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日輪啊——順從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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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迦爾納的力量很簡單。
    與諸神並無不同。
    依靠眾生的信仰化作強烈的情緒,然後用這份洶湧的意念從攪動亞空間的潮汐,無垠的至高天之中找到對應自身領域的力量與權柄。
    迦爾納一直以來都這麽簡單。
    思維沒有拉美西斯那般活絡,也不能像是羅穆路斯那般忍受地獄般的折磨,更做不到像亞瑟那般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他一直躑躅於昏迷和清醒之間,戰戰兢兢地去做自己能夠想到要去做的事情,然後恐慌著可能因為自己做不到更好而存在的絕望未來。
    他甚至覺得自己有些軟弱,連最初參加戰鬥時,都得依靠這個世界的力量——聖血天使們的“黑色狂怒”附在了他的身上代他作戰,而他自己卻躲在軀殼裏逃避。
    迦爾納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他見過太多了,很多時候有一個聲音會告訴他選擇習慣,你已經在做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偏偏內心的善良總是在催促著他做些什麽。
    就像是當年,拉美西斯享受生活,羅穆路斯麵對現實,亞瑟依舊在描繪自己的世界時,他總是看著麵前層層迭迭的群山和貧困孩童們發呆,還需要擺出一副輕鬆的樣子。
    作為一個人類,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在最善良的年紀卻是處在最無能為力的境地。
    迦爾納總是想做得更多,但現實是,他能做的始終有限。
    但是——
    現在。
    此時此刻。
    迦爾納閉目,他正在聆聽。
    聆聽著那些流向自己的聲音,聽著他們用雙手創造自己生活時的欣喜,聽著他們因為這一切被毀壞的憤恨.
    信仰是真實存在的。
    他人對他的期待都會在亞空間之中形成他們的渴望、欲念和概念,最終都將會化作迦爾納想要的樣子,成為他力量的一部分。
    他很強大。
    他能夠跨越星海去深入星球之間,去關注田間勞作的農民,工廠值班的工人,他能夠帶來強大的科技讓居民衣食無憂,他能夠通過信仰給予人們安慰。
    燃燒的火苗扭曲著現實,迦爾納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力量通過無數人希望的方式所展現。
    他不需要去費力思考如何去打仗,隻需要向敵人展示自己的強大。
    迦爾納可以借此做到很多事情。
    燃燒的眼瞳中倒映出了一番景象,就像是他在戰前遭遇的那位老人一般。
    億萬人在所有事上都仰賴他,向他請求援助,用無休止的奉獻與要求,尋求幫助和懇求指引,億萬雙眼睛一直盯著他。
    無數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他們是阿斯塔特,是工人,是學生,是孩子,是老人,是男人,是女人
    他們感受到的屏障消失,感受到這場戰爭在無數人的努力與犧牲之下逐漸將勝利導向他們一方。
    他們殷切地看著天使,環繞在他的身側,用顫抖的手掌撫摸著他的鎧甲,向著這位擁有力量之人訴說,將他們的意誌統合在一起的人包圍,開始告知他們的渴望。
    人類渴望報複諸神。
    對四神的仇恨是如此灼熱,對毀滅諸神的願望是如此強烈,他們願意將自身也化作柴薪,隻為在諸神的身上留下永恒的痕跡。
    那就該如此。
    迦爾納伸手,抓住那由億萬萬生靈化作的熾烈之火。
    渴望守護一切的心,在這個宇宙為自己贏來了守護一切的力量。
    現在,他什麽也不缺了。
    納垢。
    就從你開始!——
    炎熱,熾熱。
    就像是置身於一片灼熱煉獄,除去奔騰的亮光以外,莫塔裏安什麽都看不見。
    也許這就是可汗能夠戰勝他的原因,也許原體們本就是特殊的,也許他現在也有這樣的能力。
    麵對著覆蓋整個視野的明光,莫塔裏安睜大著眼睛。
    他能夠察覺到,一種強大而危險的力量正在亞空間之中奔騰,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害怕的感覺了。
    慌張的莫塔裏安舉起了手中的巨大鐮刀,打算在某種恐怖地事情發生之前,立刻阻止眼前的迦爾納。
    他必須弄清楚。
    鐮刀揮舞著屬於死亡的力量,艱難抵擋著愈發難以抵擋的襲擊。
    至少,這是他欠他們的,為了那些兒子們,必須全力以赴。
    他的思緒轉瞬間回到了巴巴魯斯,回到了那些讓他精疲力竭的高原上,他回想起在白霧籠罩的懸崖上攀爬,搜索不起眼的蹤跡,尋找著反抗的可能.
    莫塔裏安向前。
    他想要勝利,仿佛在此刻要是贏了的話他就能夠讓自己遺忘自己真正應該放棄的東西。
    而之後,莫塔裏安便發現那一刻對他而言是何等驚懼,在震撼和榮耀中又是如何幾乎完全失去控製,現在他唯一知曉的是某件可怕的事發生了。
    光。
    一段時間裏,這就是他能看到的全部。
    整顆星球都被照亮,沿路可見數以億萬計焚燒殆盡的光芒點亮下方的深穀。
    戰艦被光芒照耀而出的巨大輪廓逐漸從飄搖的煙塵和霧霾中浮現,地表同時閃爍著恒星投射出妖異的綠芒和物理爆炸迸發的純潔白光。
    隨即,他看到了。
    不可能錯失,考斯星球之上的任何人都能看見,無論他們的周遭是否因為彼此之間那劇烈地廝殺而正在發生其他爆炸或解體,在兩位原體交戰的戰場上升起一顆熾白色的半透明圓球,以驚人的速度膨脹,隨後四散爆發劇烈而璀璨的燃火光輝。
    而在亞空間中,他更是如一顆耀眼的恒星一般,將象征著複仇的光芒,投射進了納垢花園。
    花園的地麵顫動的厲害,大小惡魔都在尖叫,從他們的藏身之地蜂擁而出,狂亂的奔跑。
    在遠處,無論你走到花園的哪個角落,你都能看見納垢的黑色大宅在顫動,莫塔裏安感受到了另一個存在,像身後那個一樣強大,正從他身後那永遠關著的窗戶裏的存在一般強大的事物正透過光芒注視他。
    地麵崩解開裂。
    有人高聲頌唱熾天使之名。
    有人高呼著家園世界的名字。
    有人高頌著戰歌衝向自己的敵人。
    最後,他們的聲音歸於一處。
    “複仇。”
    迦爾納一伸手,帝皇之劍就這麽跨越了無數距離,突兀地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並燃起千日騰空的火焰。
    迦爾納自始至終順應的都是人類的力量,而在他之上,還有著一位與他一般無二的存在。
    帝皇震驚於這四位的出現,擔憂這四位染指亞空間的力量,被亞空間的力量所腐蝕,他最為關注亞瑟,生怕他動搖,從而讓破曉之翼失去最珍貴的保險;他很是在乎羅穆路斯,生怕他撩挑子不幹,讓破曉之翼的理想失去了物質基礎;他尤為擔心拉美西斯,生怕這位不拘一格的學者誤入歧途。
    而迦爾納,他不擔心。
    迦爾納很簡單,他樸素的願望讓他擁有了最契合這個世界的力量。
    真正到了這一時刻,他最能夠順應的便是天使。
    他能夠插手天使的力量,然後依靠他力挽狂瀾。
    “日輪啊——”
    他高舉長槍,深綠的恒星早已被遮蔽,取而代之的是熾白的太陽。
    “順從死亡!”
    一瞬間之後,聲波抵達。
    震耳欲聾的轟鳴之後是來自至高天的咆哮,全都夾雜著某種幾乎向某一個體傾瀉一切的恨意。
    此刻,萬眾的恨意化作燃火的矛尖,以最為一往無前的方式洞穿自己所憎惡的一切。
    向自己的對手投下終結與死亡。
    色孽撇開目光,奸奇幸災樂禍。
    血神不禁為之而讚歎。
    死亡。
    它行經萬軍人叢之間曲折的縫隙,穿過堅硬盔甲上最脆弱的一點,最終駐足在那不可一世的暴君的顱骨中心,發出一聲好似低語的歎息。
    它就這麽出現在那裏,如同致命的巧合,它出現在那兒仿佛就在昭示所有人、惡魔、諸神都要前往的終點。
    這就是死亡。
    軟弱虛偽的懦夫懷著恐懼拒絕著那一刻,而強者則會選擇向命運挑戰。
    血神發出戰吼,從黃銅王座之上站起身來,熾熱的目光死死看著那光芒萬丈的天使,恨不得這一發攻擊打的是祂。
    那樣戰火將在祂的荒原之上點燃,雙方都將對彼此懷揣著永恒的憤怒,投入到這一場屬於他們的戰爭。
    祂重重拍打黃銅王座,數不清的兵戈與惡魔再度騰起,隨著又一場盛大戰爭的啟動而將自己的存在投向現實宇宙。
    恐虐的回應依舊隻有戰爭,祂隻會用更加熾烈的殺戮來回應這一切,直到戰火將其中一方完全燃燒殆盡。
    而莫塔裏安離得太近,無法做出任何應對。
    “來吧!”
    他大喊道,握緊了鐮刀,絕望地試圖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
    在絕望之餘,他似乎也隱隱有些期待。
    死亡守衛已然死亡,如今用來麻痹他的隻剩下自己的一廂情願。
    也許他就該如此。
    順應死亡。
    莫塔裏安看著金色的光芒,他能夠感受到什麽存在在呼喚他。
    隻要上前,就像是自己的那些子嗣一樣去順應死亡的結局,他就能徹底遠離這一切。
    他看著直直向著自己飛墜而來的流星。
    ‘不。’
    莫塔裏安的身體不再聽從他的命令。
    他被靜止在了這一瞬間。
    ‘不,不——’
    莫塔裏安被迫地,非常,非常緩慢的轉過身,完全變成慘白之色的他回望著那座漆黑的房子,屬於納垢的宮殿。
    瘟疫花園有著很多獨特的區域,其中黑色城堡最為尊貴,這裏是納垢的宮寢,是瘟疫之神本身。
    吱呀~
    一扇大門在山牆上打開了,透出比這絕望白光還要更深邃的黑暗。
    “不!”
    莫塔裏安喊道,但已經太遲了。
    一股力量伸向他,使勁一拽。
    他向背後飛去,穿過花園,遠離了似乎想要追逐而來的火焰,飛向瘟疫之神的城堡,在他飛進敞開的大門前,他感到一陣極度的恐懼,那是仿佛比死亡還要更加恐怖的命運。
    砰!
    門在他身後砰地關上了。
    又一次,一個更糟糕的神把他困住了。
    哢擦!
    關門的嘎吱聲從瘟疫花園中傳播開來,很顯然,瘟疫之神在拒絕這位帶來死亡的不速之客。
    但死亡之槍永遠能夠找到自己的目標。
    “順從死亡!”
    無數人奔湧著,高舉著燃火的長槍前進。
    轟隆!
    高舉長槍,彼此傳遞著力量,瞪大雙眼,盡可能地做出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向前。
    空氣再一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靜。
    火焰從鑽擊的長槍邊緣搖曳,勾勒出一道道輪廓。
    熾天使的身軀緊繃,攥著長槍的手掌因為過度用力而升騰出火星。
    這場僵持算不上漫長。
    哢擦~
    似乎是察覺到了城堡內主人的恐懼,燃火的長槍再度盛大,將周圍深邃的黑暗驅散開來。
    於是,複仇的火光再一次閃現。
    砰——
    那是大門化作碳化碎片破碎時迸發的脆響。
    一顆顆漆黑的灰燼逸散,在迸濺的火星中稍縱即逝。
    向前!
    “昂!!!”
    房屋之中的主人發出咆哮。
    進來了!
    庫嘎斯扛著坩堝,氣喘籲籲,腳步虛浮。
    他的侍從緊隨其後,這些剛剛從奸奇魔軍的糾纏中脫身的惡魔們正在納垢城堡之中遊蕩。
    他的心髒劇烈跳動,是出於疲勞,也出於恐懼。
    慈父的聲音如今傳播得太慢,受到思維的動搖,全麵士氣崩潰,以及似乎席卷一切的恐慌浪潮的阻礙,瘟疫之神的花園是一座由純粹的生命所構成的巨大堡壘,內部層層迭迭,如果沒有那些生命去執行慈父所下達的命令,那麽他們就無法控製這一切。
    轟隆!
    現在他能聽到外麵的轟鳴聲。
    所有納垢惡魔都可以,正常而言,這樣能夠帶來死亡的噪音都不應該穿透厚重的林木,但現在情況不同,它們深入了城堡,這裏本該是生命最為安定的樂園。
    古老的地樁被埋進地形塑造器堆填的原始材料中,而共鳴一路傳來,在每個房間中回響,從狹窄的拱頂上震落灰塵。
    然而隨即,整個地板猛地一震,開始搖晃,七成的納垢惡魔摔倒在地。
    一道縫隙從城牆正上方向外開裂,以驚人的速度蔓延,被擊飛的磚石如瀑布般落下,砸在地板上,又彈起落入剛剛被撕裂開的深穀。
    長矛般的火焰從裂縫中迸射而出,震耳欲聾的戰吼聲轟然響起,在廳堂中連綿回響。
    城牆主結構被從外部撕開了。
    周圍的力量都開始變得混亂,庫嘎斯咬緊牙關,端著自己的坩堝,向著縫隙跑去。
    做些什麽,庫嘎斯,將神之瘟疫傾倒,澆築到那些敵人的身上。
    他已經不再期待神之瘟疫能夠毒害原體,為慈父尋來又一位忠誠的孩子。
    他發現自己在祈求自己能夠推倒坩堝,隻要一瞬間。
    他發現自己在祈求慈父能夠恩準這件微不足道的事。
    永遠都不夠。
    庫嘎斯意誌堅韌,也有著守護自己主人的勇氣。
    然而,當被仿佛鑽機鑿擊地殼的震動抬升得跌倒在地時,庫嘎斯絕望地望著自己的坩堝傾倒。
    更讓他感到絕望的是,其中空無一物。
    “不!”
    他發出哀嚎,聆聽著在複仇的怒火之後,那些同樣開始接近的,奸詐的、淫穢的、凶橫的聲音。
    其他三神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當瘟疫城堡的大門被洞穿的那一刻,沒有誰會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混沌就是這樣,隻要誰膽敢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怯懦,其他同樣至高的存在就會毫不遲疑地從他們的身上撕扯下一塊肉來。
    就像當年諸神迫使奸奇折斷權杖,納垢趁著色孽誕生的虛弱搶走艾莎。
    庫嘎斯看著他上方的一塊壁板被完全炸飛,在慈父孕養病菌的溫室之中噴出無數碎片,灼熱,刺耳的刮擦聲逐漸升高,接著是呼嘯而入的空氣聲。
    轟!
    庫嘎斯看著遮蔽了自己所有視線的長槍一閃而過,向著城堡更深處湧去,留下一連串灼燃的羽毛。
    高熱、死亡,那些由純粹火焰構築而成的虛像在長槍捅出來的裂口後,從外部火熱的戰場湧入,破碎的金屬塊撞擊在生物質外殼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巨大的城牆外甲板裂片像子彈一樣飛旋著倒塌。
    眼下,當庫嘎斯握著手掌的大鍾,抬起腦袋,望向身前比自己還要高大的無首巨人時。
    心中的無力之感,止不住地上湧。
    當炮火再度響起,當震驚的惡魔開始恢複理智,爭相發動自己僅剩的法術時,燃火的軍隊,渾身包裹在火焰之中的軍隊,登上了枯木與亂石的頂端。
    咒縛軍團,這些本質上由帝皇力量的體現,如今與那些信仰著天使的複仇之魂們一起到來。
    他們揮舞著兵刃一同撬開了瘟疫之神的城塞。
    他們站在頂峰,凝視前方無窮無盡的黑暗。
    他們的身後是一片被點燃的森林,還有著無數士兵蜂擁而上,攀上城堡,他們的兩側是破碎的城牆,磚瓦還在不斷滾落,這處被長槍洞穿的裂隙正在不斷擴大,而作為突破點的木製門扉已然不見的了蹤跡。
    他們的麵前,在塵土和煙霧的重重陰影下,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目標,正是驅使他們年複一年不斷奮進的承諾。
    無數人望向它,凝視著滿溢的恐懼,進入其中,點燃火焰,然後冷酷地漠視它們的消亡。
    正是這些存在讓他們的生存本身都變得如此痛苦。
    隻有死亡似乎才是可行的解脫。
    尖塔林立,層巒迭嶂,城堡之中的房屋如此緊密,以至於似乎足以將整個世界的生命都籠罩在這片屋簷之下,其中擠滿了生命,麵對向自己走來的燃燒軍團,它們淚流滿麵,膽戰心驚。
    由此開端。
    一切由此為開端。
    渴望生還者蜷縮在瘟房,惡魔、墮落者都在噪音和惡臭中呆若木雞,在那裏,他們看到了一切,這個世界真正的特權存在,以及它們所犯下的暴行。
    現在他們終於來了,人類,複仇者。
    他們已經在這場戰鬥中殺死了許多東西,但此刻,還有更多人擺在麵前,無可想象的數量,如同被送進屠宰場的牲畜。
    “我們來了!”
    無首的鐵將軍猛擊著納垢惡魔的頭顱,再度於戰場上奔騰的生命力促使周圍同樣古老的犧牲者們興奮地呐喊。
    一萬年前,那場慘絕人寰的慘劇中死亡的戰士們,時間根本無法消弭他們的憤怒,剔除他們的仇恨。
    “進來了。”
    他念念有詞,無首的領口奔騰出火焰與黑煙。
    “瘟疫之神,我們進來了!”
    第十三發瞄準的光束洞穿了最近的瘟疫坩堝外殼,庫嘎斯知道時辰已到。
    他失敗了。
    他依然頑強地抵抗,張口說出最後六個字。
    “慈父保佑我們……”
    然後,能量武器的光束射入廳堂,點燃了已經與炭灰混合在一起的空氣。
    一切化為火海。
    ——
    鐺!
    納垢的巨釜被自上而下地洞穿。
    蒸汽彌漫,裂隙蔓延。
    沸騰的濃湯從鍋邊撲出,墜落在地,形成焦黑的痕跡。
    星星點點的熾熱濺落在納垢的腳背,燙出一連串的皰疹,但瘟疫之神此刻卻隻能無視這樣的痛苦。
    納垢帶著憤恨與慌亂按住坩堝。
    從外麵看,巨釜已然四分五裂,大量裂隙之中展現的是熔融一般的金色,底部還夾雜著其他顏色,正在不斷蔓延。
    直到瘟疫花園的領域縮減到了一定程度,多股力量最終在其主人的讓步之下趨於平衡,那些在裂隙間蔓延的脈絡才逐漸穩定。
    隻是那數不清的裂隙仍然讓人看得驚心動魄,金色的光芒仍然明亮,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將巨釜撕扯得破碎。
    步步緊逼。
    仿佛自己隻要稍稍鬆懈,那些無窮無盡的咒縛軍團就會從中湧出來。
    納垢狠狠按住坩堝的邊緣,無邊熱量順著鍋沿向上蔓延,將祂的手掌灼燒得漆黑,將祂的小臂燙出灼熱的水痘。
    啪~
    一隻納垢靈從水痘中墜落,接著便在高溫之下當場死亡。
    納垢死死盯著眼前的長槍,槍尖近在咫尺。
    “結束了。”
    迦爾納鬆開了長槍。
    無數人接連撲上,凡人與阿斯塔特,不分貴賤,互相攙扶,穩穩地將之托住,將槍尖永遠地維持在納垢的麵前。
    “感謝你,迦爾納。”
    無首的巨人朝著燃燒的天使頷首。
    他的身邊是已然幹淨的城堡。
    一切都被焚燒殆盡,藤蔓,細菌,隻留下了異常幹淨的草木灰。
    “你需要感謝的不隻是我。”
    迦爾納笑了笑,可不敢把這些功勞攏在他一個人身上。
    “同樣感謝你,感謝我們所有人,感謝我們仍在為了一個目標而努力。”
    感謝拉美西斯的天馬行空,讓他們有了可行的計劃,感謝羅穆路斯的辛苦,讓他們的計劃有了執行的條件,感謝亞瑟的始終如一,讓他們能夠毫無顧忌的進行無數嚐試。
    感謝萊恩,他的戰爭技藝,感謝克拉克斯,他無聲的付出,感謝帝皇,他所供給的力量.
    感謝千千萬萬為了讓人類更好的在銀河生存下去的人們。
    能到達這個程度,本就不是他一個人的力量,他也從來都不需要獨自去麵對這一切。
    這場勝利屬於所有人。
    在這片燃燒的世界,迦爾納與無數人對視。
    他們彼此交談,彼此分享複仇的喜悅,然後彼此告別,再度踏上屬於自己的戰場,為一位即將蘇醒的同行者帶來一場勝利的喜悅。
    而納垢。
    祂隻能注視著這一切。
    祂隻能用力的扶持著巨釜,警惕著人類的每一次襲擊。
    祂隻能小心翼翼的關注著莫塔裏安,阻止著死亡的真正降臨。
    煙霧蒸騰,惡臭撲鼻。
    艾莎看著整個神都俯在破碎的鍋邊,正不斷冒出被高溫蒸騰的劈啪聲,渾身透出熾熱紅色的臃腫神明。
    祂將永遠保持著這個滑稽的姿態,直到下一次永恒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