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七絕樓大掌櫃(1w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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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夫人死死的盯著顧陌,眼裏滿是不甘,問道:“顧……顧陌……我心脈已斷,活不了了,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突然要來殺我……我跟你無冤無仇素昧平生……”
顧陌平淡道:“我是捉刀人,你是通緝犯,我要來殺你,需要理由嗎?”
柳夫人說道:“總得……總得有個由頭吧……你乃雲州的人,怎麽會莫名其妙的,突然就想要殺我呢……”
顧陌說道:“真是隨便挑的,恰巧聽說你窮凶極惡,動輒滅人滿門。”
“就這?”
“就這。”
“哈……哈哈……真是……真是不甘心呐……”柳夫人說道:“別人能滅我滿門……我就不能滅他們滿門了……”他望向正被攙扶出來的東境先生,臉色瞬間變得猙獰,想要掙紮起來搏命卻動彈不得,隻能發出歇斯底裏的怒吼:“老東西……你該死……你該死……老雜毛……”
隻是,他現在氣若遊絲,雖然說咆哮卻沒有太大的聲音。不過,現場很安靜,東境先生倒也聽到了,他有些疑惑道:“聽你這意思,你與之前那些來殺的殺手不一樣,你是因為私仇?”
柳夫人艱難的抬起手,指著東境先生,說道:“老匹夫……你……可還記得三十年前的木氏一族,四百多個冤魂……你可曾做過噩夢……”
東境先生眉頭一皺,思考了一會兒,說道:“你說的是平海縣的那個木氏商會背後的木氏一族?”
柳夫人情緒激動說道:“老東西……看來……你也會做噩夢……”
“做狗屁的噩夢!”東境先生問道:“你是木氏餘孽?”
“老東西……你別得意,我死了做鬼也會纏著你!”柳夫人惡狠狠的說道。
東境先生冷聲道:“你來,老夫我一身正氣,什麽狗屁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的,誰敢來找老夫?”
“呸……”柳夫人指著東境先生,氣得一口鮮血堵在喉嚨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竟是開始回光返照一樣,精氣神陡然恢複了一些,指著東境先生罵道:“老東西……你也配談正氣,你拿我木氏一族四百多人為你頂罪,三十年……三十年……我木氏一族四百多條人命冤死在你手裏,你卻受萬人敬仰,老天爺,真是不公平,怎麽不劈個雷打死你!”
“冤?”
東境先生沉聲道:“你一個木氏餘孽,有什麽資格替木氏喊冤?你們木氏當年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一萬多個小孩兒啊,你知不知道,木氏偷拐了一萬多個小孩兒,你們木氏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該死!當年下令滅你們木氏滿門的人有我一個,我當年在這臨海郡當通判,當年我們八個官員一致同意滅木氏滿門!
這麽多年來,我的確有後悔過,我後悔當初讓你們木氏一族的首犯死得太痛快了,就該將他們淩遲,割滿三千六百刀,一刀都不能少!”
柳夫人冷笑了一下,說道:“老東西,偽君子……當年你們是官,木氏的罪名還不是你們一句話……
我恨啊,之前要不是王明修追得太緊,我早有機會殺了你這老匹夫,隻可惜,天都不幫我,我好不容易詐死擺脫了王明修,又被顧陌阻止……不公……不公平啊,不公平……”
柳夫人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嘴裏還在呢喃著“不公平”緩緩斷了氣。
就在那一瞬間,
顧陌腦海裏響起了係統的提示音:
【斬殺四星通緝犯】
【獲得四星獎勵——滿級太極神功】
【是否領取】
……
在瞬息之間,顧陌就獲得了滿級的太極神功。
這門武功,他將用作在他的歸元係統裏的調和器。
但是這門武功的理念和境界非常高深,貫徹“陰陽平衡無為而無不為”“在太極之先而不為高,在六極之下而不為深”以及“無極而太極”的境界,堪稱為無上限。
而歸元係統的調和器,需要調和多種內力真氣,也正是需要承受非常的壓力。而太極神功就最合適,理論上來說,隻要使用者修為足夠,太極神功就可以一直提高上限,與這門武功的本身強弱無關,而在於境界!
這個境界懂得順應陰陽,當每次呼吸都契合天地韻律,招式便不再是招式,而是人與世界對話的方式。
……
“就差太玄經和小無相功了!”
顧陌有些興奮,他心心念念的歸元係統就快要完成了。
調和器太極神功、穩定器四照神功、保護器天蠶神功、動力器九陽神功和明玉功都已經準備就緒,就差升維器太玄經和轉化器小無相功了。
“就是這兩門武功對應的通緝犯有點難找。”
顧陌心頭有些沉重,雖然歸元係統七門武功已經具備了五門,但剩下兩門很難弄到手。
一個是小無相功對應著一個三星級通緝犯,江湖人稱血手琴師,名叫商無咎。此人乃是個琴師,但是個變態琴師,喜歡在隨機找路人賣藝。如果路人拒絕就會被殺,如果選擇花錢就會有機會活命,但隻是有機會,因為彈完琴後,他會讓聽客評價他的琴技,如果評價滿意就能活命還會獲得十倍錢財回報,如果評價不滿意就會被殺。
另一個升維器的太玄經對應著一個五星級邪道團隊,江湖人稱淮海六寇。這是一個曾經十分猖獗的團夥,在淮海四郡之地橫行霸道,奸淫擄掠、逼良為娼、燒殺搶奪、滅門等等無惡不作,等等所有能做的惡事幾乎都做過。
這一夥人最讓江湖上痛恨的就是他們做事毫無邏輯全憑喜惡,做的很多惡事都是沒有緣由的,隻是單純的想做。
隻不過,這一夥人已經在六年前就銷聲匿跡了。
不過,說來也巧,
臨海郡就是淮海四郡之一,這也是此前顧陌會討要裴遠真人情的主要原因。
……
此時,清風客棧裏依舊很是混亂,因為尚且還有幾個刺客在逃跑,激烈與六扇門做對抗,不過都是困獸猶鬥罷了。
東境先生走到顧陌麵前,拱手道:“顧大俠,多謝救命之恩。”
顧陌擺了擺手,說道:“我本就是受邀前來保護你的,分內之事而已,不必放心上。”
東境先生心態倒是挺強大,剛經曆了那麽凶險的刺殺,此刻卻是絲毫沒有任何不適完全沒有被嚇到,不愧是經常性被刺殺的人,他還有心情與顧陌辯論,笑嗬嗬的說道:“顧大俠此言差矣,雖然你是受邀來保護我,從某種層麵上來說,算是你與裴知府的交易,但是,你們的交易裏沒有你必須要成功保護我的條件,你是可以失敗的。所以,我必須要感謝你,因為你在交易的時候,在失敗與成功之間選擇了成功,我要感謝你成功完全交易,救了我的命!”
顧陌:“……”
雖然他很喜歡聽東境先生跟別人辯經,因為東境先生總能找到一些很清奇的角度去罵別人,那些角度之刁鑽讓人歎為觀止。
可,當這種對話,被刁鑽的對象變成了自己之後,顧陌就喜歡不起來。
他就隨口客套了一句,結果東境先生就長篇大論起來。
顧陌很是無語道:“東境先生,您可真是個老杠精!”
東境先生問道:“老我知道,我的確一把年紀了,可這個杠精為何物?”
“我老家的一種方言,誇讚你很有學問。”顧陌說道。
“哦哦哦,原來如此,那我的確勉強算是一個老杠精!”東境先生很有自信又稍微帶了一點點的謙虛點了點頭,然後又說道:“那,顧大俠,你算是個年輕杠精!”
顧陌:“……”
他有點懷疑這老家夥是故意的。
就在這時候,顧初冬走過來,問道:“東境先生,剛剛你和那柳夫人說的木氏一族滅滿門的事情是怎麽一回事兒?”
東境先生歎了口氣,說道:“這個事情時隔近三十年了,但我現在每每想起都心頭很是愧疚,我當年為臨海郡一方父母官,卻愧對百姓。
是在二十九年前,那時候我還沒去白麓書院,我在這臨海郡任職通判。那一年,臨海郡出了一件大事,出現了洪災,許多百姓流離失所淪為難民。所有人都在艱難的應對災害,官府與各方商人、武林人士團結一心,眾誌成城。
可誰也沒想到,在這種天災之下,竟有人發災難財發到那麽沒底線的地步。木氏商會,竟然趁機到處搶奪偷拐孩子,短短幾個月,臨海郡各地就有上萬個孩子被偷拐。
但,當時因為正在災害時期,各地官府都監管不力,竟是讓木氏在背後做了那麽久的勾當都沒被察覺。直到後來,洪災過去,那些孩子的父母家人開始上報,各地一統計,才驚恐的發現,竟是有上萬小孩子被偷拐了。
當時,這件事情鬧得非常大,上達天聽,皇上都親自過問了。在臨海郡各部衙門的精誠合作之下,最終查到竟然是木氏商會做的,他們將那些孩子賣往海外,我們當時查到了線索,便急忙出海去追。
可我們沒想到木氏一族的人喪心病狂到了那樣的地步,為了不被抓到證據,他們竟然下令將所有運輸孩子的船給砸破,那可是上萬個孩童啊,活生生的全被沉入了海底,我們最終隻救回來不過幾十個。”
東境先生說到這裏,沉默了好一會兒,神情很是落寞,明顯是即便是過去多年依舊沒能夠釋懷。許久,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們當時為了救那些孩子,沒來得及追捕,讓木氏那些人跑了。
當夜,我和我們府衙當時一共八位實權官員商議了一夜,最終下定決心,拚著不要烏紗帽也要為那些死去的孩子討一個公道,我們做了私刑,直接帶兵將木氏一族給滅了滿門。
也是那之後,我們八人主動向朝廷承認過錯,死了那麽多孩子,我們難辭其咎。最後全部都不出意外的丟了烏紗帽,有的回村當了教書先生,有的做起了生意,我去了白麓書院。
多年來,大家各奔東西,雖然基本都在臨海、平穀兩郡,可原本大家很多都是政敵,相互之間也沒來往聯係,我倒是聽說過有兩家出了意外被江洋大盜滅了滿門,今日才曉得,竟是當年木氏餘孽在作祟,當初還是不夠仔細啊!”
顧陌和顧初冬聽完之後都沉默不語。
東境先生輕笑道:“我知道你們江湖人講究禍不及家人的規矩,可能會覺得我們當年將木氏上下全部誅殺滅門不對,該隻殺參與者。但我不覺得我有錯,讓我從來一次我也一樣那麽做。那一萬多孩子,那一萬多孩子的父母,他們有什麽錯?”
顧陌說道:“先生誤會了,我並不覺得先生做的事是能用對錯來評價的。我沉默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我的境界不夠,無法做評價,所以才沉默。”
東境先生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站在這柳夫人的角度來看,他有幸福的家族,卻被我們給毀了,他要找我們報仇,同樣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也不為過,隻是是非不分!”
顧陌想了想,說道:“但是,他這些年滅門之事很多,或許是為了錢,或許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人聯想到他是在為木氏報仇,免得你們當年參與的人警覺。但,不論什麽原因,他動輒滅人滿門的事情可不少,也是死不足惜的。”
東境先生“呸”了一聲,說道:“我還以為他就是單純找我們當年八人報仇,雖然是非不分,但是,現在他的角度,報仇無可厚非,我還敬他有血性,結果也是個為了一己之私濫殺無辜的東西,果然是卑劣,木氏一族就該死絕,上老下小沒一個好東西!”
顧陌沒有再多說什麽,帶著顧初冬就離開了。
而此時,
東城王家,王明修正在處理妾室“木柳”跳井自殺一事,大夫人陳氏站在一旁戰戰兢兢不敢說話,那貼身丫鬟跪在地上,麵如死灰。六太太木柳的屍體正躺在地上,麵容盡毀十分恐怖。
氣氛非常壓抑低沉。
王明修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就在這時候,門外進來一個六扇門捕快,急急忙忙的來到王明修麵前,說道:“頭兒,出大事了,剛剛東境先生遇刺了。”
王明修臉色一變。
但他還沒開口,那捕快接著說道:“其中一個刺客是……柳夫人,他易容成您的模樣,差一點就成功殺了東境先生,幸虧有顧女俠和顧大俠,才救了東境先生,且當場擊殺了柳夫人。”
王明修突然腦子“嗡”的一聲。
“頭兒,”那捕快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地上的屍體,低聲道:“要不,咱先趕過去,那邊的事情要緊一些,這邊……已經這樣了,就先別忙著管了!”
這邊就後院爭寵死了一個妾室而已,那邊可是東境先生遇刺,最關鍵的是,刺客還有一個是王明修親自擊殺且製成卷宗明確已經歸案的江洋大盜柳夫人。
這件事情可不小,稍不注意王明修都得降職,所以,那捕快才提醒王明修先趕過去,是在提醒王明修嚐試著補救。
“走!”
當即,王明修就起身,指著那丫鬟說道:“關起來!”
當即就有家丁拖著那求饒哀嚎的丫鬟出去。
隨而王明修則是匆匆的趕向清風客棧。
因為王明修住在東城,距離清風客棧較遠,所以,等到他趕到的時候,知府裴遠真和六扇門監察使劉豐都已經到了好一會兒了。
劉豐是六扇門一把手,是王明修的直接上司,而裴遠真則是統管整個臨海郡的一把手,兩人職務地位都在王明修之上。
看到他們二人,王明修連忙走過去拱手道:“見過裴知府、見過劉監察。”
裴遠真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劉豐則是臉色很不好看,指著正被兩個仵作在驗屍的柳夫人的屍體,冷聲道:“王千戶,此人,你應該不陌生吧?”
王明修望了一眼,瞳孔微縮,但是表麵上卻沒有絲毫變化,拱手道:“卑職……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了,是柳夫人。”
劉豐語氣僵硬道:“那你自己現在看看是不是柳夫人?”
王明修低著頭,道:“是……”
“你還知道是啊!”劉豐怒聲道:“王明修,你是在幹什麽?柳夫人不是被你殺了嗎?那件案子不是你親自辦的嗎?一切的卷宗、證據全是你一手提交的,你現在怎麽解釋?”
“卑職知錯!”王明修絲毫不辯解。
“知錯知錯,知錯有個屁用!”劉豐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自己拉的屎,你自己給我擦幹淨,自己想辦法怎麽跟天州總府那邊交代!”
說罷,劉豐冷哼了一聲,朝著裴遠真拱了拱手,隨後便直接就離開了。
裴遠真看著劉豐氣衝衝的離去,微微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王明修的肩膀,說道:“王千戶,這劉監察就是發發火,你別放在心上。這件事情沒那麽嚴重,幸虧有顧大俠和顧女俠在此,東境先生沒有出紕漏,事情就不嚴重。
你真正的問題在於今日擅離職守,讓柳夫人找到了可乘之機,冒充你進來行刺,到時候,總府來人,你一切都如實說就行,唯獨這裏,你要注意一下,就看劉監察願意不願意幫你了。
嗯,其他的就沒啥了,你先把這些刺客的屍體帶回去,看看能不能查出點關於七絕樓的線索。”
“多謝大人指點!”王明修向著裴遠真拱了拱手。
當即,
王明修就開始處理起了現場的收尾工作。
沒多久,就帶著一眾刺客,包括阮紅俏和柳夫人的屍體去了六扇門中,經過一係列的流程之後,已經到了下半夜了。
王明修來到了停屍房。
此時,停屍房很安靜,隻有兩個捕快在門口守著。
跟那兩個捕快說了一聲之後,他就進去了。作為六扇門千戶,長期查案辦案,他會來查驗屍體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王明修端著一盞油燈緩緩來到了柳夫人的屍體麵前,他緩緩掀開白布,看著那張熟悉的臉,身體微微有些發抖。
他耳邊突然回蕩起柳夫人的話:“你隻是因為對我愧疚,所以才願意履行承諾的。”
許久,王明修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的握住柳夫人的手,低聲道:“我對你從來都不是因為愧疚的,從一開始就是真心實意的,隻是不敢承認而已,因為我們是同族兄弟,我沒有你勇敢,無法直視我內心的扭曲。其實,我也很期待我們倆一起浪跡江湖的!”
王明修微微閉著眼睛,許久許久,
他緩緩伸出手輕輕地放在柳夫人的額頭上,手上緩緩都出現一道真氣,湧入了印堂穴泥丸宮丹田。
正常來說,人死丹田真氣化,
可就在這一瞬之間,柳夫人的丹田之內,如有蟄龍蘇醒,真氣竟再度湧現。
先是上丹田泥丸宮,一股凜冽氣息悄然滋生,緊接著中丹田膻中穴、下丹田關元穴,亦是陰氣四溢,一道道極陰真氣仿若深山迷霧,嫋嫋而出,在空中徐徐匯聚。
眨眼之間,竟凝練成一枚雞蛋大小的丹珠,晶瑩剔透,寒意逼人。
王明修見狀,當即雙手如輪,運轉法訣,周身氣勢陡然一變。隻見他雙掌之間,極陽真氣洶湧澎湃,恰似炎夏烈日,滾滾而出,與那枚極寒丹珠相融。
刹那間,陰陽交匯,一陰一陽兩股氣息相互纏繞、交融,仿若太極流轉,變幻無窮。緊接著,這陰陽交融之氣,如同靈動的遊蛇,緩緩湧向他的三處丹田之中。
一時間,周遭天地仿若也受到這股奇異力量的牽引。良久,王明修緩緩睜開雙眸,眼中精芒一閃即逝,整個人的氣息瞬間變得深邃內斂,仿若淵渟嶽峙,高深莫測。
“陰陽共生,心意相通,這才是那傳說中大成的陰陽秘典?”王明修喃喃自語,“難怪你一直比我修煉快得多,你一直都敢直視內心,我卻不敢!”
王明修靜靜地盯著柳夫人的屍體看了許久許久,才緩緩將白布蓋上,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平淡,緩緩走出了停屍房,離開了六扇門衙門。
深夜裏臨海城,吹著寒風,稍顯落寞。
王明修借著月色走在長街上,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這一段走了無數遍的路程,這一次卻仿佛走了一年,仿佛走了幾百裏一樣。
他徑直來到了後院,進入了他小妾木柳住的院子。家中有夜間起夜巡邏的仆從見狀,也都隻是感歎自家老爺這是在緬懷今日剛死的六太太,這位六太太這段時間可是非常得寵的。
進入房間裏,
王明修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木柳的床,腦海裏不斷浮現出今日白天兩人還在這屋裏說話的場景。
“傷心嗎?”
突然,背後傳來一道聲音,讓王明修一陣後背發涼,當即便一掌拍去。
然而,後麵卻是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就在這時,那道聲音又在他背後響起:“王千戶,我沒有惡意。”
王明修連忙轉身,就看到一個戴著鬼臉麵具的黑袍人正坐在椅子上。
“你是誰?”王明修沉聲道。
那鬼麵人發出一道雌雄難辨的聲音:“江湖人叫我大掌櫃!”
王明修瞳孔微縮,道:“七絕樓大掌櫃,你好大的膽子,你不知道你是天州六扇門頭號要犯嗎?本官是六扇門千戶,你敢出現在我麵前?”
鬼麵人發出一聲輕笑,道:“我還真沒想到,區區一個六扇門千戶,竟然敢在我麵前如此囂張。”
“哼!”
王明修冷哼一聲,周身氣勢陡然一變,手掌之上,一陰一陽兩道真氣洶湧澎湃相互纏繞、交融,彌漫出陣陣奇異的波動,向著大掌櫃迅猛拍去。
大掌櫃卻神色淡定,穩坐於椅,仿若未將這淩厲攻勢放在眼中。待王明修掌風臨身,他才不緊不慢地微微動了動身子,卻是任由這一掌打在身上。
當即,王明修就感覺自己一掌好似陷入了一團鬆軟棉花,毫無著力之感。原本洶湧的陰陽二氣,竟瞬間分散、消失,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吞進大掌櫃的長袍裏,連個皺褶都沒激起來。
王明修心頭猛地一震,暗叫不好,不假思索間瞬間撤手。幾乎在同一時刻,他雙手再度拍出,左手陽氣裹挾著滾滾熱浪,右手陰氣凝聚成森冷寒氣,一陰一陽,此刻掌風帶起的氣流,竟將牆角積灰卷成了兩團漩渦,一紅一青在半空打轉,恰似兩條靈動蛟龍,再次撲向大掌櫃。
大掌櫃終於抬了抬手,茶盞往桌上一墩,茶水卻紋絲未濺。他伸手如撈浮萍,兩根指頭扣住王明修手腕脈門,掌心一轉,竟似有個無形磨盤在轉動,王明修隻覺渾身勁力突然失了準頭,像被人抽了風箏線,眼睜睜看著自己雙手不受控地交叉,反而朝自己麵門撞來。大掌櫃另一隻手順勢在他腰間虛推,輕飄飄的力道卻如大河決堤,王明修整個人倒飛出去,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回了他之前所站的地方。
“難怪如此囂張!”大掌櫃輕輕拍了拍衣服上的茶葉末,說道:“倒是沒想到這臨海郡六扇門竟還隱藏著你這麽一位內功高手,以你這一手陰陽共濟的內功之道,出了天州去任何一州都可稱一聲宗師。”
王明修緊緊地盯著大掌櫃,沒敢再輕舉妄動,他本因為剛剛吸收了柳夫人的內力,自信可躋身天下武道巔峰層次,卻不想剛遇到的第一個對手就如此深不可測。
陰陽秘典,乃是他們木氏一族的絕學。
當年在滅門時,隻有他與木柳活了下來,在最後時刻,族長將秘籍交給他們二人,分為一陰一陽兩秘典,本來是該他修煉極陰秘典,但是木柳與他交換了。
這些年來,憑借著極陰秘典和極陽秘典,他們二人都成就不差,他成為一府之地六扇門千戶,木柳成為江湖人談之色變的大盜柳夫人,兩人都是江湖超一流高手。
如今,他陰陽合一,境界直達陰陽共生天人共濟之境,他自以為可以比肩乾國十大高手的,卻不想剛回來就被這當頭一棒。
剛剛與大掌櫃交手,雖然他沒有搏命,可大掌櫃那輕描淡寫的姿態,卻讓他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無力。
“可是,”大掌櫃又說話了,說道:“可就憑借這一手陰陽共濟的內力就想找顧陌報仇,可是遠遠不夠用。”
王明修心頭一驚,但麵上毫無變化,道:“我與顧陌素無恩怨,我找他報什麽仇?”
“別裝了,王明修。”
大掌櫃說道:“我既然來找你了,那就是將你調查清楚了。從你暗中買我七絕樓殺手去行刺東境先生那時,你就已經被我察覺了。
柳夫人假死脫身,改頭換麵成為你的妾室,你們乃是三十年前被滅門的木氏後人,如今仇人就剩下一個東境先生,不對,你應該還多了一個仇人就是顧陌。”
王明修冷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大掌櫃聲音依舊平淡:“柳夫人假死成你的小妾,這件事情做得很粗糙。當然,我能理解,畢竟,顧陌這個天下第一捉刀人的壓力還是很大的,你們的計劃被打亂了。
隻可惜一步錯步步錯,你出了紕漏。柳夫人為了保你,不惜自曝,如今完美的掩蓋住了你配合他假死脫身的事情,小妾的事情也過去了,如今柳夫人已死,沒有人會懷疑你。
世人隻知道柳夫人是木氏後人,配合七絕樓刺殺在找東境先生報仇。而你,隻是被他假死之計給欺瞞的一個六扇門千戶,如今還因為她死了一個心愛的小妾,嗯……你那個小妾被毀容的毒就是柳夫人的毒,完美的閉合了。
柳夫人假死躲避你的追捕,再謀害你的小妾引你離開清風客棧,然後去刺殺了東境先生。你隻是辦案不力,最多被降職處罰一下,從此繼續當官,繼續過著幸福的生活。
隻是可惜啊,終歸是沒能夠殺得了東境先生,就差一步,就差分毫。柳夫人的計劃挺好的,最後一個仇人,他去殺,既能夠報仇,又能夠保護你成全你。”
王明修盯著大掌櫃,沉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大掌櫃輕笑一聲,說道:“王明修,滅你滿門的仇人可不是隻剩下一個東境先生,他不過是被推到台前替人辦事而已。另外,以你的武功,也絕對不是顧陌的對手,不是我貶低你,你有內功宗師的水準,可顧陌本就是內功大宗師同時還是刀道大宗師,你跟我合作,我助你報仇!”
王明修死死的盯著大掌櫃,說道:“東境先生背後是誰?”
大掌櫃微微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可以自己想想,如果東境先生背後沒人,當年那麽大的案子,就憑滅一個木氏就能交代了?
一萬多個孩子失蹤,最後就在海上找回來幾十個,一句船沉了,就給交代過去了。你現在就在官府當職,你自己想想離不離譜?一萬多個孩童,就算是全部沉海了,那總得有些屍體飄回來吧?不至於全部葬身魚腹吧?”
王明修臉色陰沉,道:“你什麽意思?”
大掌櫃輕笑一聲,說道:“在你和柳夫人的認知裏,東境先生等人當年隻是用你們木氏一族頂罪是不是?”
王明修微微點頭。
大掌櫃說道:“那麽,那些孩子到底去哪兒了呢?木氏隻是頂罪的,也就意味著說那些孩子全部沉海的事情自然也是假的,那,那些孩子呢?”
王明修臉色一變,他這些年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大掌櫃繼續說道:“當年下令屠殺木氏滿門的一共八個官員,最後都丟了烏紗帽,其中六人都就此泯然,最好的也就是成為了一方富商,可偏偏東境先生卻反而比以前在官府的時候名望更大了,更是成為了一代大儒,受人敬仰,門下弟子遍布朝堂之上好不風光,憑什麽?憑學識?這天下有學識的人多了!”
王明修死死咬著牙,沉聲道:“你的意思是說,當年那一萬多孩童消失,背後是朝堂大人物。東境那老匹夫是在替人打掩護,從此之後,雖然不做官了,卻以另一種形式平步青雲!”
大掌櫃點頭道:“如果我沒猜錯,當年東境應該是查到了幕後之人,便與對方做了交易,他幫對方掩蓋過去,而換取從此人生青雲直上,至於那個大人物到底是誰,那我就不知道了,能夠保一個本就有名望的人成為一代大儒的,絕對是手眼通天之輩。”
說罷,大掌櫃微微抬頭,鬼臉麵具下,那一雙眼睛有些滄桑,他緩緩說道:“與我合作,我幫你查出幕後之人,幫你報仇,東境、顧陌,我都可以幫你殺。”
“你能殺得了顧陌?”王明修問道。
大掌櫃不屑一笑,道:“整個乾國,隻有張道一我殺不了。另外,顧陌區區一個江湖散人而已,我七絕樓高手無數,要殺他還不是易如反掌?”
王明修沉吟了一會兒,問道:“那你需要我做什麽?”
大掌櫃說道:“我有一批貨,需要出海,需要六扇門行個方便?”
“什麽貨?”王明修問道。
“一些兵器。”大掌櫃說道。
“就這?量很大嗎?”王明修問道。
大掌櫃緩緩道:“兩千把刀。”
“你瘋了?”王明修驚道:“你要那麽多兵器幹什麽?你這是要造反嗎?你這目標太大了,我幫不了。”
大掌櫃說道:“不是一次性,是陸陸續續的,主要是幾個商行幫忙運作,你到時候批一些條子,打一下掩護就行了。事成之後,我把東境那家夥抓來給你,如何?”
王明修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你運那麽多兵器出去幹什麽?”
大掌櫃說道:“海外那些島上可有不少海賊,他們常年兵器磨損,沒辦法從內陸來獲取兵器。所以,這些兵器,到了海上,都等同於黃金。”
王明修猶豫了好一會兒,說道:“我可以幫你,但是,東境恐怕不好抓,如今那顧陌就住在清風客棧裏。”
大掌櫃說道:“顧陌總會離開,不可能一直保護東境。”
王明修說道:“你知道為什麽我執著於非要在清風客棧殺東境嗎?”
“怎麽說?”大掌櫃疑惑。
“因為這一次不殺,我就很難有機會了。”王明修說道:“我已經得到了確切消息,陛下已經下旨讓東境擔任太子太師一職。”
大掌櫃疑惑道:“不是,太子都還沒定嗎?”
王明修說道:“這就意味著太子快定了,那不重要,與我們無關,重要的等聖旨一到,東境必定會被接去京城,你能從禁軍手裏劫走東境?”
大掌櫃微微搖頭。
“所以,”王明修說道:“如果在此之前,顧陌都沒有離開臨海城,那東境又不是傻子,知道一直都有人刺殺他,他肯定會與顧陌待在一起。我相信你能夠打得過顧陌,但是,顧陌阻攔你劫人,給城中六扇門傳信是可以的吧?除非你能快速鎮壓顧陌。”
大掌櫃點了點頭,道:“你大可放心,我自有辦法引走顧陌。”
王明修問道:“怎麽做?”
大掌櫃說道:“其實,引走顧陌的辦法很簡單,此人的性格很明顯,就是喜歡當捉刀人喜歡緝拿追殺通緝犯,隻要有他感興趣的通緝犯的消息,立馬就能把他引走。”
王明修說道:“這個辦法我自然知道。可目前來說,可以確定他感興趣的通緝犯的就是淮海六寇和血手琴師,可不論是淮海六寇還是血手琴師都已經失蹤多年了,根本找不到線索。”
大掌櫃說道:“找不到線索可以製造線索,血手琴師太遠了,沒法以最短的時間吸引走顧陌。但,淮海六寇不一樣,本就是淮海四郡的通緝犯,在淮海其他地界現身是合情合理的吧?”
王明修眉頭一皺,道:“你的意思是找人冒充。”
大掌櫃點頭道:“當年淮海六寇的作案手法很有特點,模仿起來很容易的。王千戶,你可不是那種心慈手軟的人,不至於不同意死幾個無辜的人吧?這些年來,柳夫人為了掩蓋痕跡,除了報仇,可也沒少滅無辜之人滿門啊!”
王明修沉聲道:“我是想說,你手法得做得像一點,別讓人看出破綻了。我六扇門就有具體細節檔案,我可以摘抄一份交給你。”
大掌櫃點頭道:“好,你將東西交給城西橋頭下拉二胡的那個老乞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