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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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埃爾文再次恢複清醒,發現自己被銬住手腳,牢牢地綁在一張椅子上。
    無論他如何掙紮都使不上半點力氣,反而是手腕和腳踝被金屬手銬磨得生疼,每一次扭動隻能換來更深的痛感。
    他抬起頭,環顧四周,赫然發現自己竟身處自家的地下室。頭頂的白熾燈發出刺眼的光芒,將整個房間照得通明。
    燈光下,一個亞裔年輕人緩緩走近,麵孔逐漸清晰。埃爾文的心猛地一沉——是叫維克多的那小子。
    看清周青峰的臉,埃爾文不再掙紮了。他知道自己落入了對方的掌控之中。
    他想開口說話,試圖解釋或狡辯,但嘴巴卻被一張厚厚的膠帶封得嚴嚴實實,隻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
    周青峰身後,身材高大的康格斯陰沉著臉,拳鋒捏緊,目光如刃,死死盯著埃爾文,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房間裏還有一個老頭,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埃爾文,奇怪地問道:“維克多,這人是誰?你綁架他做什麽?”
    周青峰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剛剛用埃爾文的手指解鎖了他的手機,翻看相冊,很快找到了好幾段秘密拍攝的視頻。
    視頻中清晰地記錄下了周青峰殺人搶彩票的全過程。這證實了卡爾的推論,勒索的人不是康格斯,而是眼前這位。
    康格斯一肚子的惱怒和疑惑,目光在現場幾人之間來回掃過。他選擇先問個簡單的,“這老頭怎麽回事?”
    周青峰頭也不抬,淡淡地回答道:“老年癡呆,間歇性失憶,經常會忘記幾小時前發生的事,必須反複提醒。”
    說罷,他讓漢默查看自己的手機。老頭會時不時給自己記事留言,裏頭有所有的前情提示。
    康格斯皺了皺眉,疑惑反而更深。
    三天前,他突然被馬修局長強製停職,理由是FBI接到關於他‘暴力執法’的舉報。
    在被帶回FBI分局的半路上,押解康格斯的車輛遭到襲擊,兩名FBI探員被殺,但康格斯逃了出來。
    他立刻給妻女打電話,告知自己遇到麻煩,肯定是有人不希望他繼續活下去。
    考慮到妻女應變能力差,自己又正在逃亡,他特意拜托埃爾文幫忙把妻女接到安全地方。
    兩個是合作五年的搭檔,平日關係極好,麵對各路罪犯‘豪傑’,他們結下了過命的交情。
    康格斯認為自己唯一能信任的就是埃爾文。
    沒想到這混蛋狠狠背刺一把,不但沒有安頓好茱莉亞和賽琳娜,還把二女交給死敵。
    局長馬修用賽琳娜的手機給康格斯發信息,威脅說若是膽敢成為FBI的汙點證人,他的妻女必死無疑。
    這兩三天,康格斯不但要東躲西藏,還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要不是他體格健壯,都要撐不下去。
    他知道自己沒辦法長時間躲藏,更知道馬修絕不會放了妻女,索性賭一把,試圖反擊重新掌握主動。
    就在大概半小時前,康格斯冒著極大風險蹲守追蹤埃爾文,眼看就要成功了......不成想遭到周青峰的伏擊,中了一發麻醉針。
    幸運的是,周青峰隻是順帶將其放倒了。
    接下來的行動就是要快......
    周青峰把兩個壯漢拖進皮卡,並選擇回頭闖入埃爾文.懷特的家裏。在其地下室,他找到了一台電腦,裏頭有全部拍攝的勒索視頻。
    還有平常錄製的康格斯語音,AI聲音偽造軟件,還有變音軟件。
    電腦桌麵上甚至有個計劃文檔,是埃爾文為勒索周青峰做的所有設想和推演。
    給FBI邁阿密分局的副局長發私人郵件,以便給周青峰製造壓力,阻止其拿錢就跑——這條步驟赫然就在文檔上。
    此外還有直接綁架周青峰的計劃,以及將部分案發視頻發給媒體,讓周青峰官司纏身,不得不妥協的方案。
    在文檔中,埃爾文特意提醒自己——不能低估十幾億美元的威力。
    一定要在周青峰拿到錢之前給他製造足夠壓力,逼他就範。又不能逼的太緊,免得那小子狗急跳牆。
    若是讓周青峰獲得十幾億美元的支配權,必然會反擊。所以不能太貪心,拿到兩三億美元就要把罪證公布,把周青峰送進監獄去。
    為了誤導周青峰的反擊,埃爾文毫不猶豫將頗為照顧自己的康格斯推出來做擋箭牌。
    文檔中也有埃爾文的疑惑——周青峰是怎麽知道彩票信息的?為什麽殺人手段格外嫻熟?
    光是這份勒索計劃就讓周青峰直冒冷汗,但凡自己有些許妥協退讓的意思,必然要被埃爾文死死拿捏。
    但這家夥還是太低估十幾億美元的威力,哪怕兌獎流程還沒走完,光是周青峰‘即將拿到錢的預期’,就讓他獲得不可忽視的實力。
    埃爾文被冰冷的手銬緊緊束縛,手腕處傳來陣陣刺痛。他不停地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試圖降低姿態,展現自己的弱勢。
    但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瘋狂地計算著自己手中還剩下多少籌碼。
    “主動求饒?”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但很快被他否決。
    埃爾文清楚,麵對眼前這些人,示弱隻會讓自己顯得更加不堪一擊。特別是周青峰真的殺過人。
    “宣布自己還藏有勒索視頻?”他心中暗想,或許這能讓周青峰有所顧忌。
    畢竟,那些視頻是他精心留存的‘保險’和‘籌碼’,足以讓周青峰陷入絕境。
    “又或者公開自己聯係過FBI副局長?”這個想法讓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FBI的威懾力足夠大,是他最後的底牌之一,肯定能借此震懾對方。
    “再或者,以茱莉亞和賽琳娜的安全作為交換條件?”埃爾文知道康格斯對家人的重視遠超一切。
    埃爾文連續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的目光在房間內掃視,仔細觀察著眼前的三人:周青峰、康格斯和那個神秘的老頭。
    他試圖從三人的表情、動作中捕捉到一絲破綻,尋找可以談判的餘地。
    周青峰正專注地擺弄著地下室的電腦。
    埃爾文的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心中強烈不安。
    他就沒想過周青峰能這麽快找上門來,且有膽子光天化日之下動用無人機發動偷襲。
    無人機是讓‘灰鯊’幫忙購買並改裝,麻醉針則來自‘收屍人’夫婦。隻要花錢,有的是地下灰產在提供這方麵的服務。
    那台電腦裏存儲著埃爾文幾乎所有的秘密——登錄賬號、瀏覽記錄、個人存檔、社交留言……每一個細節都可能成為他的致命弱點。
    更糟糕的是,瀏覽器裏的大部分賬號都是自動登錄的,少數需要手機驗證。
    周青峰迅速聯係了‘灰鯊’,利用網絡進行遠程登陸,準備將埃爾文的私密信息一網打盡。
    埃爾文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一旦那些信息被挖出來,自己將再無翻身之地。
    他試圖引起周青峰的注意,但對方卻對他視若無睹,仿佛他隻是一團空氣。
    無奈之下,埃爾文將目光轉向了康格斯。這個大塊頭男人顯然是最容易突破的防線——除非他不在乎妻女的死活。
    康格斯的確心急如焚。他早已向周青峰坦白了自己的處境,迫切地想要從埃爾文口中逼問出妻女的下落。
    然而,就在這大塊頭警長準備上前逼問,一直沉默的漢默老頭卻攔住了他。
    “我們現在沒時間浪費,”老頭帶著很專業的語氣說道:“必須用最高效率的審問方式。如果你心急,就來給我幫忙。”
    康格斯心說:“我幹了十多年的警察,誰能比我更精通審訊?”
    周青峰在旁邊說了句,“漢默先生之前是CIA的人,現在退休了,成了個花錢就能雇來的‘鍾點工’。”
    一聽‘CIA’的大名,康格斯立馬識趣的讓開,準備給老頭打下手。
    他還問出了心底最深的疑惑,“維克多,你怎麽知道茱莉亞和賽琳娜被抓了?”
    “我不知道這事,我隻是被你的搭檔勒索了一億美元。我要幹掉他。”
    周青峰將埃爾文的手機用USB線跟電腦連接,將剩下的工作丟給‘遠程’的‘灰鯊’。
    康格斯有所明悟,忽而說道:“茱莉亞曾經跟我說,你有天晚上大半夜溜出去過,那天正是......”
    周青峰點點頭,直麵康格斯,承認道:“沒錯,就是我幹的。”
    “Fuck you,維克多。”一連串事件在康格斯腦海串聯起來,他總算明白了所有麻煩的前因後果。
    周青峰對此坦然接受。
    漢默老頭則在旁邊喊了聲,“大個子,來幫忙,先救你妻女吧。”
    埃爾文被連人帶椅拖進了衛生間,椅子被放平,他的身體被迫仰麵朝天。
    漢默老頭從架子上取下一張毛巾,輕輕蓋在埃爾文的臉上。
    埃爾文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他的眼睛在毛巾下瞪得老大,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審訊目標是個黑警,”老頭坐在衛生間外的椅子上,平靜的說道:“他肯定有很強的反審訊意識和能力。
    揍他一頓,隻會讓他感到些許痛苦,了不起斷幾根骨頭,流點血,但效果並沒有想象的好。
    我們要做的是盡快摧毀他的抵抗意誌。
    水刑是個不錯的選擇,它不會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但足以給這家夥留下終生難忘的記憶。”
    埃爾文聽到這番話,心髒猛地一縮。他當然知道水刑是什麽——那種窒息般的痛苦,足以讓人迅速崩潰。
    他的身體開始劇烈掙紮,四肢拚命扭動,試圖掙脫束縛。
    康格斯上前,以更強的力量壓製住埃爾文,無論對方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那雙鐵鉗般的手。
    漢默老頭繼續道:“審訊就是心理鬥爭,隻要目標心理崩潰,他會迫切的想要結束痛苦,頭腦中無法產生抵抗情緒,問什麽他答什麽。”
    康格斯拿起一個杯子,從水龍頭下接滿水,然後緩緩將水倒在埃爾文臉上的毛巾上。
    冰涼的水迅速浸透了毛巾,貼在他的麵部皮膚上。
    埃爾文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試圖吸入一絲空氣,但濕漉漉的毛巾卻像一層無形的屏障,將氧氣隔絕在外。
    窒息感如潮水般湧來,因為缺氧,埃爾文的大腦立刻變得混沌。
    他的意識在清醒與模糊之間掙紮,耳邊仿佛響起了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他知道,這隻是開始,真正的折磨還在後麵。
    “堅持住,”他在心中對自己說,“你不能就這樣屈服……”
    然而,隨著康格斯一次又一次地倒水,埃爾文的意誌瓦解的非常迅速。
    他的身體不再掙紮,隻剩下本能的抽搐。他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茱莉亞和賽琳娜的臉、FBI副局長的電話、那些勒索視頻……
    每當埃爾文掙紮的越來越弱,漢默就讓康格斯稍為緩緩,替對方揭開封閉口鼻的毛巾,還將其扶正,讓他喘口氣。
    每次扶正,埃爾文都會劇烈呼吸,大口吐水。可隻要他的體力和意識稍微恢複,又會被放倒,繼續毛巾貼臉。
    來回那麽三五次,耗費十幾分鍾,埃爾文的精神就崩了,腦袋有氣無力的耷拉著,思維一片空白。
    周青峰上前,撕掉封堵其嘴巴的膠帶,從其口中緩緩抽出堵嘴的布條,問道:“說吧,茱莉亞和賽琳娜在哪裏?”
    下午三點,距離周青峰逮住埃爾文才過去一個多小時。
    小鎮內依舊平靜,街道上偶爾傳來車輛行駛的雜音,遠處有鎮上教堂的鍾聲悠揚地回蕩。
    警局那邊毫無動靜,沒有人察覺有個警察失蹤了一個多小時。
    有個好消息,埃爾文崩潰了。在水刑的折磨下,他的意誌徹底瓦解,像一隻被剝光了刺的刺蝟,毫無抵抗之力。
    漢默老頭親自操刀審訊,反複追問每一個細節,交叉驗證其回答是否有隱瞞或錯誤。
    埃爾文的供詞被一遍遍拆解、重組,直到老頭確認沒有遺漏。
    ‘灰鯊’也在遠程協助,通過埃爾文的電腦和手機,迅速驗證了他的供詞。
    那些曾經威脅到周青峰的黑料視頻被一一找到並刪除,仿佛從未存在過。
    壞消息也隨之而來。埃爾文並不知道茱莉亞和賽琳娜的下落。
    三天前,他將母女倆騙上了自己的車,隨後將她們交給了局長馬修。至於馬修把她們帶去了哪裏,埃爾文一無所知。
    “你他媽再說一遍?!”康格斯猛地衝上前,一把揪住埃爾文的衣領,將他連椅子一起提了起來。
    他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埃爾文的腦袋砸碎。
    “我……我真的不知道!”埃爾文的聲音顫抖著,臉色蒼白如紙,“我隻把人交給馬修,別的什麽都不知道!我發誓!”
    康格斯的拳頭懸在半空中,遲遲沒有落下。他的胸口劇烈起伏,呼吸粗重得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最終,他狠狠地將埃爾文連椅子一起丟下,轉身一拳砸在牆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周青峰心中五味雜陳,走到康格斯身邊,輕輕拍了拍對方肩膀,“馬修局長到底在暗中做什麽見不得人的生意?”
    康格斯沉默了幾秒,隨後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人口販賣……還有非法的人體實驗。”
    “白灘鎮有一家叫‘天啟生物’的製藥公司。這家公司為了節省臨床驗證的成本,長期需要大量外來移民進行藥物實驗。
    他們之所以選擇白灘鎮,就是因為這裏靠近邊境,有豐富的‘實驗資源’。”
    周青峰聽得皺眉,追問道:“實驗資源?你是說……那些非法移民?”
    康格斯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馬修一直在為‘天啟生物’提供便利。
    他騙那些沒有身份的非法移民去賣血,但實際上,他們不僅僅是賣血……還是實驗耗材。
    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會遭遇什麽。即使他們死了,也會被馬修迅速送去火葬場,消失得無影無蹤。”
    康格斯最終發出長長歎息,“我討厭那些非法移民,慢慢就成了馬修的幫凶,於是越陷越深,直到現在......”
    周青峰看向漢默老頭。
    後者淡定地聳了聳肩,諷刺的笑道:“維克多,你好像很意外?但這是美國製藥企業的常規操作。
    我敢打賭,一切都被包裝的很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