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她不是51號了,她有名字了

字數:3707   加入書籤

A+A-


    一雙手接住了倒下的小小的身體。
    夏寶能感覺到接住自己的大手在顫抖著。
    屋外,響起激烈的槍聲。
    夏寶努力的睜開眼,想要去看清抱著自己的人是誰,可一睜眼,一片黑暗。
    癟了癟嘴,忍了很久的委屈終於在此刻爆發出來。
    “為什麽沒有光?”
    為什麽不能讓寶去看看,爸爸到底長什麽樣?
    為什麽不能讓寶知道,抱著寶的人是不是爸爸?
    “疼!”小姑娘細細的聲音,像是一條無形的鋼索,慢慢刺破人心最軟的地方。
    穿透後,那一絲一縷的疼痛,帶出全身的痛感,讓人連呼吸間都感覺到痛意。
    高大的男人此刻小心翼翼的抱著瘦弱到近乎沒有重量的小姑娘,她後背凸出的骨頭,墜在他的掌心,讓他的手顫抖不止:“哪裏疼?我現在就帶你去看醫生,不怕,不怕!我……”
    男人的目光落在小姑娘的耳後那點殷紅的胎記,呼吸猛的一窒,眼底染上血淚。
    小姑娘迷迷糊糊的聽到了男人痛苦的聲音,小小的身體因緊張而又繃直了。
    爸爸痛苦,是因為她的關係嗎?
    壞蛋說,她就是爸爸痛苦的源泉,不行!她不能害了爸爸。
    費力的抬起小手,崽崽想要推開男人抱著自己的大手。
    可男人的手緊緊的抱著她,沙啞的嗓音帶著顫抖:“不怕,沒事!壞人都跑了!”
    被痛疼折磨的幼崽在這一瞬間有些恍惚,走了?
    不對,哥哥說過,暗處會一直有眼睛盯著她,她不能鬆懈。
    不能認爸爸!
    費力的從兜兜裏拿出一疊又一疊的油紙,幼崽微微偏頭,努力的開口:“給你!”
    是她藏了好久的消炎藥和退燒藥。
    她沒出去過,不知道外麵是什麽樣子的。
    但是她聽壞蛋說過,外麵的人很難買到消炎藥和退燒藥。
    爸爸老是受傷,所以她想爸爸準備一些。
    可是壞蛋可壞了,她不燒到迷糊,手不流血,他們就不會給她藥。
    她努力的好久,胳膊上都不出血了,隻流水,所以寶消炎藥準備的沒有退燒藥多。
    有些愧疚的小姑娘,費力的想要去看著抱著自己的男人,想要和他道歉,讓他不要嫌棄她。
    可小姑娘覺得自己的眼前被一片暗紅掩蓋,遮擋住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楚周圍的東西。
    鈍痛的腦子讓她在這會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遮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可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手,正慢慢的感覺不到,抱著自己的那雙大手的溫度。
    她,是要死了嗎?
    幼崽突然彎了彎唇,有點開心。
    如果她死掉了,是不是就沒有人會去陷害爸爸了?
    可她死了之後,他們把她記錄在名單上的名字是什麽呢?
    幼崽突然有點恐慌,小手在半空中慌亂的摸索著:“求,求你!給,我一個,名字!求求你。一個名字就好。”
    她不要叫51號,51號是會害了爸爸的壞孩子。
    她不是壞孩子!
    小姑娘小聲的嗚咽著,卑微的求著。
    她每說一個字,嘴角都有黑血溢出。
    從外麵衝進來營救人的幾個高大的男人,都因為這一幕而停住了腳步。
    誰都不敢去挪動那個隻是輕輕的呼吸一下,就會渾身抽搐不已的孩子。
    “夏夏!”抱著小姑娘的男人,張了張嘴,急切又努力了好幾次,直到緊繃的身體傷口崩裂,直到他狠狠的咬住舌尖,才發出了聲音:“你叫薑夏夏!”
    薑……夏夏嗎?
    夏夏搖了搖頭,費力的喘息著開口:“夏夏!”
    不能有姓,會害了爸爸的!
    夏夏感覺到眼前的黑暗一點一點侵吞著她的視線。
    她卻很滿足的笑了。
    她有名字了!她不是51號了,她叫夏夏。
    “不怕!”
    小小的身子在男人的懷抱中再次劇烈的抽搐了起來,夏夏卻努力抬頭,揚起一張含著血淚的笑。
    憑著最後一點知覺,夏夏握住了男人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有了這些名單,爸爸就可以立功,就不會被壞人查了。
    “夏夏,保護……”
    最後一個你字,到了嘴邊卻沒了聲音。
    小小的手從男人滿是傷痕的手中滑落。
    那一瞬間,男人僵硬著,一點一點的低頭,看著懷中染滿鮮血的小臉,在最後一刻還在努力的揚起笑臉的樣子,男人突然眼中沒了淚。
    他隻是麻木又輕聲的開口:“你叫薑夏夏,是我們老薑家最期待的孩子!是我們老薑家的寶貝。”
    男人摸索著小姑娘身上髒到已經發了硬的衣服,喃喃開口:“你奶在你還沒出生的時候,就給你準備了很多很多的好看的小衣服!”
    大手慢慢往下滑落,落在小姑娘凸起的肋骨上,男人的手開始哆嗦,聲音卻依舊很穩:“你爺說,等你出生後,他天天帶著你去山上打獵,會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成為村子裏麵最好看的崽!”
    男人因為回憶而努力揚起的唇角,在月光灑進屋內,落在夏夏的胳膊上後,男人揚起的唇角僵住,方才勉強築起的聲線轟然坍塌。
    屋內其他的聲音都在此刻消失——那瘦弱的胳膊上,交錯的新舊傷痕像盤踞的藤蔓,讓人看不到一點原本的模樣。
    男人猛地埋首於小小的孩子的身上,泄出壓抑的哽咽,最終化作一聲撕心裂肺的慟哭,在土屋裏撞出悲痛到極致的心碎的聲音。
    “夏夏——我的夏夏——啊——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