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馬屁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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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餘明遠幾乎是下意識否認。
    “不,我不會這麽去想你。”
    “是嗎?”
    “當然。”
    “就算我永遠不說那天發生了什麽,你也願意相信我嗎?”
    “你是我妹妹,”餘明遠伸手,溫柔地替妹妹夾耳邊的碎發,“我非常清楚你是什麽樣的人。”
    雖然不是她最期待的答案,但依然令她感動。
    沒有什麽比一個人無條件信任你更珍貴了。
    林知睿由衷道:“謝謝。”
    “我是你哥,睿睿,”餘明遠說,“你完全可以信任我,依賴我,而不是把我往外推。”
    “我什麽時候把你往外推了?”
    “沒有嗎?”餘明遠看著她,“那為什麽沒來找我?”
    林總斷她生活費那段時間,林知睿找鄒誠求助,一次都沒找過餘明遠。
    其實找餘明遠幫忙更妥當。
    他經濟獨立,不用怕被林總發現,而且但凡她提出來,他都能滿足她。
    但她從沒向他開過口,不僅如此,之前的四年,她也從未主動聯係過他。
    兩人的交流僅止於逢年過節給家裏打電話,當著父母的麵,客套簡單地問候。
    林知睿垂下眼皮,“我隻是覺得沒必要麻煩你。”
    “你說這種話,”餘明遠歎氣,“是覺得我的心是石頭做的,不會痛是嗎?”
    林知睿抬頭看他一眼,又匆忙低下。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年她向他表白,被拒絕後賭氣離開,那時她確實恨他,恨他無情地澆滅她滿腔炙熱的愛意。
    她想報複他,讓他後悔、歉疚,這一輩子為此不安。
    回頭想想,那時的自己太年輕,想法太偏執。
    怕心裏眼裏隻有自己的哥哥被人奪走,急於將他據為己有,所以才會產生畸形的愛戀。
    從始至終都是她在無理取鬧,他什麽也沒做錯,卻要承受這麽多年她的冷暴力。
    “哥,”她湊過去,嗓音柔柔,“我最最最親愛的哥哥,會給我在生日做鮮蝦餛飩的哥哥,因為有你,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快樂的妹妹。”
    她對林韻用了一個“最”,對鄒誠用了兩個。
    而對他是三個。
    積壓在內心四年之久的怨念和委屈,僅僅隻是聽她叫一聲哥,便被抹平得幹幹淨淨。
    林知睿驕傲時是真驕傲,沒骨氣時也是真的沒骨氣。
    不僅說話軟,人也軟,抱著他手臂來回搖晃。
    撒嬌賣乖,恨不得鑽進你心裏去。
    餘明遠沒被她抱住的另隻手,在她腦門上不輕不重彈了一下。
    “馬屁精。”
    林馬屁精除了當年對哥哥進行過長達四年慘無人道的冷暴力外,基本和誰都沒隔夜的仇。
    當天晚上,林知睿編輯了一大段感人肺腑的文字發給林總。
    林總當時沒有任何反應,第二天林知睿起床,林總已經為心愛的女兒準備了她最愛吃的早點,還給她發了個很大的紅包。
    鄒誠遛狗回來,看見林知睿抱著林韻,在她臉上親了又親,還一口一個“我的好媽媽”。
    林韻被她纏得無法,臉是板著的,眼底裏卻浸滿了笑意。
    昨晚餘明遠沒回去,住在了原先的房間。
    早上四個人一同吃早餐。
    鄒誠問林知睿:“接下去什麽打算?”
    當年林知睿說不去交大就不去了,林總怕出事,沒敢硬把她留下,作為條件,林知睿答應林總念金融。
    但她從小喜歡畫畫攝影,更是受江奕影響,大學四年不務正業,攝影卻玩了個半專業。
    林知睿:“我朋友搞了個攝影工作室,想讓我過去幫忙。”
    林韻停下動作,“朋友?誰?我怎麽不知道你有這種朋友?”
    林知睿聳聳肩,隨口道:“我的朋友,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嗎?”
    林韻瞪直眼睛,“你……”
    鄒誠拉住林韻,“先聽睿睿往下說。”
    餘明遠:“工作室在哪裏?過去方便嗎?”
    “有點距離,”林知睿說,“在江月路。”
    “那開車得一個多小時。”鄒誠說。
    “她沒有駕照。”餘明遠說。
    “有件事我想和你們商量,”林知睿放下筷子,“我打算在工作室附近租房。”
    “我不同意。”林韻說。
    餐桌上安靜下來。
    “我不是要搬走,隻是偶爾晚了住而已。”
    “是啊,太晚回來不安全。”鄒誠附和。
    “我保證,”林知睿表情認真,“真是隻是偶爾住,不是要搬走。”
    “我不同意你去工作室。”
    “為什麽?”
    “林知睿,你對你的未來有過規劃嗎?就不說長遠的了,說說現在吧,現在你對自己的學業和職業有過任何思考嗎?”
    “有啊。”
    “不要告訴我你用你二十二年的人生閱曆,思考出的結果是去一個或許連營業執照都沒有,給人拍拍寫真集的小作坊?”
    “怎麽就小作坊了?”林知睿怒極反笑,“您能別仗著四十七年的人生閱曆隨意貶低別人的事業嗎?”
    “怎麽又吵起來了。”鄒誠頭都大了。
    這母女倆就是針尖對麥芒,誰也不服誰,沒幾句話就要吵起來。
    “你聽聽她說的什麽話!”林韻的臉色很難看,“念了四年大學,錯過國內研究生報名,就為了去照相館給人拍照?”
    林知睿嘟噥:“是攝影工作室。”
    林韻的手指狠狠戳她腦門上,“林知睿!”
    林知睿縮了縮脖子。
    “林姨,醫生說您情緒不能太激動。”
    “是啊,有什麽事好好說嘛,你動什麽手啊!”鄒誠說。
    林韻看看餘明遠,再看看鄒誠,冷笑一聲。
    “我連碰都沒碰著她一下,你們就急著護了啊!我算是明白了,她變得這麽任性驕縱,全是你們父子倆的功勞!”
    “媽媽你別妄自菲薄,我是你生的,你的遺傳基因功不可沒。”
    “你再說一遍!”
    一頓早餐,變成了辯論賽。
    拉鋸了很久,最後達成一致。
    林知睿可以去攝影工作室,也可以在那附近租房,但她必須參加秋季研究生報名。
    鄒誠說房子他來找,林知睿一個小姑娘獨自住,周圍環境和小區安保不能隨意。
    但他找了幾套都不滿意,知道餘明遠有朋友做房地產,就把找房子的事交給了他。
    在餘明遠找房子期間,林知睿朋友那個攝影工作室還在裝修,趁有時間她去學了駕照。
    天天一大早天沒亮就出去練車。
    餘明遠知道她下午才有空,上午忙完公司的事連午飯都沒顧上吃,直接開車接她去看房子。
    回到家,沒看見人,許阿姨說睿睿出去跑步了。
    林知睿是在法國留學時養成的跑步習慣。
    運動既能增強體魄,還能讓人擁有充沛的精力去工作和學習。
    林知睿穿著專業的跑步服,戴著白色遮陽帽,在城市道路上專門劃出來的跑道上跑步。
    林知睿從來都不是柔弱無骨的人,她肌肉線條流暢,跑步姿勢專業,步子邁得大,尤顯得一雙腿長得逆天。
    下一個路口紅燈,她慢慢降下速度。
    後麵有個同樣穿著跑步服的男人隨之停下,最後兩人並肩走在一起。
    “明天有個半馬業餘賽,有興趣嗎?”
    “明天啊?明天不行,我要去學車,下周就小路考了,最近得天天練車。”
    “我朋友在遠郊有個賽車場,下午我帶你去練練?”
    “我現在的技術隻配在駕校稱王稱霸。”
    “那就等你考完……”
    兩人邊聊邊停在斑馬線前,等著過馬路。
    林知睿的目光漫無目地掃過前麵街道。
    忽然,視線被定在某道身影上。
    沿街的梧桐連綿成陰,陽光穿透寬大的葉子,在街道上投下斑駁光影。
    他從公司過來,身上穿著襯衫西褲,單手插袋。
    挺拔修長地站在光影裏,有種老上海電影畫報的質感。
    經過他身邊的行人總忍不住看上一眼。
    林知睿覺得他應該看見自己了。
    隔著車水馬龍,遙遙相望。
    直到紅燈跳轉綠燈,她穿過馬路,走向前。
    “你怎麽會在這裏?”
    餘明遠邁步走過去,“隨便轉轉。”
    “哦。”
    “今天不上班嗎?”林知睿問。
    “下午請假了。”餘明遠說。
    餘明遠雖和妹妹說著話,眼睛卻一直看著她旁邊的跑步男。
    跑步男感應到了,笑著伸出手,“你好,夏暉。”
    餘明遠忽視了對方伸出的手,看向林知睿。
    “熱不熱?”
    夏暉愣了愣,尷尬地收回手。
    不知是曬的還是熱的,她臉頰泛紅,露在外麵的肌膚上覆著一層薄汗。
    “原以為下過雨會好一點,”林知睿抱怨,“上海太熱了。”
    餘明遠從口袋裏拿出包濕巾紙,打開抽出一張,林知睿伸手去接卻撲了個空。
    餘明遠親自給她擦了擦臉和脖子。
    薄荷味的涼感濕巾紙,擦在皮膚上涼絲絲。
    林知睿覺得有些過於涼了,被擦過的地方不禁浮起一層小小的顫栗。
    “繼續跑還是回家?”餘明遠問。
    “不跑了,我想回家吹空調了。”
    “好。”
    林知睿和夏暉道別後和餘明遠一起回了家。
    跨進家門前,餘明遠把人攔住,不讓她直接進去,他自己先進去拿了毛巾出來。
    “先把汗擦幹,屋裏開了空調,你現在毛細血孔都打開了,直接進去容易感冒。”
    “哦。”
    林知睿伸展開雙臂,仰起脖子,但等了半天沒等到餘明遠有所動作,於是問:“你不幫我擦嗎?”
    “我是你的手幻化的人形嗎?”餘明遠把毛巾甩她肩上,轉身進屋,“自己擦。”
    林知睿拿著毛巾,衝著門喊:“餘左手,能不能幫我拿瓶水啊,我要渴死啦!”
    洗完澡換好衣服林知睿下樓。
    許阿姨在準備午飯,餘明遠給她打下手。
    林知睿走進廚房,“聊什麽呢?”
    “在說上回你媽媽住院,隔壁張、汪兩家來探病的事……別動,小心割到手。”
    許阿姨看見林知睿拿起削皮刀趕緊叫住。
    許阿姨今天中午打算做捏茄子,很適合夏天吃的開胃小菜。
    洗幹淨的紫皮茄子一根根放在籃子裏。
    “我會弄這個。”
    林知睿搬了張小板凳坐下,開始削茄子皮。
    削皮刀鋒利,她稍一用力就連皮帶肉削下一大塊,看得許阿姨直心疼。
    許阿姨:“別在這裏搗亂了,出去坐著等吃飯就行。”
    餘明遠放下正在處理的蝦,洗幹淨手,來到林知睿身邊。
    “讓她弄吧,也該學學了,”餘明遠低頭看了一會兒,“別太用力,再削下去,三分之一都被你削沒了。”
    林知睿剛要反駁哪有三分之一,手背就被人按住。
    他站在她身後,彎下腰,雙手從她身後環向前,同時握住她兩隻手,控製她使用削皮刀。
    “也不能太輕皮容易斷,這個力道差不多。”
    他的聲音就在她耳邊,因為注意力在茄子上,沒發覺自己靠她有多近,她的鬢角發絲被他呼出的氣息拂動,搔在他麵頰上。
    “有感覺了嗎?”
    “感覺……什麽感覺?”
    林知睿感覺自己的臉燒起來了,熱意蔓延到心口,連帶著心錯亂地跳了兩下。
    餘明遠垂眸,目光落在妹妹發紅的耳朵上,隻一秒便移開。
    “當然是用削皮刀的力度。”
    林知睿低垂著腦袋,小聲回。
    “感覺不夠深刻。”
    “自己慢慢找感覺。”
    餘明遠直起身,走回到水池邊。
    許阿姨又嘮嘮叨叨地說起了周圍這些鄰居的事,提到夏家孫子,突然換了種口氣。
    餘明遠隨口問:“夏家孫子怎麽了?”
    “夏家那孫子比睿睿大兩歲,睿睿讀初三時他高二,那麽小就談女朋友,還把人家小姑娘肚子搞大了。女方父母吵到夏家,要他們家負責,當時據說雙方簽了字據,夏家承諾兩人成年後就結婚。”
    “那結婚了嗎?”林知睿問。
    “結什麽婚?”許阿姨直搖頭,“這些年,找上門來要求負責的可不止一個兩個。”
    許阿姨鄭重地對林知睿說:“你可別和這種人接觸啊,離他越遠越好。”
    吃完飯,餘明遠開車帶林知睿去看房。
    一上車,餘明遠就看到林知睿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怎麽了?”
    “你直接告訴我夏暉是個人渣不就得了,繞那麽大個圈子不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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