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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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知曉陸棠的本事,也知道這次岐人和談是為了卷土重來,所以他才會有乘勝追擊的念頭。
五皇子被掠不管是真是假,這都是一個好由頭!
若想如他所願,那陸棠就要同曾經那般,將民間財富以她的形式迅速聚集起來。
如此一來,他不必增加稅賦,不影響他明君的名聲,也能籌得足夠的軍餉糧食。
能輕而易舉籌得三萬兩黃金,試問整個大盛哪個能夠做到?
有一就有二。
許晏舟見皇上眼底閃爍不已,暗道一聲不妙。
十萬大軍的軍餉,哪是那麽容易就籌集起來的,皇上定會想辦法逼迫陸棠。
就在許晏舟心中焦灼地思索該如何讓皇上打消出兵的念頭時,殿外來報,大司命覲見。
方聞洲大步走進殿內,周圍的溫度好像降了些許。
一些官員不自覺垂下頭,眼神移向他處。
“陛下。”
方聞洲將一個密件呈上去。
皇上打開之後,雙眼不易察覺地輕眯一下,眼底閃過一抹異色。
“有事明日再議,退朝!”
隨著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眾官麵麵相覷,有幾個欲言又止,卻見皇上已經離開了。
方聞洲有意無意地看了許晏舟一眼,幾不可見地頷首,隨即跟著皇上離開。
後殿中,皇上屏退四周,揚眉問道:“這件事你知道?”
方聞洲頷首:“不錯,隻是五皇子一事是意料之外的。”
皇上沉吟片刻,隨即書信一封交於方聞洲。
殿外,眾官往宮外走去,偶爾對視一眼,對方眼底的疑慮之色顯而易見。
“張大人可有什麽消息嗎?”
張大人一攤手,“大司命帶來的消息,誰能知道?”
如今大司命可謂是權勢滔天,不僅整個城防全部由皇城司掌管,大盛的機密要件也全部都由方聞洲負責。
除此之外,他的師妹打造的火器幾乎呈壟斷式,說是技術交由樞密院,由大盛統一打造,但樞密院是誰掌管著?
正因此,文官愈發忌憚他們。
“他們皇恩正盛,恐怕一時動不得。”
大理寺卿的府內,幾個幕僚正在商議著。
“本來今日有機會讓他們和皇上產生嫌隙,結果方聞洲橫插一腳!”一個幕僚冷哼一聲。
若是皇上執意讓陸棠出麵籌集軍餉,他們自然會從中作梗。
不管是找機會將她的名聲弄臭,還是想辦法拖延時間,延誤軍機,都夠她狠狠吃一壺的。
最重要的是,一旦陸棠等人對皇上產生了嫌隙,以他們的本事,極有可能生出異心。
那個時候他們文官出手,穩定朝野,這個大盛還是他們文官的天下。
“不知道方聞洲到底帶來什麽消息,會讓皇上直接退朝去商議。”一個幕僚蹙眉說道。
不管是什麽,對於他們的計劃都沒有好處。
同幕僚商議的場景不僅發生在大理寺卿府內,各個府內都在關起門來相談,就連勳貴和武將也不例外。
許晏舟回到王府,將朝上一事悉數說與陸棠聽。
原以為陸棠會好奇方聞洲所帶來的消息,沒想到她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岐人和大盛已經不死不休,眼下的和平隻是一時的,皇上如此想也難免。”陸棠說道。
許晏舟自然知道這一點,見陸棠如此有大局觀,忍不住唇角微揚。
大局觀是一方麵,但他依然不願意讓陸棠成為眾矢之的,籌集軍餉的事情,本就不是她應該做的。
那些文官之所以這樣,必然是挖好了坑等著陸棠往下跳。
……
薛青末等人風采露宿,終於在最短時間內進入岐人境內。
到此,他們才長長呼出口氣。
一個岐人從馬車底部拽出一個麻袋,隨即扔在地上,麻袋中傳出一聲悶哼。
薛青末冷眼看著,開口說道:“看來還活著,博魯,把麻袋解開。”
博魯上前解開麻袋,露出一張慘白的小臉,十二三歲的樣子,唇色發白,氣若遊絲。
另一個岐人通加蹙眉,“九殿下確定此人乃大盛五皇子?”
薛青末輕哼一聲,“他身上有皇室玉佩,還能錯的了。”
通加嘿嘿一笑,“既如此,我們這次收獲可大了!”
博魯卻有些擔憂,“我們綁了他們的五皇子,他們知道了怕是要生氣,這和我們談判的初衷不符。”
他們原本是要繞路摸一下大盛的幾個糧倉,結果沒想到遇到喬裝的大盛五皇子。
也因此,他們不得不放棄原本的路線,將五皇子藏匿於馬車下方的間隙當中,一路從大盛回到大岐。
通加啐了一口,“你個慫貨,我們還能怕他們不成,他們若是敢來,我們傾盡全力也要殺他們片甲不留!”
博魯翻了個白眼,暗罵一聲莽夫,大岐為何爭取幾年喘息的功夫,無非就是因為大盛的火器太厲害了。
他們若是硬碰硬,除了持續損失大岐將士,丟失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國土,沒有一點好處。
博魯給五皇子喂了點水,便將他裝進馬車裏。
接下來的路程他們就不必東躲西藏,可以一路到大都範圍內了。
一行人當中無人理會五皇子,連同薛青末都沒太將他當回事,隻有博魯簡單地照顧著他,不至於讓他餓死。
五皇子雖然體弱,但也算頑強,硬是在這種環境下撐了下來。
進了大岐境內三日,五皇子的狀態好了許多,不再萎靡不振昏昏欲睡,一副瀕死的樣子。
讓博魯感到意外的是,這個五皇子看似年幼,實則相當能忍耐。
在了解到自己的處境之後,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蠢到掙紮反抗,而是相當配合。
漢人有那麽一句話叫什麽來著,識時務者為俊傑?
十來歲,在他們大岐還是個到處惹禍的小崽子,再看看這個!
果然漢人都是狡詐陰險的。
博魯心中鄙夷,卻也多了幾分佩服和警惕。
看到這個五皇子,博魯不由得將目光落在薛青末身上,眼底始終帶著一抹審視。薛青末似乎察覺到有人盯著他,回過頭去,又沒看到是何人。
他心裏清楚,岐人中不服他的人居多。
“九殿下,前邊有牧民帳篷,我們可以在那裏歇歇腳。”通加指著不遠處凸出來的地方說道。
大岐境內,以遊牧為主的百姓占了大部分,剩餘一部分依靠天時地利以種植為主。
這邊導致糧食在大岐非常稀缺,需要依靠進口補充需求,價格普遍較高。
牧民戰戰兢兢地伺候著一行人,結果還是惹到了這群凶神惡煞。
牧民的兒子因為害怕手抖將羊奶灑在桌子上,濺到博魯身上,被他一怒之下斬斷一隻手。
“若不是爺爺今天心情還不錯,定要了你的賤命。”
牧民一家顧不得哀嚎的兒子,跪下又是磕頭又是賠罪,索性是保住了孩子的一條命。
五皇子被封著口,四肢捆出了血痕,他麵色發白,眉頭輕蹙,目光幽幽地透過小窗戶看向外邊。
夜色深沉,外邊好似藏著洪水猛獸般,要將一切吞噬。
如此寂靜時,五皇子神情微動,轉眸看向門口。
‘吱呀’一聲細微的響動,門口出現一道身影。
看到來人,五皇子卻沒有露出意外之色。
……
深夜,陸棠看著熟睡的雙生子,眉宇間的愁容稍稍淡了幾分。
“夜深露重,早些歇息吧。”
一個骨節分明的手落在陸棠的削肩上。
這些日子,她又消瘦少許。
許晏舟眼底隱去一抹心疼。
陸棠白淨的手輕輕覆在肩上,回頭莞爾。
“不必擔心。”
許晏舟緩緩坐在她身側,語氣暗沉,“如今朝堂看似平靜,實則暗波湧動,我們需養精蓄銳,才好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陸棠點點頭,忽然一頓,隨即看向他,“聽聞陛下身子不大爽利?”
許晏舟沉默片刻,點頭道:“近月餘的事情,依照太醫院的說法,是之前毒害一事影響的。”
陸棠微微頷首,雖然她引出了劇毒,但對皇上的身體有著不可逆轉的傷害,這種傷害會隨著年紀愈發明顯。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如同五皇子被掠,盡管封口得足夠快,外邊依然有各種風聲。
皇上的身體狀況知曉的沒有幾人,可風聲依然還是傳出去了。
如今大盛太子位空懸,有想法的人應當不在少數,即便三皇子低調,四皇子透明,仍舊難掩小動作。
朝中動蕩,於他們而言算不得好事。
二人相繼無言,目光落在雙生子上,隨即視線交匯。
為了三個孩子,他們也要搏個未來才是。
夜深無言,許晏舟擁著陸棠入睡,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夜鳴。
這聲音隱在黑夜中,讓人聽不真切。
許晏舟佯裝翻身悄然離開陸棠身側,趁著夜色隱入黑暗中。
在他離開後數吸,陸棠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映在窗上的影子出神。
她早便知道大師兄和許晏舟瞞了她事情。
陸棠並未跟出去,這二人身手皆是了得,跟出去也必然會被發現,倒不如靜觀其變。
“還沒探聽出來嗎?”陸棠的聲音輕緩,對著虛空說道。
一道似有似無的聲音響起,“方師兄謹慎的很,我們不敢太過激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