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師長見江華牽著薑夏夏從屋裏出來，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快步上前追問：“怎麽樣？孩子沒事吧？會不會落下什麽後遺症？”
    這孩子可是難得的科研苗子，年紀小又愛美，要是真因為缺了顆牙，往後不肯開口說話，隻靠比劃交流做事，光是想想那場景，黎師長就覺得胸口發悶，連呼吸都跟著不暢快。
    “您放心，沒事的。”江華迎著黎師長焦急的目光，語氣溫和地道“後續把營養跟上，新牙自然會長出來。今天真是麻煩您了。”
    聽到“沒事”兩個字，黎師長這才重重鬆了口氣，懸著的一顆心落回原地：“麻煩什麽，孩子平安就好。說到營養品，我這兒還揣著些票，要不讓醫生給夏夏開點？”
    “不用不用，營養品就不勞煩您了。”江華連忙擺了擺手，笑著解釋，“老大和老三有辦法弄到，您別操心這個。”
    一旁的周荃卻忽然插了話：“對了，孩子長牙期間可以吃點鈣片啊！李醫生沒跟你們提嗎？小孩子補點鈣，對長牙再好不過了。”
    薑夏夏聞言，忽閃著一雙大眼睛抬頭望了望，隨即鬆開江華的手，小跑到周荃身邊，主動拉起她的衣角，含混地喊：“素、素素！”（說說）
    周荃被小姑娘這突如其來的親近弄得一愣，隨即有些詫異：“李醫生沒跟你們說？這不該啊。”
    她說著就要回頭往辦公室裏看，想確認李醫生是否還在。
    可沒等她轉身，薑夏夏已經邁著小短腿跑到門口，“吧嗒”一聲把房門關得嚴嚴實實。
    緊接著，小姑娘又跑回周荃麵前，仰著小臉，眼神亮晶晶地望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鋪、鋪貨他好！貨、貨你好！”（不和他好，和你好，你說）
    江華和黎師長對視一眼，一個垂眸看著自家心思直白的小姑娘，一個抬眼望向滿臉錯愕的周荃，眼神裏都帶著幾分無奈的笑意。
    周荃被黎師長那探究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慌，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聲音都輕了些：“您、您怎麽這麽看著我？”
    “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黎師長反應過來自己的打量讓小護士緊張了，連忙放緩語氣解釋，“我就是想問，那鈣片，真適合這麽小的孩子吃嗎？我之前聽說，那都是給大人和老人補的，從沒聽過小孩子也能吃。”
    聽了這話，周荃才鬆了口氣，臉上重新綻開笑容，耐心解釋：“當然適合！鈣片分好幾種類型，針對不同人群有不同的配方。不過這東西不好買，得去京市才能買到。”
    薑夏夏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小跑到江華身邊，小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委屈巴巴地說：“餓！”
    說著，又伸著小手指了指食堂的方向，眼神裏滿是期待。
    黎師長一看她這模樣，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連忙勸道：“咱們回軍區吃吧？你黛玉叔和你哥肯定都在軍區等著呢，飯菜也合你口味。”
    薑夏夏小眉頭皺了皺，先看了看周荃，又回頭望了望江華，最後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小手緊緊攥住江華的衣角：“奶！”
    有奶奶在身邊就好！二哥要往後排一排。
    黎師長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那股快要冒出來的急躁。
    王先生之前特意叮囑過，對這孩子可不能用對底下兵的那套強硬法子，得好好勸。
    “夏夏啊，”他放軟了語氣，耐著性子哄，“你要是不回去，爺爺也沒法回去。可爺爺那邊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耽誤不得。不如咱們……”
    “膩、膩隨！”薑夏夏沒等他把話說完，就脆生生地打斷，小手還很有禮貌地朝著黎師長揮了揮，又補充了一句，“再、再減！”
    （你走！再見）
    一旁的周荃看著這祖孫倆的互動，實在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連忙打圓場：“黎師長，您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這裏有我和李醫生呢，我們跟夏夏熟得很，肯定不會虧待她，您放心就是。”
    黎師長扯了扯嘴角，臉上滿是無奈：“算了，人是我送來的，總得把你們平平安安送回去才行。不然等這孩子的叔叔鬧起來，我可招架不住。”
    一直沒怎麽插話的江華，見黎師長態度軟了下來，便低頭問薑夏夏：“夏夏想吃什麽？奶奶帶你去。”
    薑夏夏立刻湊到江華手邊，小腦袋輕輕蹭了蹭她的掌心，聲音軟糯：“奶，在！逗、逗好！”
    隻要奶奶在身邊，不管吃什麽，她都覺得“好”。
    江華聽懂了小姑娘的心意，笑著彎腰把她抱起來，轉身就往食堂方向走。走了兩步，卻又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黎師長：“麻煩您幫忙打點飯菜吧？”
    說著，就從口袋裏掏出錢和糧票，想遞過去。
    薑夏夏趴在江華懷裏，瞥見奶奶掏錢票的動作，小腦袋裏忽然靈光一閃，難怪爺爺喜歡藏私房錢，原來關鍵時候能派上用場！要是剛才她主動掏錢，讓黎師長給奶奶打飯，豈不是更好？
    小姑娘默默把這事兒記在心裏，再抬眼看向黎師長時，見他臉上帶著幾分扭曲的神色，當即板起小臉，不太高興地問：“鋪、鋪祈？”（你不去）
    話音剛落，她忽然轉頭握住一旁跟著出來準備吃午飯的周荃的手，脆生生地說：“哦、哦們祈！”（我們去！）
    “我去！”
    黎師長沒等周荃應聲，就一把推開江華遞過來的錢票，麵無表情地轉身朝著打飯窗口走去。
    在他看來，比起讓薑夏夏在食堂裏到處跑，還是讓這小姑娘待在原地不動更安全些，至少能少些“意外”。
    黎師長懷著沉重的心情，腳步飛快的走著。
    而他的身後，薑夏夏卻是搓著小手手，激動的牽著周荃和江華：“揍!揍！換，笛梵！”
    （走走走，換地方！）
    周荃一愣：“不是說吃飯嗎？”
    江華看著周荃溫和的笑了：“不是說鈣片的事情嗎？他們是軍人，正直的很！但是我們不一樣，家裏麵不是很富裕，周護士，您看看，有沒有其他的通道，能讓我們吃上鈣片？”
    一旁的薑夏夏海豹一般的啪啪鼓掌！
    她奶說的真好！
    周荃輕笑了一聲：“您說這事兒啊！成！是要換個地方說！”
    說完就率先起身離開。
    前麵打飯的黎師長，跟窗口說了一句打三個饅頭的時候，他還回頭看了一眼，見薑夏夏還乖巧的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
    等到他拿到了饅頭後，再回頭，人不見了！
    三個人，都不見了！
    他發誓，自己也就十秒沒看他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