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論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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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陽光芒萬丈,難得清晨時刻,山坡上溫暖而不炎熱。
    可陳連說著說著,自己都有點發寒。
    “外麵地方大,什麽人都有,隻是我沒想到,一起長大沾親帶故的鄉親們也是這樣,王勇剛才的樣子,很像是一種幹了壞事,非常得意,向大家炫耀。”
    陳連歎道:“他眼眶發黑,神色疲倦,很像是熬了大夜,再加布鞋上的泥巴,半濕半幹,無論怎麽說,都是最有嫌疑的。”
    羅學雲點頭道:“你觀察得很細致,當時為什麽沒有揭穿呢?”
    “因為這些都不能當作實證,他可以扯很多理由,隻要沒抓他現行,就都沒用。”陳連無奈道。
    羅學雲悠悠道:“除此之外,我還知道王勇住在西樓小隊,是我承包南山簽字反對的人之一,西樓離南山近,王勇個性貪婪,年輕力壯,是最喜歡來南山砍樹枝燒柴,打板栗賣錢的。”
    “原來新仇舊恨。”陳連愕然反問,“當時你為什麽不說呢。”
    “我如果說了,反而會讓旁觀者覺得,我和王勇早有恩怨,連帶著大黃找到王勇的事,變成尋仇報複,而沒有一點佐證的用處。”
    羅學雲微微一笑:“況且,我不太需要尋找什麽證據。”
    “為什麽?”
    “因為他會自己承認罪行。”
    “扯淡,砍苗兩百多棵,損失五十多元,這是小事?他隻要不是傻子,就會咬死不承認。”
    “打個賭如何?”
    “賭什麽?”
    “要是王勇自己承認罪行,你就帶我進山,幫我找一隻鷹?”
    “找鷹?什麽鷹?”
    “能看家護院,通風報信的鷹。”
    陳連目瞪口呆,結巴道:“伱該不會是想訓練老鷹,在夜裏看守桃林吧?”
    “有何不可。”
    “一點沒譜,先不說老鷹能不能那麽通人性,就算是,熬鷹訓鷹也是很多人家的不傳之秘,你不會以為逮住一隻雛鷹,從小喂到大,就能聽你的?”
    “也許呢。”
    陳連眼珠一轉:“你要輸了,把大黃還給我。”
    羅學雲看著大黃,笑道:“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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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飯後,陳連激動地衝到羅學雲家。
    “你輸了,王勇拚死抵賴,隻說前半夜打草繩,後半夜蚊子多,才沒睡好,根本沒有出門。”
    “急什麽,才半天呢。”
    “焅,沒定時間,要是他一直不承認,難道咱們的賭就不輸不贏?”
    “快則三天,慢則一周。”
    陳連奇道:“你哪裏來的自信?王勇可是個滾刀肉,昨天專門把小孩放到爹娘家睡覺,隻留媳婦給自己作證,劉運富去看了他的斧頭鐮刀啥的,發現都磨過洗過,說是鈍了,提前準備著。”
    “做的越多,錯的越多。”羅學雲道,“隊裏打算怎麽處理?”
    “等公社來人。”
    半下午的時候,公社下來兩名同誌,對羅學雲的損失做了登記,確定沒有人員和牲畜損傷後,屁股沒坐熱就要離去,把擔子留給隊裏。
    劉運富再三挽留,好歹請他們審過王勇以後再走。
    王勇心理素質不錯,一直叫屈,沒有實際證據,也隻能作罷,讓隊裏加大調查力度,有了結果,自然過來處理。
    曹國宏麵對羅學雲很不好意思,道:“隊裏不會讓這件事不了了之的,這幾晚上,你們多注意南山情況,要是當場拿住人最好辦。”
    “新開的廁所還能香三天呢,宏叔覺得他們誰膽子就這麽大,接連犯案?”羅學雲淡淡道。
    曹國宏道:“要隻是泄憤,幹一次就不幹了,還真難查出是誰做的。”
    “不是吧,宏叔,這就打算撂挑子了?往後開花結果,我還過不過。”
    “說什麽話,劉運富不是還在調查嘛,可是俗話說,捉奸在床,抓賊拿髒,要是隨隨便便就能查出結果,兩位同誌至於飯都不吃,就打道回府麽?”
    曹國宏補充道:“你還是自個做好準備,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真踏馬的。
    羅學雲無語至極,還好有祈禳術,否則他真得做回梁上君子,用拳頭討回道理。
    現在,等待祈禳術發作就是。
    ……
    縣城,羅學雲寫信讓王鵬補送的苗,通過拖拉機送到,兩人在縣城接駁。
    羅學楊等人搬運換車的時候,王鵬將羅學雲拉到一旁,嘲笑道:“小兄弟,這麽外行,才兩天就死這麽多苗?”
    “我有那麽蠢?”羅學雲斜睨他一眼,“被人偷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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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見怪不怪。”王鵬道,“早些年,咱們公社要保證糧食生產,每兩三年給各大隊分一點額度,可以用旱地坡地育花木苗賺錢。
    有一回,天公不作美,隔壁隊的苗木死傷大片,原想著能改善生活的苗,全部被評為差等,公社便不許他們多種苗木,老實種糧食,你猜怎麽著?”
    “有屁快放。”
    “沒勁,哥哥我是在給你傳授經驗呢。”王鵬道,“很多果苗花苗也有連作障礙,就是一塊地同種苗木種多了,養不出好植株來。
    換著來不是壞事,畢竟填飽肚子也很重要,可隔壁隊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反而衝著我們來,竟然趁著夜裏,呼啦啦幾十人過來,把我們的苗芽全部抹了。”
    王鵬比劃著:“手上帶著家夥,把住枝條一溜煙擼下來,芽是什麽,芽就是苗木的命根,這樣一搞,他們禍害的地全部歇菜,白幹。
    你想啊,危害集體和個人可不是一個性質的問題,然而前者都有人幹,何況後者呢。”
    羅學雲道:“講這麽個故事,老王是有話教我。”
    “看在你蠻對脾氣的份上,給你指條明路。”
    “洗耳恭聽。”
    “想一想蒲家。”
    “學蒲新林橫行鄉裏,讓村人害怕他的武力,恐怕不是很好的方法,何況打人同樣犯法。”
    “別裝斯文。”王鵬掐滅了煙,“村裏是個什麽情況,你別說不清楚,你人高馬大,兄弟眾多,旁人就得高看你一看,掂量一下鬧起來,打不打得過。
    當然這隻是其中一個方麵,同樣還要有聲望和關係。
    在我們村,不,甚至公社,誰不知道蒲老爺子若是願意出來說句公道話,那十有八九就是公道話,誰家的孩子出了事,蒲老爺子若是肯幫忙,多少能免些責罰。
    隻有這樣,大夥尊重你又害怕你,你才能睡安穩覺,不然你還想在山上蓋草屋,把桃樹從苗守到長大,守到開花結果?”
    “雙管齊下,我似乎有些明白了。”羅學雲道。
    王鵬嘿嘿笑道:“下次再讓我補苗,就得加錢了兄弟。”
    剛上架,盡量多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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