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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空氣中牽連不斷的線,戛然斷裂。
    模糊粘稠的氣氛,驟然如跌冰窖般清醒過來,謝無熾眼神一瞬變得清明,驟然後退一步,身影從時書跟前移開,退到禪房當中,恢複了沉靜如水麵色端重的模樣。
    “……我真的醉了。”
    時書被雷劈了似的:“你你,你,你……謝無熾,你居然拿槍指我?你喜歡男的還是變態?你穿越後憋瘋了嗎!?”
    雖然謝無熾一向說話自由,受過相當open的性教育,但不能代表時書可以容忍他和自己的親密接觸!
    可惡!
    禪房內一片寂靜,謝無熾臉隱在黑暗中,眼睫垂下,猶在喘氣。
    他後背起了層冷汗,沿後頸的骨骼往下流,眉頭蹙在一起,整個人像要沉入深海中。
    謝無熾:“抱歉。”
    “你不要臉。”
    “嗯。”
    時書:“你是變態嗎?”
    謝無熾:“也許吧。”
    “……”時書和他說不來,提著褲子炸毛往外跑:“我先出去,你趕緊解決!”
    謝無熾:“不用,回來。沒到那種程度,我已經好了。”
    “不說這個。”
    謝無熾從八仙桌前的一隻瓦罐裏倒出褐色藥湯,“你的四物湯給你熬好了,半天等你不歸,涼了,我再給你熱熱。”
    “放那別動。”時書白淨的臉上眸子睜圓,“你都那樣了,我還敢喝?你別急著收買我。”
    月光下,時書七手八腳跑到院子裏的台階下,和謝無熾隔了一段距離。
    時書臉上滿是警惕。
    “說清楚!你喜不喜歡男的,沒穿越之前談了幾段戀愛,不然今天我不進這個門了。”
    “……”
    謝無熾袖手站在門口,把藥碗擱回去。
    月光照在他瘦削的手背,青筋蜿蜒,讓這雙手顯得更有力量,骨節分明,像是能操起利刃重甲,領起精兵百萬。
    謝無熾低頭看台階下被月色照亮的時書,高大的影子垂到泥坑中,眉眼堆疊著層層陰影。
    謝無熾:“一定要說?”
    “一定要。”
    “我沒談過。”
    “啊?”
    謝無熾長得像一堆人跪在他腳邊求翻牌子的高冷矜貴模樣,居然沒談過?
    時書:“我不信,你一定在裝純。”
    謝無熾:“好吧,我有性|癮。每天必須打一炮,幹人把床幹塌,不然渾身不舒服,手機裏全是網紅小明星排著隊等我上。還是你更喜歡我這樣?”
    “………………”
    時書捂耳朵:“——真的假的?”
    “你說呢。”
    視線無聲對峙時。
    不遠處,隔壁間的禪房門嘎吱推開,有禿頂探出頭來:“師兄,何事吵鬧?”
    “……”時書正盤問謝無熾戀愛史。
    謝無熾對和尚一揖:“打擾。”
    再看時書,睫下寒意,“還有你,跑一身的汗,今天被人騙哪兒去了?說清楚。”
    時書哼了聲:“我才沒被人騙。我送小樹去親戚家了,來回四十裏路。”
    謝無熾:“體力還不錯,夠能跑的。桌上買了吃的。”
    “……”
    隔壁僧人也不走:“二位師兄,大晚上的,可千萬不要吵架啊!”
    你們可千萬要吵起來,讓我看看啊!
    “……”氣氛被打斷。
    被夜風一吹,時書渾身發涼,渾身震悚的炸毛感消失,取而代之是長途跋涉後的疲憊。
    時書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吵了,腮部咬緊。
    抬腳前,先指著他:“謝無熾,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懂嗎。”
    謝無熾:“謝謝。”
    “下次要解決生理需要提前跟我說,我可以離開把私人空間讓給你。不要再這樣了,我都快以為你是男同了。真的很嚇人啊!”
    時書總算被哄好,跳上台階重新回房間裏,他喝了兩口水沒忍住:“對了,性|癮是什麽?”
    謝無熾眼底漆黑涼薄一片,看著他咀嚼的腮,翹起的兩縷濕發,低頭將燭火挑得更亮一些。
    低聲嗤笑一句:“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澡堂還有熱水,時書換身衣服先洗了澡,舒舒服服躺在了床上。
    幫人也要量力而行,縱然他再體能優越,但動不動幾十裏起步,不是常人能幹的。
    一床被子搭在他腰腹,疲憊和塵土消失了,時書單手搭著臉,閉上眼陷入沉睡,眼睫毛在白皙的臉上染上一小片陰影。
    搖曳燭火中謝無熾了看他睡顏,片刻之後,著上僧衣推門出院,暗光掩住了他的臉,也掩上了門。
    大清早,時書便被敲門聲驚醒了。
    謝無熾站屏風後換衣服,柴木折骨後一截肌肉緊實的脊背,被晨風裏的陽光一照,麥色肌肉分明,骨骼強勁。時書看一眼,別開臉。
    衣裳丟到凳子上,搭著:“到飯堂吃飯去。”
    時書:“嗬嗬,回不去了。”
    謝無熾:“世子今日要在寺裏留宿,下午高僧開壇講經,我恐怕回來得晚。”
    時書:“我們回不去了。”
    “……”
    陽光晴朗,時書繞過他往前跑,少年在石板路間連蹦帶跳,和謝無熾保持著距離,一邊回頭衝他指指點點:“你別過來,變態。”
    謝無熾麵沉如水,唇瓣抿著。
    ——直到時書撞到某個僧人,把人家手裏的一枚雞蛋打爛了。
    “師兄,你這這這這——”
    時書:“……對不起。”站在原地。
    “謝無熾,你來一下。”
    謝無熾上前,往僧人手裏放銅板,荒謬似的莫名其妙彎唇。
    僧人:?好笑嗎?
    陽光下,謝無熾抬手捏了捏眉心,再看被陽光擁抱的時書,眯眼。
    飯堂,又遇到前幾日愛吃醋的少爺和尚和姿態嫵媚的少年和尚,也就是性急不可等待,荒院裏幹柴烈火也能幹上的兩人。
    正頭和頭挨在一起,小聲說話。
    “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書,早讓你收好,要不是我收買同舍和尚讓他幫我認下,你我都要被趕出寺裏了,屆時我爹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嗬,”一陣笑,“你花了多少錢,讓他替你頂了罪?這可是一輩子的飯碗。”
    “五百兩換一份度牒,貴死人了。”
    時書準備走,見謝無熾看似若無其事,實則又在聽,隻好停下腳步。
    “倒是怎麽突然查起書目,還管起僧人品行了?”
    “這還用說嗎?世子天天來寺裏,愁的正是軍餉一事,我看這實在搜刮不出油水,想把刀砍到佛祖身上來了。”
    “好大的膽子呀!”
    “你和我最近都不要見麵,小心要緊。”
    “沒出息的東西,我們這麽久了都沒人看見過,你怕什麽?好些天了,你也不想我……”
    時書後背泛起一層雞皮疙瘩,擦了下嘴邊的水漬,謝無熾倒還端著水桶裏的葫蘆瓢,修長手指上水珠流淌下來。
    “……那今晚,老地方。”
    聲音消失,謝無熾把水瓢放回水麵,激起一層一層漣漪,沿缸壁消弭,久久不散。
    “佛以八苦為師,淫為不淨行,迷惑失正道。”
    “受罪頑癡荒,死複墮惡道。”
    “色者,世間之衰禍。凡夫遭之,無厄不至。”
    謝無熾麵色平靜背誦畢,道:“走吧。”
    菩提樹綠蔭如蓋,陰涼處。
    台下正在講佛法,時書聽得昏昏欲睡。
    把地上的石頭搬完,螞蟻數盡,葉子撿淨,時書打著嗬欠離開了觀音殿。
    溜了,去看看元觀一家吧。
    我就是跑馬拉鬆,知識也休想進入我腦中。
    北來奴街門戶緊閉,幹涸的血讓水一衝,流到壕溝裏,惡臭熏天,蚊子翩飛。其他人家不再畏懼,都出門來走動,也有人和他說話。
    時書問:“今天沒衙役來守門了?”
    “沒。這一家子,真是慘啊!”
    時書:“元赫元觀都死了嗎?”
    “誰說死了?”這鄰居嘖嘖甩舌,“元赫那一身武藝,求死還難呢。”
    時書不解:“那這些血是誰的?”
    “能是誰的?昨晚那衙役來了,把元觀拽到街上,左右兩耳巴子,問:這一條街都斷子絕孫,你們怎麽有個女兒?”
    時書:“然後呢?”
    “這條街是有些風言風語,說男人和男人住,女人和女人住。但不都是被那群畜生逼出來的?這衙役嘲笑他:親堂兄弟啊,是不是每夜還脫了衣服摟在一起睡,才能生出個女兒來?”
    “你不知道,小樹是被人丟了抱來養大的,他倆好心救了一條命。元觀聽見這話,也不說什麽,陪笑說煩請衙役老爺放過元赫和小樹,畢竟那些書都是他寫的,和別人沒關係。”
    “那衙役不放,伸手去撕他衣服,說看看你們這些被男人幹過的身子。元赫本來就惱,看元觀受辱更惱,掙脫開押他的老爺,力氣大得跟牛一樣,我們都看見了,抽出衙役的刀,隻幾下,就把這幾人全砍死了!”
    “好多血,到處噴,刀往胸口搠,搠得血肉模糊,多恨啊!元赫殺完這幾個人,來不及等女兒,拉著元觀就逃命了。”
    奴隸殺人必須抵命,絕無活路。依大景律法,於菜市口當眾絞死。
    除非逃亡,逃到天涯海角,沒有人的地方。這似乎也是兩個賤奴的歸宿。
    “……”
    說話的人繪聲繪色,口沫橫飛。
    時書怔在原地,血水殘痕在瞳孔中無限放大。
    “……居然是這種結果嗎,何其慘烈。”
    時書抬頭,再看了一眼這緊閉的門扉,隔著門似乎看到兩道背影倉皇逃走。心裏五味雜陳,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
    回到相南寺,當晚,謝無熾未歸。
    最近他總神出鬼沒,偶爾不回來倒也常見,還有時候時書都睡熟了,這人才推門而來。
    時書一覺睡得要熟不熟,半夜,聽到窗外的走動和雜亂腳步聲,很多人在走來走去,還有許多人在院子裏議論說話,過於響亮,以至於時書不得不從床上爬起來。
    “快走快走快走!”
    “出大事了,這下大事不好了。”
    “根本出不去啊,師兄,這叫人怎麽辦呢?”
    “……誰在吵鬧?”
    時書不知道時辰,隻能約莫是子時以後了。他下趿上了一雙鞋,走到門口,把門打開。
    門外一襲高大的身影掠下,正欲進屋子裏來,裹挾著夜風,因為是夜晚,一身的頭發吹落,陰影霎時落了滿眼。
    謝無熾單手拿著一卷書,正好進門。
    時書:“回來了?”
    “回來了。”空氣中浮有淡淡的血腥氣,謝無熾到桌子旁,把外套的僧衣解落扔到凳子上。
    時書:“外麵發生什麽事了?這麽吵。”
    “哦,”謝無熾端起茶水抿了口,“世子夜遊相南寺,無意撞見兩位僧人在野外行苟且之事。剛淫.書風行,現在又褻瀆神佛,世子發了雷霆之怒,叫來三衙堂官胥吏,正在審問這兩個和尚。同時將前後門都堵住,不許任何僧人進出。”
    “僧人野合,”時書心跳霎時擴大,“不會是他倆吧?”
    謝無熾:“正是。”
    時書:“被世子撞見了?”
    “嗯,被我們看見倒沒什麽,世子近日正惱火,有氣沒地方撒。連日求佛,但大景境內叛亂不減,有些疑神疑鬼了。”
    “……所以,會懷疑這些僧人心不誠,犯淫,引得佛祖發怒?”
    “是。”
    時書看看他,又看看,總覺得沒那麽簡單。門外,不少僧人都從院落裏出來了,不知所措。而官府衙役則成行成列,沿著道路舉起火把,口中大聲嗬斥著肅靜和不許反抗。
    時書忽然有種緊張感:“好像老師查寢一樣,會殺人嗎?”
    謝無熾:“不知。”
    他從頭至尾都十分平靜。仿佛完全置身事外,時書也覺得,整座寺廟數萬人的事,應該並非謝無熾一個人就可以左右。
    “從淫.書到野合僧人,是不是活該這寺裏倒黴啊?”
    “第一,這是寺裏本來就有的事,第二,”謝無熾看他一眼,“上麵缺錢了,誰都倒黴。”
    時書:“?”
    時書剛要仔細問時,眼前的假山後麵出現了一叢人,穿著僧衣,手裏拿著武僧的棍棒,居然還有人持刀和器械,集結了好大一群人,在黑暗中舉著火把,往正堂世子楚惟待的佛堂群集。
    “憑什麽把咱們的度牒都回收了?!”
    “別人犯錯,何苦連累我們無辜僧眾?收回了度牒,我們下半輩子還怎麽活?”
    “他媽的,當時買這一張度牒,就花了整整一百兩,現在說收回就收回!憑什麽?”
    “……”
    謝無熾抬手將木質門掩上,從縫隙裏看這群暴動的和尚,他氣息落到時書耳朵旁,眼中倒映著跳躍的火光。
    他露出微笑:“好,這事鬧大了。”
    下一刻,時書手腕被他握住,霎時火熱:“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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