;為什麽我不可以坐在那裏吃飯,每天像老板娘那樣玩玩手機就可以。”抱怨了一大堆。
    我對鍾陽的這番話至今都印象深刻,那時候我覺得鍾陽的這種思想很危險,從她的話語裏能聽出對老板娘的深深妒忌,以及仇富心態。還有那種隱晦地想做小三當情婦上位,每天隻需要待在家裏做菟絲花靠男人養的想法。
    現在想想,這一切皆有根源。她的元神在神界就是這種心性,她在下界才會是這種想法。
    我們或多或少都是下來創造和發展過事業的。而李汐汐下來,每一世下來都是做著依附男人的菟絲花。
    這一世,隻不過是上天收走了她的美貌,否則她依舊會走老路,去做小三當情婦。
    邢老師冷聲道:“李汐汐心中貪念深重,每一世輪回皆犯下無數惡行。按理說,就憑她累積的罪孽,早該被貶入畜生道,即便不是畜生道,她也是貧賤受苦之命,是托塔李天王每一世都不遺餘力地為她鋪路,幫她安排好胎位,才讓她成為公主、妃子,享盡榮華富貴。可是托塔李天王抹不去她身上背負的業障罪孽,這是天地法則,所以她基本上每一世都是三十歲出頭就得死,還有很多世連三十歲也活不到。這一世,李天王不是不能為她安排好胎位,是不敢!因為李汐汐背負的業債已累積至臨界點,若強行將她安置於富貴之家,她恐怕連十八歲都活不到。”
    原來如此,當初我把鍾陽帶來道場前,她就隻剩下不到一年的壽命了,是我把她帶來了道場,讓邢老師幫她還陰債,處理身上的問題,才讓她多活了幾年。
    所以,李天王才會說,是我救了李汐汐。
    李汐汐累生累世做了那麽多壞事,原本她是沒有資格參加這次的封神大戰,這一世還能有回去的機會,是她爹私底下托了很多關係,費盡周章才為她爭取來的。
    李天王之所以要讓李汐汐參與封神的原因,是因為她這一世如果回不去,就徹底回不去了。
    現在,我開始有些後悔當初帶鍾陽來道場,應該尊重他人命運,不幹涉他人因果業障,本來是想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今看來是養虎為患,農夫與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