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血與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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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齋摸了摸頸部,似乎也不疼了。
荀鈺不甘心,不久前同賀郎還是濃情蜜意,好似大夢初醒,轉瞬間他成了別人懷中物,顧不得那麽多,她起身朝二人走了過去。
她摟著賀俶真手臂,看著綠卿道:“賀郎雖答應綠卿姐姐,可不論怎樣,賀郎早先接納了妾身,我二人亦是情投意合。”
“妹妹玉麵玲瓏,難怪師尊著了道。”綠卿鬆開賀俶真,把她拉到自己身前,上下其手,左右看了看她模樣身段,惹的荀鈺麵紅耳赤,聽綠卿笑道:“陪姐姐說些話去。”又轉頭對賀俶真說道:“師尊稍等,妾身有些話要問妹妹。”
還是女子更擅長安撫心思。
賀俶真也不管,二女融洽親昵些才好,他見四周有許多素酒,想是一些道觀寺廟來著耍時要喝,西王城之主便一直備著,他對問靜齋道:“素酒可喝得兩杯?”
靜齋坐了過來,把酒倒上,隨即朝四周看了看,小聲說道:“師姐太蠻霸了!師尊要些收了就好,弟子這一路擔驚受怕,已是萬分小心,誰知師姐就是個按脾氣亂來的,不看旁人做甚麽,隻看依著心情來,差點把弟子頭擰下來。”
杜倩早年在洛神都,除去侍郎之女這一身份,才德樣貌俱是上乘,又不過十五,當真是朵白蓮;自來了苦縣遭逢變故,心性就有了變化,還是守規矩講道理,內心深處卻我行我素,如強闖荀氏,想著殺了靜齋報複賀俶真拋棄她,知道這樣不對,可常人那個能生出此想法。
最後還是想起師尊,沒下死手,但也未收手,想著錯就錯,賠罪就是。也可以如此說,以往是個有孝心的,爹娘是唯一,如今爹娘身死,孝心不孝心就無用處了,所以心性變化前的杜倩,爹娘是行事基準;心性變化後,當決定思想記憶及身體一切交給賀俶真後,賀俶真是基準。
她還是她,行事無所顧忌,我行我素。若非她打不過,在見麵遇見賀俶真荀鈺膩歪時,在場沒那個能活的;也可以因此說,過往不顯的情緒性情,如今悉數爆發。
好賀俶真不曾辜負她。
“早些遇見詮言,或許能避免。”賀俶真說道:“情愛一事為師其實不懂,或是修為引人側目,又或行事讓人關注,總之於情愛始終不曾刻意。”
靜齋疑惑道:“詮言是那個?”
“以後靜齋就曉得了。”賀俶真說道:“是了,為師本要同鈺兒趕往兵行州,因這意外留下了,不過幸好也因詞等來你和綠卿,稍後喝過酒便去吧,不耽誤了。”
“就依師尊的。”靜齋端起神情興奮,躍躍欲試,早便想出門曆練,兵行州也有聽聞,有師尊陪同正好。
……
過去約莫半個時辰,綠卿同荀鈺一道走來,隻是不同離開時,綠卿臉色緋紅,不似芙蓉,更像粉嫩盛開的牡丹,荀鈺笑意盈盈,不比先前無措模樣。
“聽鈺兒妹妹說師尊要去兵行州?”綠卿說道:“那師尊要何時才走,不急的話提鈺兒妹妹取個字,這我姐妹二人好稱呼。”
賀俶真奇怪道:“鈺兒有字,是‘翠微’一詞,應是不需要的,再說綠卿不是叫的挺好麽,要怎樣稱謂?”
荀鈺說道:“是花名!”
賀俶真似想起甚麽,一時間有些無奈,為配合二女,隻好說道:“既如此,為師也不多說了,就叫‘芍藥’好了。”
“謝謝賀郎!”荀鈺和綠卿並偎香腮,說道:“妹妹沒有騙姐姐吧!”
綠卿反手撫摸她臉頰,佯裝惱怒道:“妹妹不許取笑捉弄姐姐!”
……
四人離開子州,一齊去往兵行州,漠城。
隨著賀俶真四人北上,湊巧時路上或能看見行軍隊伍,或是遇見其他勢力的,但都沒交談,都是以最快速度趕路。
四方之眾來援,共赴一地,場麵很是壯觀了,身形遮蔽日光,讓底下山河像是被陰雲撫過般。
靜齋隻有凝液境,不能禦風隻好腳踩賀俶真佩劍,綠卿隻有三陽境,是踩著溟涬飛行,荀鈺要粘著她,故二女是一起的。
賀俶真禦風蹈虛也好,不比飛劍慢,隻是綠卿同荀鈺時時側頭看著他,不知是錯覺否,總覺那目光“不懷好意”。
行進途中,賀俶真把大致情況同幾人說了,戰事慘烈,必須要做好最壞打算。
以幾人修為去了也肯定幫不上什麽忙,至多就是劃分區域,割據出塊塊小戰場,數量夠多的話就能影響西晉大軍的主力進攻方向,讓他們不得不分出兵力來對付自己。
“天淵那邊更要慘烈得多,加上東都天離與夷洲,這天下三線全開,都讓人不知怎樣應對。”賀俶真歎氣,這天下亂的,愈發有道法遷徙前的模樣
綠卿說道:“天淵那邊事關整個人族,不止是天離,各洲都有戰事發生嘞,這些妾身不說,師尊也是知道的。”
得了大妖傳承,綠卿於天下也曉得了些,雖不甚多,但夠了。
陳祇臉色古怪,似突然想起什麽來,而鄧成梁並沒發現異常,繼續說下去。
“天離那邊有鳳將軍與天刀兵團,天淵確實沒有甚麽問題,至於本朝漠城的話……是頭疼。”
畢竟對方背後是整個西晉,而陳國主要火線是與北寧,二者中心不一樣,難免強弱不同,有輕有重。
接著綠卿說道:“妾聽妹妹說,潁川郡時,與江林對峙的吳狩天來了趟,在文瀚閣帶走了頭大妖蒼兕?”
“是了,我是因為此走了趟郡王府。”賀俶真點了點頭,有些時候賀俶真自身,於世情也不甚明白,不過兵戎開戰,不過是大場麵打打殺殺,北寧國需要耍這手段?又道:“希望漠城這邊能堅持住。”
如果不是真正的情急萬分,北寧國想必也不會開始在暗處施展手段。不惜讓吳狩天放下戰局來一趟潁川郡,說明此事真的很關鍵。
還有一點,北寧國都快打光了,領軍主帥不在戰場,居然跑到敵國深處救頭大妖,這種事也就北寧能做出來。
由此可知,北寧國其實一直都知道江陰在潁川,畢竟與其氣運相連,留著它不過是為了能在陳國多一枚棋子罷了,至於江陰那些想法也當然知道。
如果真讓江陰做成了,把舊賬一筆勾銷對北寧來說很簡單。
可惜啊,最後還是不成,不過因為早有預知,所以派吳狩天走一趟,而隨之到來的,是西晉大軍。
這估計是北寧派人去過西晉的結果,當然也不排除西晉那邊覺得天離主力不在,想來討些便宜。
故而以此為線頭脈絡,天師張望與單青要走一趟西晉,陳國與北寧真正開戰已有兩月,結果當然是陳國勢大,一路摧枯拉朽。
而今北寧意識到對方沒開玩笑,自己或真要亡國,小動作也跟著多起來。
太真洲北部未來局勢已經有了大致的雛形,相信某些暗處勢力也已經開始下場,準備渾水摸魚了。
就目前說,誰能堵住好事者的嘴,誰就能在言論上獲得更大的支持,牢牢占住“道義”二字。
畢竟人言可畏,太真洲士子多。
前往漠城的增援陸陸續續,開戰至今已有一個月,西部州各勢力能去的都到了。
因為天師和單青出過律令,並不強製各宗門,所以增援人數並不算多,基本都是當日議事那幾位的所在宗門。
禦風趕路期間,賀俶真等人最多找個山頭休息一個時辰,然後接著趕路,如此走了三天才看見漠城的輪廓。
東西延伸不知幾裏,反複跟隨山脈一直走到盡頭。還未踏足就已經感受到各種道意和氣機餘韻,血腥氣都帶點臭味。
到了城門先是驗明身份,賀俶真拿出了昔年絳州城隍的道籙,並說明和潁川氏族的情況,四人人很順利的入了城。
隨後徑直去往城牆,看看戰事已經到那個地步。
此時的漠城,按道理講是不允許任何散人或小股勢力進了,畢竟開戰期間,誰能保證不出現個“萬一”。
四人這樣順利,是因賀俶真道籙,也是因荀鈺乃荀氏嫡長女。
越過雲端,來到高牆之上,眼前一幕徹底震驚幾人;舉目望去,術法神通亂轟,整個戰場嘶吼聲劃破天際,血肉屍體化作爛泥,填滿下方裂縫深穀。
無數大戟鐵騎如潮水滾來,渾身焰火燃燒,肆虐整個戰場,慘叫聲,碾碎頭骨聲,術法光輝照射殘刀斷槍,都是一具具屍體。
無數火起,戰場炎炎,逐鹿山專屬人傀出現,手持黑色巨棍不斷砸向戰場,那片區域瞬間死傷無數,慘叫與呼喊聲回響;黑焰人傀,專門用來參加大範圍戰爭的殺戮兵器,滿腦子隻有血與殺。
血與火中,人影攢簇,拿人性命者被拿性命,好像除去陰間,就屬戰場當中的生死概念最為淡泊。
戰場被橫向分割數份,最前方的兩條戰線,就是漠城大修士以修為性命開辟出來的。
戰事不斷擴大,場上難免出現漏網之魚,就像這人傀般,不知如何就跑入城牆最下方戰場,打得低階將士昏頭漲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