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看，還在看。”
    迦爾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幾分慵懶與無奈。
    亞瑟正專注地翻閱著手中的記錄，聞言微微一愣，隨即挑眉轉過頭去。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在迦爾納淡金色的發梢上跳躍，映出一圈淡淡的光暈，他望著這位本該在教會聖所忙碌的同伴，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你怎麽也學起拉美西斯了？”
    亞瑟合上手中的冊子，刻文彼此摩擦發出輕微的沙響。
    “學生帶完了嗎？教會宣傳處理完了嗎？各子團內部思想梳理完畢了嗎？和當地國教的溝通改組完成了嗎……”
    他不緊不慢地數著，每說一項，遠方大教堂的撞鍾便輕輕叩擊一下。
    “停，停！”
    迦爾納連忙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
    “我媽都沒這麽關注我。”
    亞瑟適時收聲，搖搖頭，重新低頭翻開記錄，目光落回密密麻麻的密文上。
    “哎，就讓我躲躲吧。”
    迦爾納見亞瑟不再追問，整個人鬆懈下來，一屁股坐在了長椅上。
    他微微側頭，瞥了眼下方那些雖然難掩激動但仍繃著臉維持紀律的阿斯塔特們，不由得輕舒一口氣，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了些。
    迦爾納是理解帝國人民的狂熱，但有些時候真的頂不住。
    最近五位原體匯聚馬庫拉格，上到帝國貴族，下到隻能依靠成為帝國船隻勞工以支持自身在宇宙之中漂流的朝聖者們，都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樣向馬庫拉格匯聚而來。
    那種上億人連山填海的歡呼，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淌著淚水，年輕人高舉著自製的聖徽，孩子們被父母扛在肩頭，所有人都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原體的名諱。
    幾乎是將自己的所有期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這壓力可比當年他去山區扶貧的時候要恐怖多了。
    記憶裏那些貧瘠的山村與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重疊在一起，同樣是期盼的眼神，但這裏的份量要沉重千萬倍。
    但他又不能不管。
    在這個宇宙，信仰是切實存在的，這個高地你不去占領就有其他人去占領，到時候真拜到是什麽就不好說了。
    迦爾納想起那些在巢都底層掙紮的民眾，想起被異端蠱惑的可憐人，想起自己親眼見過的、因信仰邪神而扭曲變形的軀體。
    起碼他真能把這份信仰變成食物與水反饋給信徒們，而不是讓你長出幾條觸手或者異種器官。
    一想到這，迦爾納不由得又感到深深的壓力。
    帝國治下的人類其實很堅韌，也很虔誠，如果不是真將他們逼迫到活著就是一種折磨，他們也不會去接觸到那些異端信仰。
    隻能說在這個宇宙，能信仰一個靠譜的存在也是一種幸運了。
    “還在分析伊卡洛斯協議的過往案例呢？現成的作戰報告都不看嗎？”
    他順手從桌上摸了兩塊糕點，指尖靈活地一翻，變戲法似的將一份蓋著國教印章的文件推到亞瑟麵前。
    “國教代表來找過我了。”
    他說道。
    亞瑟的目光從戰術記錄上抬起，掃了眼文件，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殲滅一支開拓艦隊而已，沒有參考價值。”
    他搖搖頭，語氣平淡。
    人鋼翼以前打的都是針對整個鑄造世界的殲滅與技術回收戰爭，處理艦隊隻是那些大型作戰方案的其中一小節而已。
    但指尖在文件邊緣輕輕敲擊的動作暴露了他的思慮。
    塔倫圖斯那邊給壓力了。
    鑄造世界塔倫圖斯是奧特拉瑪宙域內勢力比較強大的機械教勢力。
    在蟲群入侵末期，有一支以工業技術團隊為主的開拓艦隊進入了受災區域。
    一方麵，他們打算兼並那些在此次事件中遭到巨大損失的鑄造都市，擴充自身的技術儲備。
    另一方麵，奧特拉瑪因為類似考斯等眾多工業世界的存在，機械教也一直試圖壓縮這些工業世界產能的占比，以增強自己對奧特拉瑪宙域的工業控製。
    理論上來說，一個鑄造世界的技術團隊，算是來進行技術扶貧了。
    畢竟比起那些帝國貴族，機油佬起碼真的能把工廠修出來，就算最後隻給帝國勻十分之一的產能，對於帝國來說被薅羊毛也能接受，而機械教也不是第一次這麽趁火打劫。
    被蟲群肆虐後的東部星域是一片能夠大展拳腳而不用擔心什麽損失的區域，而羅穆路斯對該星域的恢複已經有了明確規劃，並且在各個戰團的協助下對核心星球都完成了stc的安置。
    可經過屢次警告之後，這支開拓艦隊卻恍若未聞，甚至發動了搶奪stc的行動。
    結果就是帶隊的機械教賢者突發腦部原件線路故障梗死，導致艦隊撞進了黑洞不知所蹤，塔倫圖斯對此意見比較大。
    因為那位賢者的突發性死亡，一種由塔倫圖斯所掌握的，後天賦予人類個體靈能資質的神經植入物技術徹底遺失了。
    這意味著他們在未來要麽去找其他鑄造世界交換類似技術。
    要麽就隻能依靠帝國的星語者來維持開拓艦隊的運行。
    而將自身命脈放在帝國身上是萬萬不行的。
    但是賢者議會那邊一直沒沒有半點線索，一整支開拓船隊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零件都沒留下來。
    大家都隱約知道是誰幹的，但是都不敢直接指認。
    所以這次塔倫圖斯不得不自掏腰包填補損失，同時也狀告火星開始給帝國其他部門找麻煩。
    然後這波衝突帝國那邊率先慫了，隻得把之前因為對鈦帝國的戰爭而受創嚴重的達摩克裏斯灣的恢複工作劃分給塔倫圖斯。
    “總之就是衝突過程中，國教打算跟一把，但是之後要被削產能了，所以需要我們的幫助”
    “這高領主也不能抗事啊。”
    迦爾納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帝國還是太依賴機械教了。”
    亞瑟輕歎一聲，比起他們一言不合就可以把不配合的機械教賢者做掉祭旗，帝國要考慮的就多了。
    “不過機械教也是需要一個台階來下，他們不敢真跟現在的我們撕破臉，起碼在內部達成共識之前。”
    對機械教的反應，他倒是保持著平淡態度。
    有衝突正常，不時不時打一仗，你都不知道自己還活在40k。
    目前帝國所麵臨的機械教問題，是他們喜好收集知識但不怎麽喜歡向外人分享知識。
    30K時期因為有帝皇線下真實，所以還願意把知識拿出來用，40K時就喜歡把知識隻留給自己用了，連審判庭聯合法務部找他們收技術稅都忍不住給交上去的技術進行加密。
    30K時期帝國方還有大量的凡人科學家，類似月球基因教派之類的都是完成收編了的，而40K時機械教就幾乎壟斷了高科技領域，帝國因此總體呈現技術衰敗的局麵。
    要論軍事力量，本身也是一盤散沙的機械教未必就有帝國掌握的力量強。
    但是打贏沒用啊。
    你技術人才，生產力人才，你沒有啊。
    當年帝國十八個軍團，都有能夠擺平機械教的實力，但為什麽隻有第一軍團被賦予了伊卡洛斯協議的優先開火權？
    不就是因為第一軍團是其中唯一一個擁有獨立工業生產體係的軍團，人才也是完全獨立於機械教進行培養。
    現在呢？
    就是機械教把一個鑄造世界丟給帝國，現在的帝國也沒有人能玩得轉這東西。
    這才是機械教越來越肆無忌憚的原因。
    而破曉之翼又不怕這個。
    因為他們真的不需要機械教。
    尖端技術目前有考爾合作，麾下還有類似丹提歐克這類技術型人才，因為他們的信息錄入能力，一即是全，根本不怕技術斷層。
    產能還有靈魂物質化，各類大型戰艦經過遠征也完成了補充，手頭的作戰力量讓機械教在短時間內投鼠忌器也不成問題。
    我該有的都有，你製裁，製裁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