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在院中放好凳子，見病懨懨的瘸腿的都走來，便說“你們要不然還是在房裏吃吧，這樣方便些。”

    謝思遠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聲音低低“李叔，在房間內呆久了，想出來瞧瞧。”

    “行吧行吧，出來吃。”李氏是最受不了謝思遠做出一副可憐的樣子的，在他心中，謝思遠絕對算得上一個聽話的好孩子。

    之前將兩人當作童養婿買回來時，他也是更加屬意謝思遠，知書達理，性情溫和，和他家女兒絕配，但是前些日子妻主的話讓他打開了思緒，也許不一定要從這兩人中選。

    謝思遠其他都好，就是勤儉持家這點好有所欠缺，連個飯都做不好，他想要給阿淇找一個既識文斷字的，又性情和順的，還要勤儉持家，最好相貌也清俊些，他可不喜歡那種又黑又壯的兒婿。

    當然最合適的便是家中有些背景，能在學業上對阿淇有所幫助的。

    不過他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將兩人趕出去，就當養了兩個義子，當初生了阿淇後他便傷了身子，沒有第二個孩子一直是他的遺憾，還好周木大姐家也隻一個，不然他在連襟之間也抬不起頭來。

    魏冼序一瘸一拐地坐在周昭旁邊的位置上，另一邊被周淇占著，魏冼序則是幫著端菜，周昭做了兩道菜，李氏也做了些小菜。

    周木坐在上首，手邊還有一個酒壺，她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喜色。

    周昭見狀，便知道周淇應該是考得不錯了，她也稍微放下心，這種送孩子進考場的忐忑感她兩輩子還是第一次有，比她自己考試還緊張。

    吃完飯後，周昭帶著周淇回到自己家，把她剛買回的幾本書遞來“要是你想看，可以來找我借。”

    有時候學習也要勞逸結合嘛，周昭是相信周淇的自製力的，就是怕她太努力，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

    周淇也沒客氣，拿了那本有關探案的書，這本是最近很火的話本，她也聽同窗聊過，但是因為囊中羞澀，一直沒看過，現下剛考完，她願意給自己放一個晚上的假。

    又過去幾日，到了交田稅的日子，村長特意挨家挨戶地通知，周昭這邊是早就準備好的，所以早早就和小姑一起去縣中官府處交稅。

    她們來得早，此時門口沒幾個人，周昭看著一個穿著差服的官吏拿著一個大賬本核對戶籍和該交的稅，一位負責用量器看是否缺斤少兩。

    她發現幾乎每個交稅的人還要被縣先給兩位官吏塞幾個銅板，似乎已成默認的慣例，塞了錢後，即便有些缺了點斤兩，官差也會睜隻眼閉隻眼。

    到了她時，周昭也看到小姑往兩位官差手中一人塞了二十文，那官吏先是看了數了數，才高聲喊道“大河村周木，周淇，合稱。”

    周昭走出來時，心中依然沉重，這還是算得上盛世之時，要是亂世，恐怕百姓連賄賂官吏的錢都拿不出，交不完稅，便會被拉去做苦役抵稅。

    但做苦役，可是會死人的。

    周昭再和小姑去鎮中買了些糕點去了柳夫子家，今日還是她和柳夫子約好去威虎鏢局拜師的日子。

    柳夫子穿著一身儒衫，看著桌上的東西，歎口氣“都說了不要帶東西來。”

    “不值幾個錢。”周木笑著說，“平日兩個孩子多虧您照顧。”

    柳夫子歎口氣，道“明日便是縣學放榜的日子，我問了幾個縣學中的老友，都緘口如瓶，問不出消息來，隻能等到明日了。”

    “勞您多費心。”周木誠惶誠恐道，和這個時代大多數人一樣，她對讀書人總有種崇敬，所以說話也不自覺將自己放低一等。

    周昭接過去話“夫子，那咱們現在就去吧。”

    柳夫子帶著兩人到了威虎鏢局前，門口的掌櫃見到柳夫子，眉毛輕挑，有些驚訝道“柳姨，您怎麽來了？”

    見到跟在身後的周昭，更加吃驚，怎麽她也跟著來了。

    “這是我的學生，她生來體格強健，想在你們鏢局當個學徒，學點本事。”

    掌櫃一邊讓人奉茶，一邊引著幾人到屋後的接待室內，周昭朝堂內看了一眼，發現那位臉上有道長疤的女人還在堂內，依舊坐在原來的位置，察覺到她的目光，沉沉看來。

    周昭每次接觸到她的眼神，都會想到一個成語，鷹視狼顧，壓迫感很強。

    “柳姨，將人留下來做個跑堂的我倒是能做主，但是想要當學徒，得鏢局內有人願意收她。”圓臉掌櫃帶著笑容說，“咱們鏢局的鏢師都是這個規矩，我也不好強迫別人是吧。”

    “這樣吧，我先去問問還在的那些鏢師，看看有沒有願意收徒的。”

    圓臉掌櫃走了，柳夫子略帶歉意道“對不住了，我倒是不知堂內有這個規矩。”

    圓臉掌櫃到了訓練場，這裏都是些穿著短打身材健碩的女子，她喊了一聲“各位師傅，停下來聽我說一句，你們有沒有想要收徒弟的，今日堂內來了個好苗子。”

    她倒不是誆人，這堂內確實有這樣的規矩。

    一身量矮的女子高聲道“掌櫃的，怕是老堂主的故交帶來的人吧，您說的好苗子，我們可是連點綠都看不到，全是些軟腳蝦。”

    這話頓時引得在場人大笑起來，圓臉掌櫃連忙止住“你們可別笑，這次可真是個好苗子還識文斷字的。”

    雖然確實是她娘故交帶來的人，她覺得周昭還真有點習武的天賦。

    在鏢局中與武婦打交道這麽多年，她也是有些識人眼光的，周昭走路步伐沉穩，輕盈有力，體態挺拔，這便是氣血足，體魄強的表現。

    “既然識字，不去讀她的酸書，來這武堂內幹甚。”

    大燕朝的科舉分為文武兩路，隻是這兩路一向互相看不順眼，一邊覺得對方都是粗魯的武婦，一邊覺得對方是酸腐的書呆子，這個風氣也延伸到了民間，所以這些鏢師們才如此陰陽怪氣。

    另外一個瘦高個的鏢師笑著說“既然是好苗子，你先問堂內那人收不收唄，我們這群歪瓜可教不了好棗。”

    圓臉掌櫃的被這群粗鄙的武婦氣得不輕“我這就去問，你們到時可別後悔。”

    圓臉掌櫃甩袖離開，這些鏢師都是老人了，她這個剛接手鏢局的新手掌櫃威信還有些不足，畢竟都是看著她長大或者一同長大的，自然沒有什麽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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