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殺人劍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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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神交帶來的極致歡愉令冷芳攜混混沌沌,難以保持清醒,終日在感官的漩渦中翻湧。
再醒來時已不知過了幾天幾夜,暴風雨過去,流雲飛宮恢複以往那般縹緲出塵的景象,好像那個疾風驟雨、崩潰欲死的夜晚隻是冷芳攜的一個幻想。
但身體裏殘留的酥麻與愉悅感提醒他,一切都不是幻覺——他想要動一動手指,卻引動全身微微顫抖,難以自持。
好一會兒,突然湧上的顫抖才漸漸消退,冷芳攜重新找回對五官四肢的掌控力。
他現在被浮蘅死死抱住,坐在白玉台上。見他醒了,浮蘅換了個姿勢,讓他正麵對他。
“睡好了嗎?”高高在上的仙尊語氣溫和地詢問,唇齒含笑,和煦可親。
他竟然有臉問——睡好了嗎?!如果隻是像以往那樣同榻而眠,兩人醒來不會是這個樣子!
浮蘅一直抱著他,為的不就是鎖住他不讓他逃開嗎?
感到莫大的譏諷與可笑,冷芳攜沒心情再去應付一個沉浸在自我世界裏的人。他不吭聲,浮蘅也不在意,猶自說自話:“你我已完成靈體交融,神識間極為契合。再等等,等你的神識更強大一些,我們就結為道侶,如何?”
冷芳攜冷笑道:“不如何。”微微挺直腰背,垂目冷視浮蘅,“這個回答,師尊願意聽到嗎?”
浮蘅自然不願意,他直接忽視了冷芳攜的回應,好似他欣然同意了,自顧自繼續話題。
“和合大典便在劍峰上舉辦,延請你在各處的好友。除了必經的問契、靈合、天證,師尊想,你一向喜歡凡人,便再辦一個凡人夫妻結親的儀式。洞房,花燭……這些我已備好了。”
“還有喜服。”浮蘅始終淡淡的語氣忽然起了波瀾,一個微微上揚的語調,“我準備很久了。芳攜此生唯穿一次的喜服,再華麗再珍貴都不夠。”
手指微動,喚來一片雲霧,冷芳攜被迫偏頭去看,見霧中緩緩捧出一身華麗服飾。豔紅的顏色,在光芒下卻跳動著朝霞般的色彩,熠熠生光,其上紋理花紋,無一不精致,可見在上麵的用心。
更難得的是,喜服上充斥浩然靈機,渾然一件舉世罕見的靈寶,在浮蘅口中,卻隻是件穿一次便罷的喜服。
“芳攜喜愛光明,我便用每日晨出時最開始、最明亮的一抹霞光作織料,因為每日隻能得一點,用的時間久了些,百餘年下來才得這麽一件,且還需再等幾月完成。”浮蘅笑語款款,“因日日天氣不同,逢雨雪天那光不合用,原本想過改換天象,可那等法術下的造物比不了自然光彩,於是不了了之,才讓你等這麽久。”
他居然那麽早就打算將那些念頭變為現實!
難怪最近百年浮蘅總是閉門不出,難怪他忽然升起流雲飛宮……百年如一日隻為一件穿一次的衣服。
極度震驚之下,冷芳攜隻有一個念頭:瘋子!
他輸了。
他不該以為浮蘅能夠自控,也不該以為隻要斬卻心魔,師徒之間便能回到從前。
畢竟覆水難收!
冷芳攜被浮蘅關了起來。
他……也習慣了。從前不是沒有被關過。
可這回不同以往,浮蘅不再滿足於和他相擁而眠,抑或擺弄他的頭發。神交不僅給冷芳攜帶來一切難有回轉的震悚,亦讓浮蘅從此如猛獸出籠,再無約束。
除了每日日出後的兩個時辰,他要費心力采霞光織喜服,其餘所有時間,浮蘅都花在冷芳攜身上——他日日夜夜用神識包裹冷芳攜,不斷觸碰他幼小稚嫩的神識,美其名曰:增強冷芳攜的神識強度,為和合大典上靈合做準備。
冷芳攜對此難以忍受,最開始尚能咬牙堅持,要不了多久便心神失守、崩潰欲死,對浮蘅破口大罵,浮蘅皆不動怒,甚至好似覺得他那般模樣可憐可愛至極。
冷芳攜的靈竅全然被陌生的神識靈魄入侵了,對方恬不知恥、登堂入室。
痛苦和羞惱下,冷芳攜對浮蘅動了手。即便身處神魄迷離、難以支持的境地,一位化神修士的攻擊仍不可小覷,可浮蘅任由他擊打發泄,甚至撤開靈力屏障,使冷芳攜得以在他鋼澆鐵鑄的肉體上留下痕跡。
無論做什麽,浮蘅皆照單全收。悲憤下的反抗,被他視為可愛的回應。
最為崩潰的一次,冷芳攜感到靈竅當中的蓮座發生異動,陌生的神識在那裏紮根,蠢蠢欲動數日,終要結出淫邪的果實,與法身童子合為一體。
這無疑是觸及根本的入侵!
冷芳攜遲鈍的神思尚未反應過來,霞光劍已應召出鞘,銳利劍芒刺穿浮蘅的胸膛。霞光威名赫赫,留下的傷口難以愈合,縱使越他幾階的大能亦然。
若非冷芳攜尚保有理智,恐怕此劍便要正中浮蘅的心髒。那時浮蘅雖死不了,也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和反噬。
這些事,親自為他鑄劍的浮蘅不會不知道。但他絲毫未躲避,神色平淡,眼睜睜看著霞光刺穿胸膛偏左。
便是仙人也有血,顏色鮮豔如同寶石,嘩啦啦湧出,順著霞光劍身蔓延,淌至冷芳攜的手臂。
說不清此刻是傷心還是憤怒,冷芳攜隻覺得雙目刺痛,盈著眼淚,天地模糊不清。
“師尊乃受心魔蠱惑才做下這些事。”他艱難地開口,“浮蘅尊者是天地間頂天立地、通天徹地的大能,隻一步便能飛升,近千年積累,何必因此毀於一旦。如果及時收手,徒兒權當之前那些不存在。”
這是他最後一次詢問浮蘅了。
盡管知道浮蘅轉變心意的可能微乎其微,冷芳攜仍保有一絲期望。
浮蘅的回應是,迎著劍身,雙手扣住他肩膀,死死將他抱在懷裏。因為他的動作,霞光刺穿的傷口擴大,湧出的血更多。
一個充滿禁錮意味、血腥味的懷抱。
兩人好似睡在血池當中。
“……”冷芳攜垂目,聽見浮蘅平靜的話語從上首傳來,“我不是好人,也不是你想象當中僅僅行事恣肆偏邪的正道人。”
平靜的語調中忽然多出幾分笑意:“若非無意間拜入九宸宗門,我必定是屠戮萬千、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我雖出身低賤,可但凡我要的,從沒不能得到。”
浮蘅頓了頓,又輕輕說:“芳攜,我不會放開你。若你要走,隻有一個辦法。用霞光殺死我。”
如此決絕,一如浮蘅的劍,出鞘便無回頭,縱然傷人傷己。
那些憤怒、悲傷乃至無措漸漸被巨大的空茫淹沒。濃重的鐵鏽味充斥鼻尖,在鋪天蓋地的血液中,冷芳攜慢慢閉上雙眼。有那麽一刻,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之前,被浮蘅從邪魔口中救下的那個夜晚。
在此之前,他或許對浮蘅還有所希望,但經曆過數次神魂交融,最激烈時被無數浮蘅過往的記憶衝擊後,冷芳攜便知沒有希望了。
浮蘅很少跟他講過去。修士隻看未來,未有回首過往,除非大限將至。
冷芳攜從前以為浮蘅應當出生富貴,檢測出靈根後順理成章進入九宸修煉。
其實不是。
記憶裏的浮蘅很高,也很瘦,瘦得皮貼著骨頭,看起來很可怕,一頭枯草般的頭發,一截長一截短,短的那截是被狗啃掉的。
無聲吞食性命的冬夜,浮蘅衣不蔽體,在破舊寺廟裏與一隻瘸腿野狗爭搶饅頭。那饅頭握拳大小,幹癟沒有水分,雪白的顏色被泥土和汙漬覆蓋,卻是一人一狗能找到的唯一一個填飽肚子的食物。
浮蘅手腳並用,用腳踹,用手去拽野狗的下腹,用嘴咬野狗的眼睛和喉嚨。忍著犬牙釘穿肩膀的痛楚,將野狗咬死了。
推開野狗,沒時間查看傷口,第一反應是將跌落泥塵的饅頭刨起來,一個吞咽下去。即便嗆嗓子,拍打胸膛緩解時也是滿足的。
一個饅頭對浮蘅來說,僅僅是將他從餓死邊緣拉回的東西。填飽肚子,當然不夠。
但還有隻野狗。
冬日無火無焰,再等片刻野狗恐怕凍成冰雕。來不及休息,又一撲而上,用牙齒撕咬吞咽,腥臭的狗肉和鮮血一同湧入,吃出一身血衣。
這樣的浮蘅?
在與饑民一同逃難時遇到從前一飯之恩的恩人,恩人摔倒在泥水中,被數人踐踏,頭破血流,手腳不自然地彎曲。
認出了高大的浮蘅,恩人麵露希冀,卻眼睜睜看著浮蘅無視他走遠。
“等等!”恩人用盡全身力氣喊他,“你,你扶我一把!不要走!”
浮蘅腳步不停,聽見恩人聲嘶力竭:“忘恩負義之徒!難有好下場!”
他終於停了,轉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形容狼狽的恩人,緩緩道:“你是給過我飯吃,但那又如何?”
浮蘅像個少年郎微微歪頭:“自己好心沒處放了,我沒求你幫我,上趕著來,以為能憑這個要挾我?”
更多難民奔來,恩人被淹沒。浮蘅聽見他的痛呼,麵無表情的臉上反而露出一個微笑。
後來僥幸被修士看中,帶回九宸外門修煉,麵對同門的排擠為難,浮蘅漸漸收斂外露的桀驁和凶意,表現出溫和可親的假象。
這樣的浮蘅。
以及薑劍雨師尊死時,浮蘅站在一旁等待對方咽氣,麵無表情,毫無動容,像一頭不知情感的野獸。
回憶裏浮蘅的思緒淡然,未因同門當場身死有任何波瀾,反而因為被迫等在這裏為對方收斂屍骨而產生嫌惡之情。
‘等回宗門後,要給芳攜做什麽呢?’
無聊至極,竟然思考起回去後要給他做什麽飯。
這樣的浮蘅……
鮮廉寡恥,冷心冷肺若此!
最令冷芳攜驚疑不定的,是那些回憶片段中浮蘅偶爾露出的紅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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