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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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不甚的慘叫聲,漸漸遠去,不知被拖去了哪裏,更不知道未來的命運如何。
    其餘眾人,神色尷尬。
    但更多的,還是發自內心的深深恐懼。
    秦楓秦大人……
    是個狠人啊!
    現在,誰還敢把他當成是一個嘴上沒毛,易於對付的年輕人?
    人家一開口,恨不得把那孫不甚的祖宗十八代都說得清楚明白,一樁樁一件件,說得那個在江浦縣經營多年的孫縣令啞口無言,隻剩下求饒的份。
    那,我們呢?
    但凡不是個傻子,都不可能還存有什麽僥幸心理。
    難道秦大人隻調查了孫不甚一個?
    甚至是跟孫不甚配合演戲,來故意立威?
    不存在的!
    姓孫的都被打成什麽樣了啊,演戲怎麽可能如此逼真。
    唯一的結論,隻能是秦楓雖然才做了不到半個月的知府,卻不知通過什麽手段,已經對治下的八縣,全都調查得清清楚楚,洞若觀火!
    那我們……
    魯岩等人相互對視幾眼,隻覺得身上抖得越來越厲害,險些無法維持表麵上的平靜。
    大家都是做了至少十年知縣。
    說得光棍一點,誰的屁股底下,不是一堆屎啊?
    現在秦楓隻要把他們從光鮮亮麗的縣令位置上拉下來,那些不堪入目的沆瀣汙濁,立刻就能大白天下。
    然後,對於這種情況應該怎麽辦,大明律上早就寫得一清二楚。
    不死,也得扒層皮啊!
    “秦大人!”上元縣縣令魯岩,忽然踏前一步,咬著牙高聲叫道:“下官剛才,一時手滑,竟然漏了些東西……這是早就給秦大人準備好的一點小小賀禮,不成敬意……”
    話音未落,魯岩竟然再次取出足足兩千五百兩銀票,跟剛才的一起,疊在桌上!
    嘶!
    四千兩?
    一個小小的上元縣,竟然能拿出這麽多錢?
    厲害啊!
    眾人的臉色都變了。
    就連剛剛被拖出去,還沒走遠的倒黴蛋孫不甚,也聽到了魯岩的高聲,差點氣得背過氣去。
    這廝!
    說什麽隻準備了一千兩……全是假話!
    可笑我為了給自己做鋪墊,還特意給了魯岩五百兩銀票,沒想到現在倒成了他孝敬秦大人的賀禮。
    四千兩白銀!這下秦大人應該滿意了吧?
    有人帶頭,頓時應者雲集。
    畢竟,剛才膽敢不給錢,還大放厥詞的孫不甚,能保住性命已經是最大的盼望了,這身七品官服,注定是沒了的。
    誰還敢藏著掖著?
    眾人紛紛上前,掏空口袋,把暗自準備的所有底子,全都掏摸出來,在知府衙門的公案上,擺滿了一大堆。
    沒辦法,這位新任知府的胃口大,本事更大,恐怕已經掌握了每個人的罪證詳細,現在大家不過是花錢買平安而已。
    嗬……
    秦楓忽然輕輕歎了口氣。
    他望著這些琳琅滿目的銀票。
    並不意外,但也意外。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啊!
    如今,我是知府了,才知道這個話說得,恐怕已經非常保守了的。
    之前秦楓讀書少的時候,還以為這句話裏的“清知府”,指的是腐敗的清朝裏麵的知府,三年的時間,能貪十萬兩銀子。
    後來才知道,貧窮限製了想象,這個數額,多少是有些侮辱知府這樣的正四品官員了!
    這句話的本意是,一個相對比較清廉的知府大人,在三年的時間,也能輕鬆獲取十萬兩白銀!
    至於腐敗的,那可就沒邊了……
    現在,數一數吧。
    扣掉已經拉下去的孫不甚,扣掉已經死翹翹的周康寧,再扣掉由秦楓自己擔任的淳化縣。
    應天府下轄八縣,隻有五個縣令在這裏。
    但是堆積如山的銀票,總數額加起來,明顯已經超過三萬!
    大家這是頭回到知府衙門拜年,頭回跟新任知府大人打交道,每個人身上果然都是存著貨的,隻不過一開始還有試探的心思,怕摸不準秦楓的脈。
    孫不甚被殺雞儆猴之後,所有人都嚇破了膽,掏空口袋,這才是他們真實的實力。
    也就是,平均每個縣,這次的新年孝敬,竟然就超過了六千兩白銀!
    其中,平常並不顯山露水的溧陽縣縣令叢重,竟然一舉拿出了一萬兩千兩銀子!
    一縣之地!
    這僅僅是一縣之地啊!
    秦楓目光平靜,腦子裏卻浮現出前幾天才翻閱過的溧陽縣魚鱗冊。
    那並不是個什麽富庶的地方,人口也隻有不到十萬,田畝大約有二十萬畝不到。
    那麽按照每畝五石的收成,一年下來,這二十萬畝田地,最多也就是百萬石稻穀而已。
    百萬石稻穀,按照朝廷三十稅一的標準,應交田稅大約三萬石。
    即便是後來戶部推行攤役入畝,這個總的田稅,也不會超過五萬石。
    五萬石稻穀,無非就是兩萬多兩白銀。
    可是這個叢重,一出手就是一萬多的孝敬!
    這筆巨款,從哪來的?
    “鼎臣!”
    秦楓籲出一口濁氣,神色卻愈加清明,一聲輕喝,讓剛剛奉上重禮的諸位知縣,再次心中一凜。
    鼎臣?
    這名字好熟!
    啊!
    是徐鼎臣!是那個叫徐鼎臣的孩子!
    人的名,樹的影。
    去年,也就是洪武四年年底,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大事。
    原本隻是一樁還算平常的凶殺案,最後竟然導致當朝宰相胡惟庸垮台,被全家抄斬,這會兒怕是陰曹地府裏都入了輪回。
    這樁大案,最大的贏家,自然是之前的淳化縣知縣,現在的應天府知府,秦楓。
    但因為案子鬧得大,內容又是老百姓最為津津樂道的民告官,最後還告贏了,關於案子的細節,無數人都喜歡添油加醋地宣揚,於是消息不脛而走,這會兒不但是應天府,隻怕是周遭的幾個府縣,也都能說得有鼻子有眼。
    除了秦楓之外,徐鼎臣這個名字,也是如雷貫耳!
    起初,正是這個徐鼎臣,因為姐姐身死,竟然獨自一人闖入六合縣衙,擊鼓鳴冤,麵對草菅人命的六合知縣周康寧,侃侃而談,曆數周康寧徇私枉法的過錯,差點就讓那個堂堂七品縣令下不來台。
    如此少年,前途可期!
    隻是今天……
    大過年的,秦知府剛收了這麽多錢,忽然叫這孩子做什麽,莫非……這孩子是給秦大人管賬的?
    沒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