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賀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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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京城。
    天離自以功德鑄國運以來,皇都神京城便有了天下首善之城的說法,更有甚者,稱其為人間龍興之地。
    處於神京城絕對中心的那片行宮名為『大闕』。
    此外還有十七玉瀾金宮,十二碧霄青殿,雙方如同朝聖般,將大闕包圍其中。
    加上大闕在內的殿廟共有四九座,如果再把尚未建成的那座算上,就是五十。
    此建造布局一出,那句摘自萬經之首的言語也開始散播神京城。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四十有九,包含的是大道之內的變數與定數;是天道的有形與無形;既是命,也是定。
    而餘下的那個“一”則是脫離一切的的變數,是大道定數下的一線生機。
    天離王朝種種異常行為,崛起氣象都在昭示著此話並非空穴來風,肯定是有其目的。
    所以不難想象,此經文在神京城及東都洲引起了怎樣的風波。聞聲而動,不少出自其他洲國的勢力也來湊熱鬧。
    至於那一線生機和變數就眾說紛紜了,有說是某人,有說是某件事。
    說人:天離中興之祖、帝兄趙旭、天離第一將鳳棲鬆、聖人顧敬清……
    說事:攻伐大夏、妖族攻克天淵、天妖殿平息內亂、太真洲文國匯聚戰場英靈……
    所說人事茫茫多,就是兩張雪白宣紙也寫不夠。好事者圖謀不軌,被猜測的人能不被無數眼眸盯上?天離能安生?
    還有人說這個“一”不是單純的量詞或數詞,所以並非是指某個人或某件事,因為大道廣闊,沒人可以坐斷要津,也不會隨事件而更改。
    不乏些膽大的,想要向問天離問個什麽,憑什麽敢、憑什麽能。底氣從何而來。
    對於此類閑談天離並未否認,因為知道瞞不住,且任由他人談論不去管,喜歡猜就猜去,最好是肆意更改增添塗抹內容,讓此事直接偏離本意。
    屆時無數脈絡縱橫交錯,思緒交織纏繞糾纏不清,再由數之不盡支線事件爆發,共同織造張彌天大網來,直接將原本真相覆蓋。
    水中倒影,越攪越糊。這時候那些真正的有心人、不軌者就會抓瞎,每次推演都會感覺迷霧重重,琢磨不定。
    大闕行宮。
    金宮玉鑾中,有條陰暗無比的廊道連接著禦天殿和天子書房,趙禮每次上朝都會走過這裏。
    不同於百官覲見麵聖的禦天殿那麽煌然恢宏,天子書房是陰暗又狹隘,照明物也不過是根根火燭。
    此時的書房門外,有位身材佝僂的宦官侍立於此,等待趙禮和監天司主修議事結束。
    書房內共兩人,天離皇帝趙禮,監天司主修申之旦。
    屋內昏暗無比,有道人影正彎著腰,右手把持燭火,左手持朱筆,不停的為桌上形勢圖批紅。
    “除去戰報,棲鬆還額外給朕送了封信來,內容是什麽你知道嘛?”說話時趙禮下筆如飛,連頭都沒抬。
    申之旦表情有些無奈,“信在陛下手裏,而且陛下肯定已經看過了,臣再猜能猜出什麽來。”
    這位登基三十餘載的年輕皇帝在天離群臣眾仙心中,不論是哪一方麵都挑不出半點毛病,唯獨這喜歡讓人猜的習慣……實在難以理解。
    趙禮將形勢圖拂至桌底,打開待會兒上朝要用到的幾本金策,然後說道:“要是猜中了,說明這件事在情理之中,不是棲鬆突發奇想來為難朕,這樣朕也就可以答應他了。”
    申之旦試探性答道:“總不能是要大夏皇後的處置權吧?”
    有關戰事的,肯定清清楚楚寫戰報上了,如此就隻剩鳳棲鬆自己事,什麽私事需要請示趙禮呢?
    趙禮直起身來,有些疑惑的看著申之旦,“真沒事先通氣?”
    不等對方說話趙禮又自顧自說道:“算了,依棲鬆的性子這事估計也做不出來,依他好了。”
    “朕這位好將軍真是不改初心,現今遂他心願,也免他日後懸望。”
    這等功勳在身,還管什麽禮法,鳳棲鬆想要做什麽根本不重要,大夏皇後身份再尊貴,那也是戰前,當下不過階下囚而已。
    申之旦多少有些佩服,點點頭道:“鳳將軍性情中人。”
    書房內燭光閃動,趙禮落筆不停,批紅聲蔌蔌作響;之後又是覽閱奏折,翻看金策,就這麽一直忙活。
    “陛下,周天象位更改一事……”
    申之旦見趙禮沒了下文,手中金策看得也差不多了,思索片刻後說出了此行目的。
    趙禮似恍然道:“那份臨摹河圖?朕看過了,你打算如何解決?”
    『損神星逾越,太陰散六合』。
    這是監天司觀測周天星辰流轉後得出的卦語,為此申之旦還以術法將星河臨摹成圖遞交給趙禮。
    此星相解:言化妖風妖雨,損一地一國;高位者眼盲失聰,使讒言如魚得水;小人僭越,國祚有染。
    說簡單些,天離接下來要麽有人靖難,要麽有人吃太飽,跑去挖石人、斬白蛇、學狐鳴。
    需知修士皆有氣運在身,口中言論含天憲,雖然離所謂的一語成讖差遠了,可積少成多,時日一久還是會有影響的。
    當初為了侵略大夏而施展的一些手段都逐漸顯露弊端,等燕兒山結果徹底傳遍天下,周遭勢力回過神來,天離邊疆怕是不好受了。
    如果真由外而內出了事,天離內部流傳的各種言論就會成為事實,神京城的流傳經文也會被有心人以各種角度證實。
    然後天離王朝會因太過激進,急於求成而成了那眾矢之的,屆時想要問個為什麽,憑什麽的可不隻“有些人了”。
    申之旦單膝跪地,行朝禮,“借攻伐大夏之機,重整七十四州。道化監天司,做臣一人天地,傾力追溯源頭。”
    任何入場渾水摸魚者、妄圖損天離龍脈者、或朝內膽大包天之輩,你們好好等著我上門就行。
    申之旦想過這個提議被答應,想過被駁回,也想過趙禮會覺得時機未到,更換一個法子。
    可沒想到這位陛下半點道理不講,隻說了兩個字。
    “不夠。”
    趙禮以宣紙捏幹朱筆,揉了揉眉心,說出了無論過去多少年,都讓今日申之旦心有餘悸的一段話。
    “夏朝未滅之前,東都洲是平衡的,皇帝趙禮想要做什麽事,自然就會有所顧忌,因為怕打破平衡。”
    “如今夏朝已經亡國,所謂的平衡就沒了,朕也就不用顧慮什麽了。”
    趙禮五指攥拳,骨節劈啪作響,“接下來如果天離王朝不能以暴力平息一切,需要耍其他手段,那就是天離王朝不夠強。”
    天離皇帝無半點修為是天下皆知的事,可那一刻的監天司主修、仙人四境的大修士分明看得清楚。
    一條由無窮國祚氣運凝聚而成的五爪金龍,口銜玉璧的同時趴在天子肩上,以俯瞰螻蟻的姿態盯著自己。
    “如此亂世以功德教化、旁門手段爭先?抱歉,朕隻有暴力。”
    造化,命理、機緣、氣運、大道歸屬及空缺神位,引得各路神仙大展神通。
    諸公大可去爭、去搶,這些都無所謂,天離隻要你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