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追捕天機書生(10k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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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顧陌答應下斬殺通緝犯天機書生一事之後,便跟著常四爺一同去往了雲城。
從雲郡去往滄源城,最快的方式便是走水路,而整個雲州,水路生意最好的隻有兩方勢力,一是臨江郡的三江幫,二便是飛魚幫。但三江幫主要做雲州境內生意,飛魚幫則是主要做境外生意,所以,要去滄源城找天機書生,毋庸置疑去飛魚幫最合適。
滄瀾縣距離雲城並不遠,當天傍晚就到達了,隻不過,飛魚幫的馬車沒有唐不疑的馬車舒服。
顧陌和顧初冬要去滄源城,自然就與唐不疑分開了,也就沒法再繼續坐唐不疑那輛豪華馬車了。
到了雲城之後,常四爺便帶著顧陌和顧初冬以及錢多多去了他自己家裏休息一夜,明早便安排船送他們去往滄源城。
一同吃完夜宵之後,常四爺就送著顧陌和顧初冬去安排好的院子裏休息。送到之後,常四爺突然說道:“顧大俠,雖然您已經答應了錢老板幫忙捉刀,也是我當的中間人,但是,我還是得提醒您一下,若事不可為就不要強求。”
顧陌疑惑道:“莫不是這錢老板有什麽問題?”
“這倒不是,”常四爺說道:“這錢老板所在的錢家與我飛魚幫合作了幾十年了,錢老板的父親當年在世的就與我飛魚幫長期合作,這錢多多算是我的子侄,我可以人頭擔保,他絕對沒問題,也不可能坑害顧大俠您,若是錢多多坑害您,到時候您直接來拿了我的腦袋。”
顧陌問道:“那您剛剛的意思是?”
常四爺邀請著顧陌坐下,緩緩說道:“不知道,顧大俠您對滄州了解嗎?”
顧陌微微搖頭,道:“不是很了解,隻聽說滄州乃是乾國八州,除國都所在的天州之外最富庶之地。”
常四爺點頭道:“確實是如此,如果拋開國都在天州這個事情,真論富庶,即便是天州也是比不過滄州的。每年官府的稅收,一個滄州就可以頂咱們雲州、青州、洪州三州總和甚至不止,其富庶程度可想而知。
也正因為其富庶,所以那裏的武林勢力比之我們雲州複雜百倍,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咱們乾國江湖公認的最大勢力三宗四派七大世家,滄州就占了四個,分別是杏林世家蘇家、兵器世家林家、繡坊雲家以及四派之首的純陽觀。
純陽觀就不說了,雖然位列三宗四派,但出了名的與世無爭,在滄州超然物外。但三大世家就不一樣了,名義上,三大世家各有所長,一個是世代製藥煉丹,一個做兵器生意,還有一個做紡織生意。但並不代表這幾家隻做這些生意,隻是因為這幾樣做得最突出而已。
他們掌握著滄州最大的商業渠道、名望,官府背景,自然不可能隻局限在一方麵。所以,那些賺錢的生意,怎麽可能沒有他們的身影,而錢莊……誰不知道這就是最賺錢的生意之一。”
顧陌恍然道:“你的意思是,天機書生對錢多多的大通錢莊出手,背後有可能就是三大世家在搞鬼?”
常四爺點頭道:“八九不離十,說真的,那天機書生實力不俗,但,如果說是出手一次兩次能夠逃脫六扇門追捕我還相信,這麽多次都逃脫,若說背後沒有人幫忙,怎麽可能?在滄州能夠有實力影響到六扇門的,也就隻有三大世家了。
另外,錢家的大通錢莊,會出這檔子事兒,其實也是早有征兆的,包括錢多多,其實也是心裏有數的,之所以到處想辦法對付天機書生,實際上就是不服那口氣而已!”
顧陌好奇道:“怎麽說?”
常四爺說道:“大通錢莊以前在滄源城就是個三流小錢莊,但是,自從十年前,錢多多接手之後,展現出了非同凡響的經商能力。短短幾年,就將大通錢莊發展成為滄州最大的幾個錢莊之一,在滄州各地開了近十家錢莊,勢頭非常猛。
這也引起了各方勢力的注意,三大世家都曾找過錢多多,都表明態度想要入股分一杯羹。錢多多自然不太願意白白讓別人分錢,一直都在虛與委蛇。但是,半年前,林家就曾用一些手段打壓威脅過錢多多,但是,錢多多雖然長得不怎麽樣,但商業能力的確突出,林家一直沒占到大便宜,雙方一直不太愉快。
之後,沒多久,天機書生就出現劫殺大通錢莊的銀車,導致大通錢莊名聲受損,逼得錢多多去變賣家產填補虧空。所以,這件事情的幕後主使幾乎是明牌了。”
一旁的顧初冬疑惑道:“這葉笑可是臭名昭著的邪道中人,殺人如麻,林家敢跟這種人合作?這不是自絕於江湖嗎?”
常四爺笑道:“顧女俠,誰有證據證明葉笑是受林家指使的?你以為江湖上那些江洋大盜為什麽能夠屢次犯罪還能夠逃脫?其實很多人本來就是大勢力的黑手套,專門替達官貴人、世家門閥做見不得光的事情,不可能留下證據的。”
“所以,也就是說,這葉笑,就是專門替林家做髒事的?”顧初冬憤憤道:“這太可惡了吧,這葉笑可是殺人如麻的大惡人!”
常四爺連連道:“顧女俠,我可沒說葉笑就是林家的人啊,這話可不興說啊!”
顧初冬說道:“常四爺,不至於吧,你在雲州,林家在滄州,你怕他幹嘛?”
常四爺輕笑道:“不是怕,是沒必要得罪,這種無憑無據的話傳出去,林家不可能認,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鬧大了,林家為了名聲,肯定與我拚命。我沒必要跟他們打生打死啊,是不是?”
顧初冬想了想,說道:“這倒也是。”
常四爺說道:“顧大俠、顧女俠,你們也莫要因為我的話就對林家抱有大偏見,世家大族很複雜的。而且,我說真的,葉笑不見得就一定是林家背後指使,畢竟,其他兩家故意挑撥離間,讓錢多多與林家結怨,他們要入股大通錢莊的機會就大了一分。”
顧初冬恍然道:“這倒也是哦,不一定就是林家啊!”
常四爺輕笑道:“我的話就到這兒,您二位此去,能成就成,不能成莫要強求,滄州水深,遠非雲州能比。三大世家的官方背景又非常深,挺麻煩的。
至於錢多多,您二位也別覺得他可憐,他沒啥可憐的。三大世家再怎麽使手段,也不敢對他下下手,無非就是想要逼他讓步而已,若真鬥不過,他退一步,依舊還是大通錢莊的老板,依舊是日進鬥金錢老板。
另外,若是到時候真的成功殺了那天機書生也不用擔心,沒有勢力敢承認天機書生是他們的人,也不會有人想著報仇,明麵上還要感謝您二位為滄州除害。”
……
翌日一早,
顧陌和顧初冬就坐上了飛魚幫的船出發去往了滄源城。
在江上漂了三天,終於到了滄源城。
這一路上,顧陌和顧初冬都是隱藏著的,鮮少露麵,即便是下了船,兩人也都是戴著鬥笠快速上了馬車。
滄源城,是乾國僅次於國都京城的第二繁華城池,完全不是雲城和青州城能比的,便是兩城加起來也比不上滄源城的繁華。
隻可惜顧陌看不到。
但是,聽顧初冬的驚訝的描述街道上那些動輒就四五層的高樓,結合這個時代背景,顧陌心裏也大概能夠想象得到這滄源城的繁華。
在錢多多的一眾護衛的護送下,馬車來到了城中一座府邸之外,這是一座莊園,在滄源城這種繁華城中,能夠擁有這麽一座大莊園,足見錢家這個姓是真沒叫錯,的確很有錢。
兩輛馬車停下。
錢多多化身一個靈活的胖子,快速從他的馬車上下來,然後急忙跑到顧陌和顧初冬乘坐的馬車旁,招呼兩人下車,快速進入府邸。
即便是進入了府邸,顧陌與顧初冬二人頭上都戴著鬥笠,一直到了一座小院裏才取下。
之所以如此安排,
是為了不暴露顧陌和顧初冬到來的消息,因為,以顧陌如今在江湖上的名聲,很有可能一傳出去,那天機書生就直接望風而逃了。到時候,顧陌就白跑一趟,錢多多的事情得不到解決,顧陌也殺不了通緝犯。
所以,對於錢多多提出從雲城出發開始就隱藏起來,低調出行的計劃,顧陌是很認可也非常配合的。
到了錢家之後,
顧陌與顧初冬兄妹倆就一直待在錢家府邸裏,連續待了四天,期間一直沒有外出。
直到第五天早上,顧陌和顧初冬吃完早飯之後,錢多多便來到院子裏,說道:“顧大俠,顧女俠,準備好了,我這幾天賣了許多家私和鋪子,湊了五萬兩銀子送去榮城的大通錢莊分號,消息也已經放出去了。”
顧初冬問道:“錢老板,若是天機書生不來怎麽辦?”
錢多多說道:“他肯定會來,這是我大通錢莊最後的救命稻草,隻要這一單被劫了,我錢家就再也沒有錢來彌補大通錢莊的虧空了,隻能是賣錢莊了。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對方不可能還給我喘息之機,所以,換位思考,如果我是對方,這一趟銀車,是肯定會劫的。顧女俠,您放心,如果這一趟天機書生沒有出現,在下也絕不讓您二位白跑一趟,辛苦費一定會奉上。”
聽到錢多多這麽一說,顧初冬就沒什麽想法了。隻要能給錢,白跑一趟也無所謂了。
顧陌雖然不想白跑一趟,但也知道有些事情得隨緣分。
當即,他便與錢多多商議起了具體的行程安排。
……
錢家府邸門口,一支隊伍正整裝待發。
五輛馬車依次排開,前頭四輛皆是載貨馬車,幾口大箱子穩穩安置其中,箱上銅鎖在日光下泛著冷硬光澤,裏麵裝的便是五萬兩銀子。
護送的隊伍有二十幾號人,個個都氣勢不俗,兵刃佩於腰間,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幾分淩厲氣勢。顧陌與顧初冬便是偽裝成護衛隱藏在其中,為了隱藏眼睛蒙著黑布的問題,顧陌還專門戴著鬥笠。
這二十幾人全都是錢多多從錢氏家族和他所有信得過,願意為他賣命的護衛裏精挑細選出來。
隊伍裏為首的是一位中年人,叫錢嶽,是錢家的定海神針,在江湖上很有名望,算得上是超一流水準的高手,錢家能夠發展得這麽快,除了錢多多的商業能力之外,很大部分原因就是靠的這錢嶽的江湖威望。
這錢嶽前兩天就已經與顧陌和顧初冬見過麵,是這隊伍裏唯一一個知道顧陌兄妹倆身份的人。
錢多多跟錢嶽囑咐了幾句之後,錢嶽便下令出發。
就在隊伍剛剛啟動時,
迎麵出現了一隊人馬攔在了大路中間,一位年輕公子哥從轎子裏邁出身來。他身著月白錦袍,繡著雅致雲紋,身姿挺拔。麵如冠玉,目若朗星,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笑意,
錢嶽與錢多多等人看到此人,立馬都警惕了起來,有的甚至是直接握住了兵器,頗有幾分劍拔弩張的意味。
“是林家大少爺林向東。”錢嶽向顧陌和顧初冬低聲說道。
聽到錢嶽的話,顧陌與顧初冬都瞬間明白為什麽錢家這些人會是這個反應了。因為如今錢家的危機基本已經確定就是林家帶來的,天機書生連續劫錢家幾次銀車也都是林家在背後操控的。
而這段時間來,林家出現與錢家交涉,並且之前出言威脅錢家的人也都是這位林大少爺林向東。
林向東仿佛看不到錢家人對他的怒目圓視一樣,笑吟吟地走過來,朝著錢多多拱手道:“錢老板,這麽巧啊,我正準備去你家拜訪你呢!”
錢多多也麵露微笑,道:“寒舍簡陋,怎配讓林大少爺登門?”
林向東走上前,說道:“錢老板這話可就見外了啊,小弟可就指著你賞口飯吃啊,錢老板,給個機會如何?”
錢多多沉聲道:“林大少莫要捧殺在下,錢家廟小,實在供不起您這尊金佛,高抬貴手,給條活路吧!”
“錢老板這是說的哪裏話?”林向東依舊微笑著說道:“小弟聽聞大通錢莊最近惹了些麻煩事兒,想著我與錢老板莫逆之交,便來看看,若是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盡管開口。”
“多謝林大少好意,”錢多多說道:“不過,些許小事而已,在下自行解決,就不勞您大駕了!”
“是嗎,”林向東看了看隊伍裏那些大箱子,輕笑了一下,說道:“錢老板這是要送往榮城吧,唉,我聽說最近那榮城路上不是很太平,錢老板可一定要多注意安全。”
錢多多臉色有些難看,走到近前,低聲道:“林大少,真的要趕盡殺絕嗎?”
林向東連忙道:“錢老板這是哪裏話?小弟就是聽聞一些江湖消息,特來提醒提醒而已,想來錢老板定然是聽了些風言風語,誤會了小弟。錢老板,可千萬別聽信那些挑撥離間的話,我是很誠心誠意想與你合作的。”
錢多多沉默不語。
林向東又說道:“錢老板,我還是之前那個價,五成股,二十萬兩,絕不壓價。哪怕……大通錢莊如今鬧了些風波,小弟還是價格不變,若是你能夠找到有人出更高價,我都多加一成!”
說罷,林向東拍了拍錢多多的肩膀,招了招手,便帶著手下人離開。
錢多多也示意錢嶽等人啟程。
長街之上,
林家一行人漸漸遠去,林向東身旁一個親信疑惑道:“少爺,您怎麽還願意給那麽高的價?大通錢莊現在都快倒台了,哪裏還值那個價?十萬兩都多餘了,另外,錢家現在又欠了一大堆賬。”
林向東擺了擺手,說道:“你不懂。你以為就我盯上了大通錢莊?雲家、蘇家同樣也想分一杯羹,隻不過是見我出手了,就想要在後麵白撿便宜呢!
你想想,錢多多知不知道是我在搞他?他肯定知道,他恨不恨我?如果,到時候,他撐不住了,同意讓利出來,雲家或者蘇家的價格若是差不多,他賭口氣也不可能選擇賣給我啊,所以,我的價格絕對不能變,甚至,我還可以再加。”
那親信疑惑道:“若是錢多多生氣之下,鐵了心不賣給您怎麽辦?豈不是為他人作嫁衣?”
林向東說道:“做生意嘛,哪有真仇?都是利益為主,就算錢多多意氣用事,錢家也不會允許的。隻要我的價格比雲、蘇兩家高,就不可能不賣給我?難道為了賭口氣,錢都不要了?”
“可,若是雲、蘇兩家價格也給二十萬兩怎麽辦?”那親信說道。
林向東笑道:“雲、蘇兩家不可能加的,他們隻會壓價。另外,若他們真提價,那我就再提,我的底線是三十萬兩,你覺得雲、蘇兩家也會跟?”
“這不可能,這已經超出了大通錢莊的價值了。”親信說道:“大少爺,您這麽做,也是虧呀!”
“不虧不虧,”林向東說道:“我看中的不隻是大通錢莊,還有錢多多這個人,他的經商能力非常強,以錢多多的那套模式和方法,大通錢莊未來大有可為,甚至可以將整個滄州的錢莊生意都攬到手中。哼,到時候,我看老二還怎麽跟我爭!”
那親信恍然大悟,道:“原來大少爺您看的是大通錢莊的未來啊,您真是高瞻遠矚,小的佩服。”那親信停頓了一會兒,又低聲說道:“大少爺,您看啊,那錢多多明顯是被逼急了,連錢嶽都派出去了,這可是錢家的定海神針啊,另外,還有錢蠻和錢旭這兩個錢家年輕一輩的領頭羊,這份押送力量可不弱,書生能行嗎?”
林向東胸有成竹道:“放心吧,那天機書生的手段可不簡單。錢多多不過就是在負隅頑抗而已。”
……
滄州一共八個郡,大通錢莊在三個郡裏共有八個分號,一般情況下,都是幾個錢莊之間的銀錢相互流通。但前幾次被劫,導致中間資金鏈斷裂,錢家是把所有家底都掏出來才補上窟窿。
這一次要去的目的榮城是滄州最為偏遠的榮郡的郡城,一去有幾百裏。
一路上,顧陌和顧初冬有著錢嶽打掩護,倒是沒有被隊伍裏的人察覺到什麽異常。
當然,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顧陌的名氣不夠。
他作為乾國十大宗師,可畢竟也是才晉升沒多久,影響力並沒有那麽大,另外就是,他畢竟隻是天榜第十不是天榜第一。就像是世人會記得第一高手,可不會有多少人第二高峰,第十高峰那就不用說了。
畢竟,不比雲州是顧陌的基本盤,也不比他在青州鬧出了不小動靜。這滄州他沒來過,沒在滄州鬧出過什麽事情,所以,滄州江湖關注他的人不多。聽肯定是有很多人聽說過,但能夠看到他就第一時間聯想到他的人很少,更何況,他一路上也刻意在喬裝,又有錢嶽打掩護。
所以,一路上雖然有人也在旁敲側擊的打聽顧陌、顧初冬的身份,但都被錢嶽糊弄了過去。
一行幾日,途中都順順利利平平淡淡的。
直到這一日傍晚,天色將黑之時,
錢家的隊伍來到了一座縣城外的驛站。
……
暮色像一塊陳舊的灰布,沉甸甸地壓在這片蒼茫大地上。官道旁,一座略顯古樸的驛站靜靜矗立著。
驛站裏,已經點起了油燈,燈火昏黃如豆,光暈在寒風的侵襲下搖曳不定,將屋內眾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十來個江湖客散坐在各處,有的三兩成群,有的獨自憑桌。他們身著各異,粗布麻衣與錦緞華服相互交錯,腰間的刀劍在微光下泛著森冷的光,偶爾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個跑堂小二招呼著錢嶽一行人進門,櫃台後麵,掌櫃的正撥弄著算盤,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他身形微胖,臉上帶著生意人特有的精明與和善,不時抬頭,目光掃過店內,留意著每一位客人的需求。
一陣寒風吹過,吹得門口的幾株蘭花搖搖晃晃。
在錢嶽的要求下,馬車全部都停放在驛站院子裏,留有一半的人看守,一半的人進入驛站裏吃飯,但桌子都要求在窗邊,可以看得到外麵。同時,連休息的房間也全都要求是靠近院子旁的,以便隨時都可以查看。
後廚非常麻利,不過片刻,飯菜就做好了。跑堂小二熱情的端著飯菜酒水上桌。
錢嶽很警惕的取出銀針一一檢查,又示意眾人都先看看解毒丹是否隨身攜帶。然後就準備招呼著眾人吃飯,卻突然聽到顧陌傳音:“飯菜有毒。”
錢嶽知道顧陌的身份,自然不會對顧陌的話有什麽懷疑,當即一拍桌子,向著那胖掌櫃招了招手。
胖掌櫃連忙笑嗬嗬的跑過來,詢問道:“客官,有何吩咐呀?”
錢嶽取來一雙筷子放到桌上,說道:“掌櫃的,你有些不地道了,你自己吃一吃你這些菜,都餿了,我是少給你錢嗎?”
“不會吧?”胖掌櫃詫異道:“我這些菜都是新鮮的呀?”
一邊說著,胖掌櫃就拿起筷子試吃了起來,很快就將所有的菜都試吃了一遍,然後望向錢嶽,疑惑道:“不餿啊?客官!”
一時間,眾人都疑惑的望向錢嶽。
錢嶽也是一臉狐疑。
然後,眾人就看到那個戴著鬥笠的男子拿著筷子沾了沾酒,然後輕輕的在碗上敲了幾下,又夾了一些菜進碗裏,隨後將碗筷放到掌櫃的麵前,平淡道:“請。”
讓眾人都詫異的是,
那掌櫃的盯著那鬥笠男子看著看著,突然就笑了起來,說道:“想不到,這裏竟還有一位同道高人!”
下一刻,驛站裏其他那些客人全都在那一瞬間變得肅殺了起來,紛紛起身掏出了兵器。錢家眾人見狀,也都意識到這是遇到劫道的了,也都在那一刻,紛紛拔出兵器,一時間,驛站裏變得劍拔弩張。
胖掌櫃的語氣突然就變得冷冽起來,說道:“藏頭露麵的幹什麽,能識破我這見水青毒的,在江湖上絕不是無名之輩。”
那鬥笠男子緩緩取下鬥笠。
胖掌櫃和以及客棧裏那些人全都滿是詫異。
“瞎子!”
“一個瞎子?”
“真瞎子,還是裝神弄鬼?”
一時間,客棧裏那些“客人”都議論紛紛了起來。
唯有那胖掌櫃突然看向顧陌一旁的顧初冬,當看到顧初冬取下鬥笠,露出一張白皙且秀麗的容貌時,頓時臉色一變,驚呼道:“你是雲州大俠,顧陌!”
同一時刻,隨著那胖掌櫃的驚呼,驛站裏那些人都神色各異,有人在驚恐,有的人在茫然,顯然,有的人知道雲州大俠顧陌之名,有的人不知道。
顧陌聽到那胖掌櫃的驚呼聲,輕笑了一下,說道:“看來,我在滄州也不算是無名之輩。”
那胖掌櫃臉色煞白,額頭上都開始冒出了冷汗,語氣陰沉的說道:“當今江湖上都在傳,當一個俊美的年輕瞎子與一個容貌秀麗、氣質清冷的年輕女子出現時,有可能就是雲州大俠顧陌出現了。若那個女子還背著一個大大的書箱,那就可以確定是雲州大俠出現了。”
顧陌緩緩說道:“你是天機書生葉笑?”
胖掌櫃臉上掛著和氣生財的招牌笑容,輕輕扭了扭脖子,發出“嘎吱”一聲。緊接著,他往後退了一步,這一步看似平常,卻透著幾分詭異。
刹那間,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哢嚓哢嚓”聲從他體內傳出,好似無數骨骼在肆意扭動、重組。眾人驚懼不已,全都臉色凝重,目光死死地盯著掌櫃。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奇變陡生。那原本富態臃腫的身形竟如被抽去了氣,迅速變高、變瘦。原本堆疊的贅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挺拔的身姿。臉上鬆弛的肥肉收緊,五官重新排布,油膩之感蕩然無存,化作了一位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
他負手而立,長衫飄飄,眼中透著深邃與睿智,全然不見方才胖掌櫃的影子,朝著顧陌拱手道:“天機書生葉笑,拜見顧大俠!”
顧陌驚訝道:“好高明的易容術,這種手段,已經可以算是以假亂真了,能夠從骨肉之中改變。”
葉笑拱手道:“能得顧大俠一聲讚譽,在下受寵若驚,不枉這多年修煉了。”
“你的毒,手法也很高明。”
顧陌這一句讚歎,也是發自內心的。若非是他功力高深,單純憑他的毒道手段,還真沒辦法在短時間識破這葉笑的見水青毒。
那見水青無毒無色無味,但是,一旦見水然後兩種毒碰撞,就會成為劇毒。單純的塗抹在筷子上無毒,塗抹在碗上也無毒,放在菜裏也同樣無毒,但是,三種毒一旦見水同時融合就會成為劇毒。
所以,顧陌用筷子沾酒,夾在進碗裏,再讓葉笑吃,那葉笑就不吃了,也就明白他被識破了。
那毒的確高明,不論喝酒不喝酒,隻要吃飯吃菜就會中毒,口水也是水。
聽到顧陌誇讚他的毒,葉笑非常自豪,又輕笑了一下道:“可還是被您識破了。”
顧陌又問道:“我聽說,天機書生,擅長易容、毒和劍,易容和毒,已經見識過了,現在就該見一見你的劍了,按道理來說,你的劍應該是你最強的,畢竟,你天機書生之名,就來源於你的天機劍法。”
葉笑輕聲道:“恐怕,顧大俠您沒機會見我的天機劍法,畢竟,我的毒,您都還沒破呢!”
隨著葉笑話音一落,
錢家那一行人裏,竟然幾個身體一軟癱倒在地,錢嶽也在那一刻臉色大變,他也感受到身體裏傳來一陣疲軟,身體一踉蹌差點倒下,但好在他功力高深,急忙運功壓製住毒性,另外幾個錢家高手也都快速紛紛運功。
顧陌眉頭一皺,微微嗅了嗅,問道:“門口處是不是有什麽花草?”
顧初冬說道:“有幾盆蘭花。”
“難怪了。”
顧陌倒是頗有幾分無奈,對方這一手雖然隻是巧合,但的的確確好巧不巧的打在了他的命門上,他看不見碰到那種必須要肉眼才能識破的手段,他的確無可奈何。
這時候,葉笑開口道:“不知道一邊運功壓製毒性的顧大俠,還能有幾分戰力,有資格見我的天機劍法嗎?”
話音未落,葉笑招手,道:“上!”
刹那間,平靜被徹底撕碎。驛站裏,那些原本佯裝成客人和跑堂小二的家夥,眼中凶光畢露,紛紛抽出利刃,如餓狼撲食般朝著顧陌眾人殺將過來。寒光閃爍,伴隨著聲聲暴喝,桌椅被撞翻,酒水潑灑一地,整個驛站瞬間陷入一片混亂。
刀風呼嘯,殺氣彌漫。
然而,就在這劍拔弩張的生死關頭,一個令人大跌眼鏡的場景出現了。剛剛還一副滿臉自信的葉笑,竟然毫不猶豫地轉身,撒腿就跑。那速度快得好似腳底抹了油,帶起一陣風,讓人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隻留下一道殘影,便跑到了驛站門口。
別說錢家一行人,便是與葉笑一夥的那些人都全都麵露錯愕。
就在那一刻,在葉笑即將跑出門口時,顧陌微微抬起手,食指輕輕一點,體內真氣如洶湧浪潮匯聚指尖。
刹那間,六脈神劍中的商陽劍氣以破空之勢激射而出,空氣中瞬間響起尖銳呼嘯,那無形劍氣恰似一道淩厲閃電,直逼葉笑後背。
葉笑似有所感,心髒猛地一縮,渾身寒毛直豎。慌亂間匆忙轉身,想要揮劍格擋。可一切都發生得太過迅速,他的身體才剛轉動半分,商陽劍已然呼嘯而至。隻聽“噗”的一聲悶響,無形劍氣瞬間洞穿他的後背,強大力量如洶湧洪流,直接穿透心髒,又從胸口炸出一個血窟窿。
轉身格擋的慣性使得葉笑的身體扭轉過來,他嘴裏鮮血狂噴,雙眼圓睜,滿是難以置信地看向顧陌。
喉嚨裏發出幾聲含糊不清的嗚咽,雙腿一軟,轟然倒地,就此沒了氣息,徒留一灘刺目鮮血在冰冷地麵上緩緩蔓延。
同一時間,傍晚的風穿堂而過時,顧初冬忽然清喝了一聲。她的聲音像碎冰墜入深潭,帶著某種驚心動魄的寒意。
刀光乍現。
勾陳妖刀出鞘的刹那,夕陽的紅光仿佛被切成了碎片。刀身泛著通紅的火焰,像是來自幽冥的鬼火,又像是仇人目光裏蘊藏的殺機。
她的出手沒有半分煙火氣。
刀在她手中化作了一片流動的光影,十道刀氣如十道閃電,在空氣中撕開扭曲的裂痕。那些劫匪甚至來不及看清她的動作,隻覺眼前閃過一片血紅色的十字。
血花在空氣中綻開的聲音,像極了深秋時節枯葉墜地的脆響。
有人咽喉噴血時,還保持著前衝的姿勢;有人捂住胸口,瞳孔裏映出自己破碎的倒影;還有人脖頸上的十字傷口深可見骨,卻仍在徒勞地揮舞著手中的刀。
顧初冬靜靜地站在血泊中,刀已入鞘。她清冷得不染塵煙,唯有發間的銀鈴在風中輕顫,仿佛在為這場轉瞬即逝的殺戮唱著安魂曲。
夕陽像一灘凝固的血,從窗欞縫隙裏滲出。
顧初冬的刀已入鞘。
最後一道十字刀氣卻還懸在半空,像一片不肯凋零的落葉,即將殺掉最後一人。
“留個活口。”顧陌的聲音從旁邊飄來,輕得仿佛晚風掠過琴弦。
顧初冬指尖忽然輕顫,拔刀斬出。一道淩厲刀氣破體而出,如同一頭被激怒的狂獸,向著那道即將取人性命的刀氣撲去。
這一刀氣的速度,快到超乎想象。僅僅眨眼間,便追上了相隔一丈之遙的那道刀氣。
兩道刀氣在半空中轟然碰撞,恰似兩顆星辰猛烈撞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激蕩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氣浪,像兩朵血色的曼陀羅同時綻放。
劫匪癱坐在地,瞳孔裏倒映著那道即將撕裂他咽喉的刀光。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喉結還在跳動,而顧初冬依舊纖塵不染。
“好快的刀。”錢嶽呢喃。
顧初冬轉身收刀,反手將刀放回書箱裏,然後坐到凳子上,動作幹淨利落,麵色冷冽,惜字如金道:“活口。”
顧陌手指輕輕的在桌子上敲了敲,輕笑道:“妹啊,你不能因為剛剛聽別人說了一句江湖傳聞你氣質清冷,你就專門去迎合給自己打造人設,太刻意了啊,別裝!”
裝酷還沒結束的顧初冬被顧陌戳破心裏的想法,瞬間就破了大防,鬧了個大紅臉,羞怒道:“哥,你好討厭啊!”
“我故意的,哈哈!”
顧陌的確是故意的,因為他也有過十七八歲的年紀。雖然這一世的十七八歲已經很老成了,但前一世的十七八歲時還在讀高中,很容易就因為別人一句話而刻意去偽裝人設,當然堅持不了幾天就算了。
顧初冬剛剛的反應,就讓他回想到了那個時光。
當然,那種事情被人戳破就是社死現場了。
顧陌知道為什麽江湖上會有顧初冬性格清冷的傳聞,其實是以訛傳訛的誤傳而已,實際上的顧初冬很活潑的,就是有點小社恐,跟不熟的人打交道會比較緊張,特別是人多的時候就更緊張,所以,為了掩飾緊張,她就會將自己偽裝一副高冷的模樣對誰都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冷著一張臉。
實際上,就是社恐而已。
隻是,江湖上那些人不知道,你一句我一句傳著,傳到後麵就與真實情況已經不一樣了。
與顧陌自己一樣,他就隻是抓通緝犯,結果傳成他義薄雲天,嫉惡如仇了。
顧陌沒有持續嘲諷顧初冬,而是探手向著那個被嚇倒在地的劫匪一爪,擒龍功施展出來,那人瞬間就被吸到了顧陌麵前。
“葉笑在哪裏?”顧陌問道。
那劫匪愣住了,正在運功清毒的錢嶽等人看向門口那死不瞑目的葉笑也都很是疑惑,但下一刻,也都反應過來,顧陌的意思明顯就是那人並不是真正的葉笑。
顧陌之所以確定那人不是葉笑,是因為他在殺了那人之後,係統並沒有任何反應,也就意味著,那人是假的。
那個劫匪結結巴巴道:“大……大俠,您是說……那個葉笑是假的?”
“真假難道你不知道嗎?”顧陌問道。
“我不知道啊,”那劫匪說道:“我們是大巫山上的土匪,都是葉笑主動找我們的,他給我們都下了毒,我們隻聽命於他,哪能知道他是真是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