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各自腹心謀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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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天壽被說的有些張口結舌,飲了一口茶湯緩緩心神後說道:“劉太尉當真小心。”
“這是自然,兵凶戰危,稍不留神就是全軍覆沒,不得不小心。”
“那劉太尉有何章程?”
管崇彥擺手說道:“先不說這個,統製郎君專門讓俺首先來問問朱三爺,那日朱三爺帶過去的心腹中,為何有人想要放箭行刺於他?”
朱天壽又是愣了一下,卻是猛然醒悟。
這件事絕對不能算是個小事,因為在朱天壽看來,劉淮會因此懷疑那個刺客是被忠於金國之人收買,而故意破壞兩人會麵。
那麽就說明兩人交通的消息已經被泄露,劉淮會因此警惕起來,擔心被暗算而不會來攻沂水縣。
心中暗自罵了一句之後,朱天壽知道此時不能再猶豫或者沉默,否則說不得麵前的管崇彥就會認為自己在編造謊言。
“唉……射弩的人喚作胡二,是俺的心腹。”朱天壽長歎一口氣:“也是家門不幸,難以啟齒。”
說著,朱天壽對門外吩咐:“將彭五帶上來。”
少頃,一名雙手反剪捆綁的男子被推了上來,這人渾身濕淋淋的,似乎是才從水缸裏被撈出來一般。
這人抬起頭來,滿臉橫肉的臉上已是蒼白一片,滿是畏懼。
以管崇彥的見識,不難看出這人一定遭遇了水刑,但時間不是太長,因為長時間泡在水裏,就不止是臉上發白了,站都不一定能站起來。
他見了朱天壽連忙叩首:“三爺,俺錯了三爺,饒俺一條命吧。”
“閉嘴!”朱天壽冷冷出言。
那漢子當即保持著腦袋拄地的姿勢,一動都不敢動了。
“讓管七郎見笑了。”朱天壽複又笑著說道:“俺這人,說的好聽一點叫湖海豪氣,說的難聽一點就是好麵子,所以來往豪傑在俺這裏都會受到款待。”
“前幾日,家住益都府臨朐的林正奇林二爺宦遊回鄉,路過俺這裏,俺自然要好好招待,就殺了豬牛,蒸了饅頭,烙了大餅。
我們二人自然是吃不了許多,所以就流水而上,流水而下。
胡二偷偷藏了兩塊撤下的肥肉,給了他家婆姨養身子,這麽一點小事卻被長舌頭的告到了俺這裏,俺就讓彭五這廝去問問咋回事。”
說到這裏,朱天壽也有氣急敗壞之態:“誰知曉彭五這廝拿著雞毛當令箭,偷偷去找了胡二的婆姨,用俺的命令為借口,逼奸胡二家的。
胡二家的倒是有點貞潔,直接投井死了。胡二找彭五算賬的時候,這廝竟然絕口不言如何逼奸胡二家的,卻把所有因果都退到俺身上,隻說是奉俺的命令,這不是胡扯嗎?
胡二這廝腦子也是缺根筋,也不來問問,就直接想殺俺。偏偏又是時間緊迫,他找到的機會正好是劉統製與俺會麵的時候,就生了如此大的誤會。”
說到最後,朱天壽的憤懣之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滿臉無奈:“俺知道這種時候,隻有一個人證,不可能取信於劉統製,卻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管崇彥看了看那喚作彭五的受刑之人,又看了看眼前的朱天壽,心中莫名覺得有些怪異。
然而還來不及去找這怪異的感覺來自何方,管崇彥就依照劉淮的囑咐,點了點頭:“如此這般,事情就明了了。其實我家大郎也是要一個說法而已,因為若真的是因為那胡二被金人買通而刺殺於他。在金國正軍過兩日就來的情況下,朱三爺肯定不會像現在這般穩坐,說不得已經準備收拾細軟逃亡了。”
朱天壽複又愣了一下,終於歎道:“劉太尉果真慧眼如炬。”
“如此這般,就沒什麽問題了。”管崇彥咳了兩聲:“統製郎君有軍令,在後日,也就是八月二十七日清晨,他會親率五個都的甲騎而來,屆時朱三爺打開城門,統製郎君率軍入城,則大事可定!”
五個都就是五百人,足以打一場小規模戰鬥了。
朱天壽又驚又喜,卻又立即說道:“劉太尉是要從官道一路奔襲五十裏殺來嗎?需要俺掃清官道嗎?”
管崇彥搖頭:“朱三爺沒有行過軍旅,不知兵,奔襲五十裏,如何還能有戰力?自然是明日出發,明日夜間在官道旁紮營歇息,後日一早,再直接殺來。”
朱天壽拍了拍額頭笑道:“俺也隻是帶著十幾人打過鄉間爭地爭水的群架,並不知曉大軍如何行動。還好劉太尉是天下名將,否則聽了俺的就壞菜了。”
管崇彥沒有回應對方的吹捧,將碗中茶湯一飲而盡,隨即一拱手,作勢要走。
朱天壽起身相送,卻見管崇彥複又止步,回過身來,麵露好奇之色:“朱三爺,俺有個私底下才能問的事情,還望朱三爺賜教。”
朱天壽止住了腳步:“七郎但說無妨。”
管崇彥:“今日來的時候,見到百姓被征為民夫,秋糧被征為軍糧,朱三爺身為沂水縣大豪,難道不能管一管嗎?”
朱天壽歎了口氣,沉默片刻才說道:“既然管七郎私下問,那俺就要私下來對,如若管七郎告知於眾,俺是不會認的。
征軍糧,征民夫的命令,是沂水知縣大平正下的,這廝也是個胡人,他眼中隻有仕途和女真軍兵,如何有漢兒呢?漢兒會不會餓死,他又為什麽要管呢?
至於俺……”
說著,朱天壽指了指自己:“至於俺為何不阻止。一來是因為正是關鍵時刻,俺跟知縣翻臉,就是打草驚蛇,最起碼他絕對會把看守城門的土兵弓手全換了,那俺有該如何為劉太尉打開城門呢?
二來……”
朱天壽長長吸了一口氣後誠懇說道:“二來,若是劉太尉,若是忠義軍真的棄了俺,不管俺們沂水縣人生死。那俺就要為了莊子與鄉民去奉迎金軍,為他們的馬前卒,與劉太尉決生死了。
七郎,俺的家人,俺的親朋摯愛都在這裏,俺可以帶著幾百青壯一走了之,他們卻走不了……俺得為他們搏生路的。”
“不過隻要挨過這兩日,劉太尉就能來主持大局,沂水縣百姓也就不用遭受盤剝之苦了。七郎,現在是一動不如一靜,動作多了,如果讓大平正那廝反應過來,那原本能活得人,也得死上許多了。”
管崇彥終於點頭,複又一拱手:“這倒也是人之常情,是個說法。朱三爺,後日再見!”
朱天壽連忙相送,卻被管崇彥以兩人身份不宜被他人所察為理由,將他攔了回去。
待到下人通報管崇彥已經出了莊子之後,朱天壽臉上的笑容才逐漸消失,眼神變得狠厲異常。
朱天壽拔出身側侍衛別在腰間的解腕尖刀,伸手將捉住彭五的發髻,將對方腦袋向後拉起。
朱天壽沒有再聽彭五模模糊糊的求饒聲,手向前一伸,輕鬆劃開了對方的喉管。
“備馬,去縣衙。”
朱天壽任由彭五捂著喉嚨在地上撲騰,徑直離去了。
幹他娘的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