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下午四點四十分。
    距離埃爾進入那間教室已經過去快半刻鍾了。
    他一直沒出來。
    雪下得越來越大了。
    大家的耐心在被繼續消磨。
    各種各樣的猜疑，已經在人群裏傳播。
    但大部分的聲音隻有一個，那就是，伊森恐怕沒有畫出來什麽好東西。
    不然為什麽埃爾遲遲不出來。
    隻有少數幾個人還相信伊森沒問題。
    其中之一，自然是鮑勃。
    他現在都快把伊森當成是神來崇拜了，不管伊森做什麽，他都覺得能成功。
    還有一個是索菲亞，她還是有些擔心的。
    哪怕她也確實覺得伊森很有才華。
    但時間這個主題……又是這麽短時間，能畫出來什麽呢？
    “校長，不如我進去看看吧。”
    拉蒙這時候開口了。
    羅倫剛要答應，就看見埃爾近乎是蹣跚地一步步，從教室的方向走了出來，手裏還提著一個畫架。
    可是任誰都能看出來，他才現在就是心如死灰的模樣。
    伊森的畫，怕是……
    “伊森人呢？”
    看著埃爾走到了人前，卻遲遲不見伊森，拉蒙又說話了。
    “他……走了。”
    埃爾無比艱難地開口，嗓子像是被黏住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從裏麵走出來的，他甚至有想過自己也直接逃走。
    但他終究舍不得這一切，也許，也許，還有機會呢？
    “走了？我看是跑了吧？我就知道，此人品性惡劣，果然……”
    拉蒙聽到這個答案，簡直要笑出聲了。
    他已經贏了。
    這樁生意，確實做的好啊。
    他的話音才落，全場已經一片嘩然。
    今天等了這麽久的一場好戲，居然最後成為了一出鬧劇。
    實在是浪費時間。
    不少人已經打算離去了。
    埃爾鼓起勇氣，看著羅倫，看著普波爾，說道：“不如，先看看他的作品？他留下了畫，也許是有什麽急事先走了。”
    聽到這句，人群稍微安靜了一點。
    羅倫看了一眼普波爾。
    普波爾點了點頭：“那就看看吧，來都來了。”
    普波爾的確是一個還算友善的人。
    有了他的點頭，埃爾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手裏的畫架，擺正，讓那副畫展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看到那副畫的瞬間，大家都愣住了。
    如果，那還能算是畫的話……
    隻見畫布之上，是一連串的難以理解的線條，乍一看極度的淩亂，讓人根本看不出上麵到底畫了什麽。
    完全像是在亂畫，真正的塗鴉。
    哪怕是細看……
    好吧，好像還是亂畫。
    這就是那個叫伊森的學生的作品？
    怪不得他提前逃走了。
    這玩意也能叫畫？
    拉蒙直接笑出了聲。
    在場的其他人也是看的忍俊不禁。
    現在可以確認了，這就是一場鬧劇。
    溫斯特大學這個人是丟大發了。
    請來了如此著名的大師，結果測試的學生是個草包。
    就在眾人等著普波爾大發雷霆，然後這場鬧劇順勢結束的時候。
    這位大畫家卻快步來到了這張畫布前，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好像生怕破壞了什麽一樣，輕輕撫摸起了上麵的線條。
    “大師……”
    埃爾忍不住開口。
    普波爾卻伸出了一根手指，製止了他：“噓……”
    好像生怕他驚動了什麽。
    這一幕讓在場的人都漸漸安靜了下來，大家都不明所以。
    大師這是怎麽了？
    “你們難道沒有感覺到嗎？這上麵有時間停駐著啊？”
    普波爾終於轉身，再度將畫麵留給了所有人，他隻用一根手指指點著上麵的線條：“看看這些線條，太驚人了，我感覺時間就在我手中流淌著……”
    他說著閉上了眼睛，簡直是沉醉。
    其他人還是發愣，但其中有一部分的確藝術造詣不錯的，諸如溫斯特大學的藝術學院老師，溫斯特藝術界的藝術家們，卻也慢慢從這副塗鴉上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認真看的話，這畫的確不是亂畫的，上麵的線條其實組成了時鍾，又像是某種奔跑的怪物。
    這幅畫的確沒有完成，它就是一個雛形。
    可就是這個雛形，已經極具藝術性。
    它的風格，居然和普波爾很接近，十分的奇想派。
    怪不得普波爾如此沉醉。
    那個叫伊森的學生，居然真是個天才？
    那他為什麽不畫完？
    “那個學生叫什麽？伊森？快把他找回來，立刻把他找回來，我要看他完成這副作品，我有預感，這將是一副偉大的作品！快，快快快快！”
    普波爾越說越大聲，最後幾乎是咆哮了。
    埃爾被吼得一震，隨後心頭狂喜，立刻小跑著去找人了。
    場中的拉蒙卻滿臉陰翳，他怎麽也想不通，那坨狗屎一樣的東西，怎麽就是偉大的作品了。
    這個該死的普波爾，他到底在瞎說什麽？
    果然，藝術家都該死。
    “普波爾先生，您是否弄錯了呢？這副東西……”
    他還想扭轉一下局麵。
    普波爾卻厲聲打斷了他：“閉嘴！你是誰？你是在質疑我的藝術水平？”
    “我是拉蒙，我們剛聊過，我無意冒犯，我隻是……”
    “拉蒙？你是畫家嗎？你會畫畫嗎？”
    “不是……”
    “那你就閉嘴，你沒資格來評判這副作品。”
    原本嬉笑怒罵，十分不拘的普波爾此刻厲聲厲色，完全把伊森的畫當成了寶貝，不容任何人褻瀆。
    拉蒙被吼得臉色越發難看，他隻能閉嘴。
    但他馬上心中冷笑，算了，哪怕那小子真的畫出了傑作又怎麽樣，他已經完蛋了，那麽他就再也不可能畫出什麽偉大的作品了。
    那東西就是一副廢稿。
    一想到這，拉蒙又心情愉悅起來了。
    可就在這時，埃爾卻小跑著又回來了，他笑著對普波爾說：“大師，我剛剛打通了伊森家裏的電話，他剛剛到家，他說確實是家裏有點急事，所以不告而別的，他說他隨時可以重新完成這副作品。”
    “好好好，你讓他來，不，我要親自去拜訪他，伊森，伊森，這個人太有趣了，我沒想到居然能在溫斯特遇到這樣的天才！”
    普波爾頓時心花怒放，大聲讚美著伊森。
    而在人群裏，拉蒙已經全身發冷。
    什麽情況？！
    為什麽，為什麽伊森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