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有問題的千戶(8k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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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顧陌和顧初冬就出發去往了天州。
天州,乾國八州之首,不論是幅員遼闊還是政治文化亦或者是武風都是當之無愧的乾國第一州,也就唯有在經濟上麵,這些年來滄州因為其獨特的環境位置,逐漸超越了天州。
但,實際上,滄州經濟也隻是因為這幾年朝廷開了港口,允許與其他國家通商才帶來的膨脹經濟,真論底蘊,那肯定還是比不上天州。
天州一共十四個郡,顧陌和顧初冬此次來的是十四郡中的臨海郡。這一趟出行不太容易,水路、陸路兜兜轉轉的好幾次,一共花費了半個多月才到達。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出一趟遠門是真不容易,大多數人一輩子連縣城都沒出過。像顧陌兄妹這樣東奔西跑的,也純純是藝高人膽大,就這一趟半個月的路程,就遭遇了五六次劫匪,普通人隻能繞路,起碼三個月以上才有可能到達。
到了臨海郡郡城時,已經是六月中旬了,正當是天氣最為炎熱的時候,而臨海郡顧名思義,是在海邊,水汽很重的地方,天氣一熱,就非常的沉悶。
城中街道寂寥,行人稀稀落落。
街邊店鋪內,夥計們皆無精打采,癱坐著或半倚櫃台,連吆喝聲也有氣無力,整座城都被暑氣蒸得懶洋洋的。
顧陌和顧初冬在城中一路打聽著來到了郡府衙門。
之所以來郡府衙門,是因為之前國師張道一送的那份有關於通緝犯柳夫人的線索裏還有一封引薦信,為顧陌引薦了這臨海郡知府裴遠真。
來到衙門門口,顧初冬遞上拜帖,倒是沒有被門房小吏刁難,畢竟,這些門房小吏雖然最喜歡吃拿卡要,但也是最講究眼力勁的。
顧陌與顧初冬兄妹倆雖然穿著並不奢華,但是氣度不凡,而且,因為修煉明玉功的原因,不論是顧陌還是顧初冬的皮膚都非常白嫩,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養得出來的。
不多時,
府衙裏走出來幾個人,領頭的是一中年男子,身著藏青官服,腰間懸著半塊刻滿雷篆的羊脂玉牌。此人,發鬢微霜,卻用一根粗麻繩隨意束著,幾縷碎發粘在額角,其流露出來的氣質,倒不太像是一方大官,反而像是一個道人。
顧陌隻感知到此人一身道門內力,便知道此人便是這臨海郡知府裴遠真。
之前在純陽觀時,宋丹陽給顧陌講過,裴遠真是出自天州大世家裴家。這裴家可不是像林家那樣的武林世家,而是實實在在的朝堂世家,真正的名門,早已經跳脫出江湖層麵的那種。
不過,裴家卻是依附於龍虎山的,準確來說是依附於道門的。這是很正常的一個現象,朝堂之中派係眾多,龍虎山為首的道門一係就是最大派係之一,依附者一向很多。
這裴遠真是先入龍虎山修道十幾年後才下山讀書參加科考,四十歲了才當官,然後一路平步青雲,如今不過五十,便已經是一郡知府了,其中奧妙不足為道!
此時,
郡府衙門外,裴遠真看到顧陌兄妹,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疾步上前,雙手抱拳,身子微微前傾,恭恭敬敬道:“顧大俠、顧女俠大駕光臨,裴某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顧陌與顧初冬都拱手執禮,顧陌說道:“裴知府,此次我們兄妹來此地,就得多打擾您了。”
“不打擾不打擾,”裴遠真連忙擺手,說道:“此前師祖他老人家就已經傳信於我,讓我全力配合顧大俠您,隻是,有一件事情得先跟顧大俠您說了。”
顧陌微微頷首,道:“請講。”
裴遠真說道:“顧大俠乃是專程為抓捕大盜柳夫人而來,且不說有師祖之命,就單純為百姓除惡,我臨海郡府衙也該當全力支持。隻是,不巧的是,顧大俠您來遲了些,柳夫人已經在半月前落網了。”
顧陌微微一愣,立馬查看了一下係統頁麵,可係統裏好好的顯示著抓捕柳夫人這個通緝任務並沒有失效。
按照係統的規則,若是通緝目標被抓或者被殺了,任務就會消失失效。
如今,任務還好好的存在,就說明柳夫人並未伏法。
“裴知府,可否細說?”
裴遠真說道:“顧大俠、顧女俠,我剛剛已經吩咐人為您二位準備了接風宴,不妨入內吃些水酒,咱們慢慢聊!”
“那就叨擾了。”
“請!”
很快,顧陌和顧初冬就跟著裴遠真來到了府衙後院,裏麵已經有準備好了一桌酒菜,不過,比較普通,但也很符合朝廷官員請客吃飯的規格。
幾人落座之後,裴遠真為顧陌倒酒,緩緩說道:“柳夫人此人為惡多年,一直活躍在臨海、上穀兩郡,多年來,我們兩郡一直都在全力追捕此人,其中尤其以我們臨海郡六扇門為主,因為這柳夫人在臨海郡犯案最多。
隻是,此人精通易容術、輕功、毒術,十分奸詐,一直都沒能被抓捕歸案。直到半個月前,我們臨海郡六扇門收到了線索,千戶王明修憑借著多年與柳夫人交手的經驗,終於鎖定了此人的行蹤,最終被六扇門眾多高手合力拿下!”
顧陌問道:“那,這柳夫人還活著嗎?”
“死了,”裴遠真說道:“那柳夫人偽裝成了一個寡婦潛藏在一處民宅裏,周圍住著很多普通百姓,六扇門不敢鬆懈,擔心他抓人質,所以,當場就格殺了,乃是千戶王明修親自擊殺的。”
“是否有驗明正身?”顧陌問道。
“那肯定會驗明正身啊,”裴遠真疑惑道:“顧大俠,莫不是有什麽懷疑?”
“那倒不是,”顧陌連連擺手,道:“隻是我與很多擅長易容的邪道高手打過交道,這種人最擅長假死脫身,所以有此顧慮而已!”
裴遠真輕笑道:“原來如此。顧大俠行走江湖,斬妖除魔,江湖上都說沒有任何一個通緝犯能夠從您手中逃走,看來不僅僅是靠您武功蓋世,還有心細如發啊!”
“不過就是江湖朋友吹捧,替我揚名而已,”顧陌說道:“真要是有那麽大的本事,我早就將世間惡人都抓了,賺一個朗朗乾坤了。”
“顧大俠高義,我敬您一杯!”
裴遠真端起酒杯起身敬酒,顧陌也端起酒杯起身回敬。
嘴裏正塞得滿滿的顧初冬抬起了頭,嘴巴鼓得像個包子,一臉疑惑。因為她剛剛一直隻顧著吃飯,根本不知道這兩人怎麽就互敬了起來。
然後,她發現兩人都沒有要理她的意思,便又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而顧陌與裴遠真倒是打開了話匣子聊了起來。
酒過三巡之後,裴遠真說道:“顧大俠,我知道您嫉惡如仇,最喜歡追拿通緝犯,半月前那柳夫人被殺之後,就傳信通知您,可得知您已經出發在路途之中沒法聯係到您,我就就一直在想著怎麽不讓您白跑一趟。於是,我便讓六扇門打聽,倒是還真打聽到了一個通緝犯的線索,是殺手阮紅俏,江湖人稱尾後針。”
顧陌心頭暗笑,這裴遠真不愧是當官的,就是會說話。他基本可以推測到,定然是最近這阮紅俏在臨海郡犯案,正好他來了,想請他出手幫忙。結果,這裴遠真嘴裏說出來,倒成了專門為他尋找的通緝犯。
不過,這通緝犯顧陌倒是很感興趣:
【檢測到新的目標】
【通緝目標——阮紅俏】
【任務等級——三星】
【任務獎勵——滿級白虹掌力】
……
顧陌對這白虹掌力非常有興致,這是逍遙派絕學,是一門控製掌力方向的功夫。力道曲直如意,尤其是以劈空掌形式發出時,看似正麵對敵,實則掌力方向卻遊走不定,對手很難察覺。
白虹掌力無形無質,軌跡難以捉摸,是一門將內力技巧運用到一種極其高深的武功。即便是到了顧陌如今的境界,這白虹掌力的技巧依舊對他有很大幫助,特別是他四照神功大成後本就對真氣的把控細微到了一個極致,如果再掌握白虹掌力的技巧,這門武功真能被他玩出花來。
……
不過,感興趣歸感興趣,
但顧陌也沒興趣白白的欠人人情,畢竟,如果是需要他出手,那應該是對方欠人情,反倒讓他變成承情的一方可就是冤大頭了。
當即,顧陌就為難道:“裴知府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怕是沒空了,裴知府應該知道,我最近正在追殺幾個通緝犯,柳夫人隻是其中一個,我托了很多江湖朋友幫我搜查,既然柳夫人落網了,那我就立馬要趕往下一個地方,實在沒空在這一地多加逗留了!”
裴遠真連忙道:“不會耽擱太多時間的,這阮紅俏是殺手,我們官府已經收到了確切消息她要去行刺他人……”
話到這裏,裴遠真注意到顧陌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立馬明白了顧陌意思,輕笑了一下,說道:“實不相瞞,顧大俠,其實是我想以臨海郡府衙的名義請您相助,但又怕您拒絕,所以才出言試探您的心意。若您願意相助,臨海郡府衙門以及我,都記您大恩情,往後但凡有能幫到您的地方,您盡管吩咐便是。”
顧陌微微笑了笑,沒有戳破裴遠真想要白撿人情的想法,說道:“裴知府具體說說,我看看有沒有空吧!”
裴遠真為顧陌倒了一杯酒,問道:“顧大俠可聽說過白麓書院的東境先生?”
顧陌說道:“我非仕林中人,對儒家高人不熟知。”
裴遠真說道:“東境先生是白麓書院前任院長,也是當世大儒,在仕林之中非常有威望,便是當今陛下也對其十分尊敬。”
“那阮紅俏要行刺的對象就是這東境先生?”顧陌問道。
裴遠真點頭道:“東境先生要去我們臨海郡的府學書院講學,時間就在三天後。”
顧陌疑惑道:“就真是一個純粹的讀書人嗎?”
“真是。”
“那為什麽會有人要殺他?”顧陌問道。
裴遠真說道:“因為東境先生主張打仗。”
“打仗?”顧陌疑惑。
裴遠真說道:“顧大俠久居江湖,對國事不是很了解。咱們大乾,這兩年來,與楚國的關係急劇惡化,特別是去年,在楚國為質子的二皇子殿下逃回來後,兩國關係再次惡化到了一個極點。
朝堂之上分成了主和與主戰兩派,總體來說,主和派居多,主戰派處於弱勢。而這時候,東境先生就利用他在文壇仕林的影響力到全國各地講學,宣揚主戰理念,所以……”
“所以,他動了別人的利益,惹怒了主和派,便要刺殺他。”顧陌說道。
“不錯。”裴遠真說道:“自去年上半年開始,東境先生走了八個郡,一共遭遇了五次刺殺。但是,東境先生不畏懼,依舊我行我素。”
顧陌不懂國家大事,他不知道以乾國如今的國情到底是主戰好還是主和好,他就一個江湖人,也肯定沒有朝堂諸公懂得國家大事。
但是,不妨礙他覺得這個東境先生是個很有風骨的讀書人。立場問題,不知道內情的人沒法判斷對錯,但是一個不畏強權與死亡的人,肯定是值得讚揚的。
“這個阮紅俏就是此次刺殺東境先生的刺客,此人乃是天下頂級殺手組織七絕樓的金牌刺客,出道七年,一共刺殺過三十二次無一失敗,實力不容小覷。”
顧陌疑惑道:“你這情報是哪裏來的?靠譜嗎?”
裴遠真說道:“七絕樓這種組織,朝廷不可能不關注,隻不過是沒有找到確切老巢,所以遲遲不曾出手清算了,一旦哪天朝廷出手了,必定是雷霆之怒煙消雲散。”
顧陌明白,應該是七絕樓有官府臥底之類的,但是時機不到,可能是臥底還沒有接觸到核心,也可能是其他原因。畢竟,江湖上大多數強大的組織,背後都千絲萬縷非常複雜。
“顧大俠,如今東境先生正在被六扇門嚴密保護著,”裴遠真說道:“而在三天後,東境先生將會去府學講學,那一天就是阮紅俏動手的最佳時機,基本上可以確定,她會在那一天出手。她也隻有那一天有機會,因為那天過後,我們府衙就會派兵護送東境先生去往京城保護起來,阮紅俏就絕無機會了。
不知道,顧大俠您有沒有空那天出手?當然,不論成不成,不論那阮紅俏出不出現,隻要顧大俠您願意幫忙,我都記您的人情,您若是需要,我可以發動官府渠道,並且找臨海郡所有的追風樓幫你尋找其他您找抓捕緝拿的通緝犯。”
顧陌微微頷首,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個人建議,如果裴知府您信得過我,最好是這幾天就讓我住在東境先生那邊去。”
裴遠真疑惑道:“您的意思是?”
“三天後的講學,誰都覺得是阮紅俏的好時機,她真敢在那天動手?”顧陌說道:“誰都知道那天必定是層層護衛,天羅地網等著。與其那天出手,還不如這幾天想辦法去行刺殺人恐怕更容易點。”
“這?”
裴遠真想了想,也覺得顧陌說得很有道理,便拱手說道:“顧大俠說得在理,那,東境先生如今住在客棧裏,雖然六扇門嚴密保護著,但是,嚴密程度肯定比不了三日後的講學,畢竟那天因為人多,我是通知了守備軍入城的。”
顧陌放下酒杯,說道:“我覺得宜早不宜遲,那阮紅俏是隨時都有可能出手的。”
“好好好,我馬上安排。”
裴遠真原本沒覺得什麽,但是,現在聽顧陌一說,越想越覺得那阮紅俏會在這幾日對東境先生出手,的確是如同顧陌說的那樣,可比三日後講學還相對更容易得手一些。
顧初冬疑惑道:“既然知道有人要行刺,為何不直接將東境先生安排進六扇門衙門裏呢?那不是更安全嗎?”
裴遠真搖頭道:“東境先生是來講學的,不是專門來接受保護的,若是怕死,他也不會到處跑了。他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公開接受當地的讀書人論道請求,與對方辯論主戰還是主和。
所以,東境先生住的地方,每日進進出出的人其實並不少。”
顧初冬一陣無語,嘀咕道:“真搞不懂這些人怎麽想的,都明知道有刺客了,還不藏著!”
裴遠真輕笑道:“沒辦法藏,想要刺殺東境先生的人也不是現在才有的,他總不能一直躲著吧?對於他來說,這一次的刺殺,隻是他這一年來遭遇過的多次刺殺中的一次而已,並沒有什麽特殊的。”
顧陌笑了笑,說道:“正常,這世上總少不了那種執著的人,他們會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是非常有意義有價值的,比之生命更為重要。”
……
東境先生所住的客棧名為清風客棧,乃是臨海城內最高端的客棧,與一般客棧不一樣,這清風客棧是一個小莊園,一般能夠住這裏都是不差錢的主。
不過,東境先生由官府安排入住,這清風客棧自然是暫停營業了。現在裏麵的客人就隻有東境先生與他的幾個弟子,以及一百多號充當護衛的六扇門高手。
六扇門對東境先生很重視,乃是由二把手、千戶王明修親自帶隊保護東境先生。
顧陌和顧初冬在裴遠真的引領下來到了清風客棧。
顧陌幾人剛翻身下馬,客棧裏就出來了幾個六扇門捕快,領頭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他身著一襲六扇門官袍,上麵繡著銀色絲線勾勒的雲紋,簡潔中透著幾分威嚴,此人麵龐輪廓分明,皮膚帶著幾分黝黑與粗糙,龍行虎步,下盤很穩,明顯是個武道好手。
“下官王明修,見過裴知府!”
王明修上前向裴遠真躬身執禮,詢問道:“裴知府,您突然駕臨,可是有什麽吩咐?”
“王千戶,東境先生乃當世大儒,他的安危必須重視。本官倒也不是懷疑你們六扇門的能力,隻是東境先生安危太過重要了,本官實在放心不下,所以,托了好大的人情才為你請來了一位幫手。”裴遠真向王明修介紹顧陌,說道:“這位是雲州大俠、乾國十大宗師第五高手、天下第一捉刀人、義薄雲天嫉惡如仇的顧陌顧大俠!”他又介紹顧初冬,說道:“這位是顧大俠的妹妹,顧初冬顧女俠。他們二位來幫忙保護東境先生!”
王明修連忙拱手道:“原來是顧大俠、顧女俠當麵,失敬!”
顧陌和顧初冬也都拱手回禮。
裴遠真說道:“王千戶,你安排一下吧,這幾天,顧大俠與顧女俠就住在這清風客棧了!”
王明修有些為難道:“裴知府,這邊的護衛安排都是安排妥當的,臨時加人或許有些不便……”
裴遠真擺了擺手,道:“王千戶,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你放心吧,顧大俠信得過,如果是顧大俠有什麽問題,我裴遠真以人頭做擔保,顧大俠絕對不可能與刺客勾結!”
王明修點了點頭,道:“既然裴知府如此說了,下官自當服從命令,我這就去安排順便再給東境先生說一下。”
“好。”
裴遠真領著顧陌和顧初冬進入客棧大堂坐下等待,同行的還有裴遠真的幕僚師爺,其餘那些護衛則是等在門外。
裴遠真給顧陌倒了一杯茶,說道:“顧大俠,這王千戶並非是真的懷疑您的人品。他是從六扇門底層起來的,這些年破了很多冤案,見到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人是凶手,所以,他養成了對任何人都信不過的習慣,並非是針對您,您可莫要放在心上。”
顧陌微微笑了笑,說道:“六扇門嘛,是這樣的,我有一朋友叫卓青峰,也是六扇門的人,我與他相處很多,知道六扇門的人是保持著隨時懷疑這懷疑那的狀態。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夠維護這方秩序,我對王千戶這樣的人是很佩服的。”
裴遠真說道:“王千戶的確是個值得佩服的人,做事情很嚴肅認真。說起來呀,他本來還在新婚燕爾的,但是,一聽說六扇門有任務,就立馬回歸了。”
“新婚燕爾?”一旁的顧初冬詫異道:“我看這王千戶年紀不小啊,怎麽才成親?”
“納妾。”裴遠真說道。
顧初冬恍然,沒有再多說什麽。
這個時代,有錢有勢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別說這王明修還正當壯年,就算是七老八十了還在不停納妾的人都很常見。
不一會兒,
王明修就回來了,向著裴遠真拱手道:“裴知府,下官已經向東境先生說明情況了,顧大俠、顧女俠隨時可以入住清風客棧。”他又向顧陌拱手問道:“不知,顧大俠、顧女俠可有什麽忌諱或者住宿要求?”
“沒有,”顧陌拱手道:“王千戶隨便安排,隻要能夠住得下就行。”
“那行,”王明修說道:“到時候顧大俠若是有什麽需求的隨時派人告知本官就可以。”
“那就多謝王千戶了。”顧陌拱手致謝。
王明修連道:“應該的,本官還得代表就感謝感謝顧大俠前來幫忙。”
兩人就這麽你來我往的說了幾句客套話。
顧陌能夠明顯感覺到王明修對他刻意疏遠,雖然言語之間很客氣,但很明顯的生分,沒有絲毫熱情。
不過,顧陌倒是能夠理解,這才是大多數官府官員麵對江湖人的正常態度,都是敬而遠之,甚至如果是層次稍微低一點江湖人,官員的態度隻有遠之沒有敬。
“對了,王千戶,”裴遠真說道:“顧大俠想向你了解一下,關於你斬殺江洋大盜柳夫人的細節,你現在不忙吧?如果不忙的話,可以給顧大俠講一講。”
王明修眉頭緊皺,疑惑道:“顧大俠是是對本官辦的這個案子有什麽懷疑嗎?”
顧陌連忙道:“王千戶別誤會,六扇門辦事兒,我是很放心的。我之所以想了解一下,是因為我受人之托來緝拿柳夫人,如今那柳夫人雖然已經伏法了,我也想將具體經過了解一下,然後回去給委托人講一講,你也知道,那柳夫人窮凶極惡,很多人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仇人很多。”
王明修微微點了點頭,道:“本官也聽說顧大俠在追查柳夫人,還以為是你與他有仇呢?”
顧陌笑了笑,說道:“沒有,就受人之托罷了,捉刀人嘛!”
王明修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其實,事情也簡單,本官追查那柳夫人好幾年,對他的辦案手法十分熟悉,與他交手多次。前段時間,他又現身了,本官憑借著過往經驗,就鎖定了他的行蹤。
隨後就安排了天羅地網,在眾多六扇門同僚的協助之下將之擊殺了。那柳夫人實力不菲,當時我們還有七八個人受了傷,好在追蹤成功擊殺。”
顧陌詢問道:“我聽說是王千戶你親手擊殺的。”
“是,”王明修說道:“那柳夫人輕功不俗,差點讓他逃掉,好在我早有防備,趁他飛起時,一刀將他射了下來。”
顧陌讚歎道:“王千戶身先士卒,為民除害,令人佩服。”
“分內之事而已!”
……
顧陌與王明修並沒有聊幾句,王明修就以公務為由離開了。裴遠真見狀,說道:“顧大俠若是對柳夫人伏法之事感興趣,本官可為你調來卷宗。”
“那就多謝裴知府了。”顧陌說道。
裴遠真笑了笑,想說什麽,但是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隨後也向顧陌提出了告辭。
裴遠真走出客棧,翻身上馬,對那個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師爺說道:“去衙門那邊把柳夫人被殺一案的卷宗調出來交給顧大俠。”
那師爺說道:“東家,顧大俠對那件案子怕不隻是簡單的想要了解一下內情那麽簡單了。”
裴遠真點頭道:“雖然他一直聲稱是為了給他委托人一個交代,但是,很明顯是對六扇門辦案不信任,是在懷疑案子的真假。”
那師爺笑道:“他剛剛可是把王千戶給得罪了,這件案子是王千戶親手辦的,懷疑案子就等於在懷疑王千戶了。”
“得罪了就得罪了吧,”裴遠真說道:“顧陌又不在這臨海郡跑江湖,得罪了也沒什麽影響,隻要兩人別撕破臉皮大打出手,都沒關係。”
兩人一邊說著便離開了。
而此時,
顧陌與顧初冬在一個六扇門捕快的引領下進入了清風客棧後麵莊園裏,裏麵挺熱鬧的,路過正中間的大院時,樹蔭下聚著十數讀書人,正圍坐論道,聲浪此起彼伏。
東境先生年逾花甲,卻精神矍鑠,正與一青年學子辯經。
據那捕快說那些讀書人都是當地名士,這幾天是天天都有許多名士來拜訪東境先生,有的是支持東境先生的,有的則是反對的。
現場爭論十分激烈。
不過,顧陌和顧初冬沒有興致,徑直離開,到了一個小院裏住了下來。
“哥,剛剛那個王千戶臉色不好看。”顧初冬說道。
顧陌笑了笑,說道:“沒辦法,我懷疑柳夫人一案,但是,這個案子是這王千戶辦的,我這就相當於說不相信他的辦案能力了,他臉色能好看才怪了。”
顧初冬想了想,說道:“哥,你怎麽就確定柳夫人一案有問題的?”
“直覺。”顧陌說道。
“啊?就這?”顧初冬詫異。
顧陌輕笑道:“初冬,你要相信一個境界達到天人合一境界的內功宗師的直覺,這是天人感應!”
“這樣的嗎?好神奇啊,哥,我以後是不是也有機會能夠做到你這樣?”顧初冬問道。
顧陌:……
其實我也做不到。
“那個王千戶絕對有問題。”顧陌岔開了話題說道。
顧初冬疑惑道:“什麽問題?”
“他對我帶有很強的攻擊性。”顧陌說道:“從見麵開始,我就能夠感覺到他對我很排斥。”
“有嗎?”顧初冬說道:“我沒感覺到什麽異常的,官府的人,對咱們江湖人敬而遠之很正常的。”
“天人感應。”顧陌說道。
“哦,那肯定就是我境界低了,感覺不到。”顧初冬說道。
“當聽到裴知府說我要了解殺柳夫人的具體細節時,王明修的反應也是非常不對勁的。”顧陌說道:“正常人應該是疑惑我為什麽會想要了解具體細節,而不應該是情緒不愉的指責我是不是懷疑他?王明修的反應有些過激了。”
顧初冬豎起大拇指,很是佩服道:“哥,你現在好厲害啊,一個簡簡單單的問題回答你都能夠分析到不對的地方,你太厲害了!”
顧陌摸了摸鼻子,說道:“倒也不是……”
“嗯,那是什麽?”
顧陌說道:“主要還是靠感知,裴遠真在說我要了解柳夫人伏法一事的具體細節時,我明顯感覺到王明修在那一刻有短暫的心跳加速和呼吸略微急促的慌張表現,雖然很短暫,但我能夠感知到。所以,我再反過來分析,就感覺他的回答有問題。”
顧初冬:“嗯……哥,雖然不是你分析出來的,但也很厲害,內力高深也是本事嘛,你現在打算怎麽做?”
“先等裴遠真那邊把卷宗取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