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之地外，血色參天古樹下，三道身影靜靜佇立。
    司空蒼負手而立，白發在風中微微飄動。
    他的目光緊鎖著古樹樹幹上那道黯淡的空間通道，眉頭擰成一團。
    身旁的張太闕與化成明亦是神色凝重，不時抬頭望向通道，眼中滿是焦慮。
    三人已在此等候整整一周。
    自踏入這片血色荒原，他們便四處探查，雖尋到了楚天辰留下的些許氣息，卻始終未見其身影。
    反倒是在古樹附近，察覺到了殷太初與另一道陌生魔修的氣息。
    後來他們才知曉，那是奪舍了渡長年的催魂老鬼。
    “通道黯淡成這樣，怕是真被那兩個魔頭毀了。”
    張太闕輕歎一聲，語氣中滿是擔憂。
    這九死之地本就靠古樹的獻祭陣法維係通道。
    如今通道徹底失去光澤，連陣法都感應不到空間波動，顯然已徹底關閉。
    楚天辰被困在其中，怕是凶多吉少。
    化成明沉默著點頭，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他與楚天辰相識已久，早已敬佩其膽識與實力，實在不願相信這般天才會困死在絕境之中。
    良久，張太闕看向司空蒼，斟酌著開口。
    “蒼老前輩，您還是先行回白霽國吧。”
    司空蒼轉頭看來，眼中帶著一絲疑惑。
    “如今拓巫國魔修主力雖被重創，但殷太初、公門昌，還有那奪舍了渡長年的催魂老鬼都下落不明。”
    張太闕語氣懇切。
    “白霽國雖有防禦，卻也需您這位第一尊者坐鎮，您在此地陪著我們等，萬一國中出了變故，可就糟了。”
    司空蒼聞言，緩緩搖了搖頭，目光重新落回通道上，眼中滿是堅定。
    “張小友多慮了。”
    他聲音沉穩。
    “此前與渡長年一戰，老夫便看出，魔極天此番出兵，不過是為了協助殷太初奪取金身靈液，並非真心要與白霽國為敵，如今他們主力折損，渡長年又被奪舍，群龍無首，哪裏還有膽子再發起進攻？”
    他頓了頓，語氣中多了幾分溫和。
    “更何況，楚小友與老夫乃是忘年之交，老夫還欠他一個鎮守西郡的承諾，老夫若就此離去，怎能安心？”
    張太闕與化成明聞言，心中皆是一暖。
    他們隻知司空蒼看重楚天辰，卻不知二人竟有這般交情。
    司空蒼望著通道，心中卻泛起另一番思緒。
    他何嚐不知，楚天辰不僅是他的忘年交，更是兩國百年難遇的天才。
    自百年前正魔大戰後，東聖與白霽兩國便再未出過天賦如此出眾的後輩。
    楚天辰年紀輕輕便即將成尊，未來成就不可限量，若是就此折損，對兩國而言都是巨大的損失。
    更重要的是，他還盼著楚天辰能幫他尋回孫女司空鈺。
    當年鈺兒被魔修擄走，多年杳無音訊，是楚天辰告訴他，鈺兒不僅安好，還與他成了同門。
    若是楚天辰出事，他與鈺兒之間最後的聯係，怕是也要斷了。
    “老夫必須等下去。”
    司空蒼在心中暗下決心。
    “隻要沒見到楚小友的屍體，老夫就不信他會這麽容易出事！”
    張太闕與化成明見他態度堅決，便不再勸說，隻是默默陪在一旁。
    “前輩，天星會此前是否聯係過您，提及滄海境之事？”
    又過了半日光景，張太闕忽然看向司空蒼，開口問道。
    司空蒼聞言，眉頭微蹙，陷入回憶，片刻後緩緩點頭。
    “確有此事，前半個月，天星會的聖使曾去大羅丹宗求見，彼時老夫尚在西郡鎮守，他便不遠千裏追至西郡送信，信中乃是天星會會長李天幹親筆所書，言明打開滄海境的九階辟界陣已準備妥當，隻待我白霽、東聖兩國尊者前往相助。”
    他頓了頓，抬手掐指算去，忽然眼中一亮。
    “算算時日，赴約之期就在七天之後。”
    張太闕與化成明對視一眼，皆是點頭。
    張太闕接過話頭。
    “天星會聖使送與東聖國的消息亦是如此，若天幹大師的九階辟界陣真能催動，這一次，我們或許真能踏入那滄海境了！”
    司空蒼輕歎一聲，目光望向天際。
    “幾十年前那一次，若不是魔極天幾大魔頭聯手阻撓，滄海境早已為我們所得，如今魔修主力重創，倒是個好機會。”
    這天星會乃是白霽國以南千星之海的霸主，海域之內散落著上千個大小勢力。
    為抵禦外敵、共享資源，便結盟成立了天星會。
    雖整體實力不及白霽、東聖這兩龐然大國，卻也不容小覷。
    千星之海盛產靈材，加之天星會擅長陣法與鑄器之術。
    這些年發展迅猛，已隱隱成為正道第三大勢力。
    而滄海境，乃是四十年前天星會在千星之海深處發現的秘境。
    傳為上古十仙之一滄瀾天君的傳承之地。
    隻是秘境之外有強悍空間禁製，尋常手段根本無法破開。
    消息傳開後，白霽、東聖、拓巫三國皆對其虎視眈眈。
    天星會深知獨木難支，便率先與同為正道的白霽、東聖兩國簽訂契約。
    邀請兩國尊者共研破禁之法。
    奈何四十年前第一次嚐試時，魔極天幾大魔頭突然偷襲。
    不僅毀了陣法雛形，還折損了不少尊者，此事便就此擱置。
    如今天星會會長李天幹耗費十年心血，造出能撼動空間禁製的九階辟界陣。
    這才再度邀請兩國尊者，欲共同開啟滄海境。
    “隻是這一次前往天星會，怕是沒那麽輕鬆。”
    化成明忽然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憂慮。
    “這些年天星會成長極快，境內新添了幾位尊者，屆時若真能打開滄海境，進入秘境的名額分配，怕是會起爭端。”
    張太闕深以為然。
    “雖說實力至上，但滄海境畢竟是在天星會的地盤發現的，他們定要掌握規矩製定權，如今他們有了底氣，未必會讓我們白霽、東聖兩國占太多便宜。”
    司空蒼聞言，看向二人。
    “如今便看你們東聖國的帝君能否成功突破歸墟境了，若他能成，東聖國便多了一位歸墟尊者，話語權自然更重。”
    張、化二人皆是點頭。
    這大世界的諸方勢力，歸墟尊者的數量便是話語權的標尺。
    誰的歸墟尊者多，誰便能在利益分配中占據主導。
    三人又等候了約莫一個時辰，忽然，天際風雲突變。
    原本陰沉的天空驟然暗了下來，無數雷雲從四麵八方匯聚。
    短短片刻便在頭頂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雷雲層。
    雷聲滾滾，如萬馬奔騰，耀眼的雷光在雲層中穿梭，散發出的雷威更是讓三人都感到心悸。
    “這是……”
    司空蒼瞳孔驟縮，率先反應過來。
    “太素雷劫！有人在突破尊者境！”
    張太闕與化成明皆是震驚。
    這九死之地外的血色荒原，除了他們三人，再無其他武者氣息，為何會突然出現太素雷劫？
    三人對視一眼，腦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不約而同地看向身後的血色古樹。
    “難道……是九死之地內有人在突破？”
    “難道是天辰？！”
    張太闕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若真是楚天辰，那便意味著他不僅沒死，還在九死之地中突破成了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