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超,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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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樓道裏,搖搖欲墜的老舊走廊電燈明滅不定,暗淡的燈光僅能勉強照出周遭的牆壁和走廊輪廓,黑暗中時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時隱約能看到幾隻灰色的老鼠躥過。
    馬昭迪跟著男人走在這條走廊裏,小心地避開腳邊的垃圾和橫流的汙水,但撲鼻的惡臭還是從樓道往鼻子裏鑽,幾乎讓他惡心到想吐出來。
    “我真受不了,哪怕是在貧民窟,髒一點亂一點我也可以理解,為什麽還能這麽臭啊!”
    男人甕聲甕氣地回答道:“我也不確定,有可能是哪個房間裏的屍體又腐爛了。”
    “牛逼。”
    馬昭迪好奇他的說話聲音為什麽變得有些不太一樣,在旁邊伸脖子一看,原來這家夥早早就把自己的鼻子堵住了。
    於是他也伸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聲音變得甕聲甕氣起來:“為什麽會有人傻到把屍體藏在自己家裏,而且還放到腐爛發臭?”
    “也不一定是藏在家裏的,可能隻是自己死在房間裏了,聽房東說,以前也有過磕嗨了的癮君子或者逃回家裏的黑幫最後爛在房間裏的事。”
    “這種房子也有人敢租?”
    “你也可以選擇去街上找個豪華酒店訂一間總統套房,或者去橋洞下麵,小巷裏麵躺一夜。”
    “我突然覺得這個地方就挺好。”
    沒錢的窮光蛋當然住不了酒店,至於在公園長椅或者橋洞裏住——最好的情況是被流浪漢扒光身上的衣物和錢,鑰匙等所有的一切;最壞的情況是在某個無人關心的黑暗角落裏麵被人抹了脖子,然後再扒的一幹二淨。
    連埋都沒人埋。
    男人走上前,掏出鑰匙想要開門,馬昭迪卻突然伸手攔住了他。
    “先等一下,你家裏有誰?”
    “我的妻子。”
    “那你怎麽跟她介紹我?”
    “我可以說你是我新認識的朋友。”
    “那我叫什麽?”
    “”
    樓道裏的空氣突然變得尷尬起來。
    馬昭迪稍微有點沒繃住自己的表情:“真的,以你的腦子,做罪犯沒前途的,或者說,待在哥譚沒前途的。”
    男人的臉上又稍微有一點紅溫,但還是強忍著怒氣問道:“那你叫什麽?”
    “馬昭迪。”
    “真奇怪,聽起來怎麽像是個亞裔名字?”
    “嗯?”馬昭迪微微愣了一下:“你看我像哪裏人?”
    “你不說我還沒怎麽留意。”男人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馬昭迪:“你明明是個亞裔,為什麽看起來反而像是哥譚本地人一樣。”
    臉頰瘦削,目光凶狠,還帶著一點特別的狡黠和陰冷氣息,這種獨特的氣質甚至會讓人忽略掉他的亞裔麵孔。
    馬昭迪聞言,頓時感覺心裏暖暖的,連自己的屍斑都淡了好多。原來係統收了錢還是辦事的,不是草草給自己一套身份和相關文件就把自己打發了。
    “我叫德雷克·萊恩。”
    “那我就叫你德雷克,對了,你不是個考古學家吧?”
    “考古學家?不,我不是,我是個軟件工程師,為什麽這麽問?”
    “35歲?”
    “33歲”
    馬昭迪頓時心領神會,他順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德雷克開門:“但無論如何,你也不應該淪落到這個地步吧?”
    剛把鑰匙插進鎖眼的德雷克沉默了片刻,抬頭對著馬昭迪說道:“我把這件事告訴你,等會你進了我家以後不要提到有關這件事的話題。”
    “行。”
    德雷克拔掉了鑰匙,反而帶著馬昭迪向樓道走去。
    “走,去天台說話。”
    黑暗的樓道裏沒有燈光,僅憑窗戶中透來的一點月光和城市燈彩勉強照出台階,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一前一後走著樓梯,腳步落在台階的登登聲顯得極為壓抑。
    上了四層樓以後,德雷克推開了一道鐵門,門外依稀能夠看到遠處繁華城市的樓宇輪廓,側麵則立著一道超大的廣告牌,勉強能夠充當天台的光源。
    兩人走上天台,從這裏俯瞰周圍的建築和街道,依舊是一片黑暗,隻有點點滴滴的殘雨落入水坑的聲音。
    “所以,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是為了我的妻子”
    德雷克隨手拉過一旁的一把破舊鐵椅,隨手抹了一把上麵的水漬便坐了上去,冰冷的觸感讓他渾身泛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但同時也讓他疲憊的大腦變得清醒了幾分。
    “如我所說,我原本是大都會的一名程序員,本來在33歲就是要被裁的時候,在此之前,我實際上並沒有想好自己接下來要去哪裏,也從沒想過來哥譚這種鬼地方。”
    “從我被裁前開始,我的妻子咳嗽和掉發的事情已經有半年了,我勸她去醫院,但她一直不去,說是要專注工作,直到那一天,她從醫院回來,還拿著一張診斷通知書。”
    “在診斷證明出來之前,我們兩個都沒有怎麽在意,隻以為是些不嚴重的小問題,但是那張診斷通知書上說,她得了一種罕見的病,這種病例相當稀少,治療費和使用的藥物都非常昂貴。”
    說到這裏,德雷克瘦削的身軀似乎變得更加佝僂,頭幾乎要埋到自己的胸膛裏,他用雙手用力地揪著自己的頭發,甚至拽下來了幾綹,似乎想要借助這種疼痛緩解自己的內疚感。
    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嘶啞,密布血絲的雙眼帶著濃重的黑眼圈,看上去有一點歇斯底裏的瘋狂。
    他繼續說道:“我幾乎掏空了我的家底,但是還是沒能挽救她,她的頭發幾乎掉光,兩個月前還開始不斷咳血,晚上幾乎無法入睡,身體內部的器官也開始老化,我們實在沒有任何辦法了。就在那個時候,有一個專家告訴我們,哥譚市有一位維克多·弗裏斯博士,他是一位超級天才,也是一位低溫學家,他通過一種冷凍技術成功延長了自己妻子的生命。”
    馬昭迪聽到這裏,心態幾乎已經快要炸裂,他知道這是一個非常悲傷的時刻,但他的心裏在此刻真的本能地升起一股拔腿就跑的欲望。
    維克多·弗裏斯博士,相比起他的真名,也許他的外號“急凍人”更為大眾所熟知。
    我超,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