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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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晚最後是暈過去的。
醒來的時候,身體像是被車撞過,哪兒都疼。
房間裏很黑,也很靜,她以為許連城已經走了,卻發現窗邊站著個黑影。
許連城光著上身靠在窗邊,手指夾著煙,正扭頭看她。
桑晚收回視線,看著天花板。
沒有人說話。
直到房間裏突兀響起手機聲,許連城才動了,他走到一邊,撿起地上的衣服,從口袋裏摸出手機。
“你總算接電話了?”是季溫州。
許連城並沒有開外音,但是房間太安靜了,以至於對麵的說話聲也一清二楚。
“陳開是你撞的?祖宗,你說你生氣就生氣,你撞人幹嘛,你把人車撞廢了都……”
許連城不說話,視線落在桑晚臉上。
電話那端季溫州還在咋呼,“……我告訴你,人送醫院去了,雖然沒大事,但這事一時半會完不了,你在哪呢,要麽過來露個麵賠個禮……”
許連城掛了電話,順手把電話扔在一邊。
“沒什麽想說的?”許連城突然問。
桑晚,“你該去道歉。”
“……”
許連城的腦神經叮一聲被火燎了一下,疼得猝不及防。
“他要是出事了,我不會原諒你。”
“桑晚!”
桑晚,“你可以試試。”
“閉嘴!”許連城幾步上前,單腿跪在床頭,一隻手掐著她下巴,“你再敢提陳開的名字,我就弄死他!”
桑晚的臉被掐了變了形,但總算沒再開口。
許連城臉色卻又更差了。
她提他,他不開心,她不提,他想得更多。
他泄憤地鬆了手,桑晚的臉被扭向一邊。
許連城坐在床邊。
他像是發了會呆,又扭頭看向桑晚,桑晚維持著頭扭著的動作看著窗外。
許連城心裏突然泛起一股無力。
疲憊與倦怠都是突如其來,很多事很多人,並不會因為時間而改變。
但那時他不懂。
他以為自己記憶很壞,興趣很短,對漂亮的皮囊隻有一天的歡愉,對生命中出現的新的人都抱著可有可無的狀態。
他是這麽過來的。
譚芸總說他太獨了,但許連城並不覺得,直到他回國遇見桑晚。
他以為她並非不可替代。
所以他做了很多滿足自己的事,因為從來不抱著長久的想法,所以破壞起來毫無心理負擔。
任何人對他都不特殊。
可後來他發現並非如此,他原來也會有執念,就像譚芸不肯離婚的固執一樣,有一個旁人怎麽說,自己怎麽不舒服,都不肯妥協的執念。
“我們談談。”許連城開口。
桑晚慢慢轉頭看他,目光帶著困惑。
許連城並不看她,“你真的喜歡陳開?”
桑晚沒答。
昨天晚上承認,是故意氣他,也是衝動,等那股氣過去,她就知道她不該把別人牽涉進來。
何況許連城有能力為難陳開,她更不能說。
許連城也並不像信了她的話。
他說,“既然不喜歡,為什麽跟他走?”
“桑晚,發生了什麽?”
桑晚沒答,隻是眼眶紅了,不想被他看見,把臉轉了過去。
許連城隻能看到她一點白皙的額頭。
她不言不語,許連城卻覺得一定有什麽。
他這次沒有逼迫,從床頭櫃摸了根煙點燃,吸了兩口,重新開口,“去的時候,你好好的,最近也沒有發生特別的事,問題應該還是出在昨天晚上。”
可是昨天晚上都是季溫州請來的人,都知道是給她辦生日會,不會不識趣地惹她。
“有人欺負你嗎?”他問。
桑晚嗤一聲,“除了你,還會有別人欺負我嗎?這世上沒有那麽多愛欺負別人的人。”
許連城沒有生氣。
他吸了口煙,輕吐出來,脖子微微揚起,喉結分明。
“桑晚”他語氣淡淡的,“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翻舊賬隻讓人厭煩。”
桑晚聞言噗嗤笑出聲。
“讓人厭煩?”
她捂著肚子哈哈笑了一會,笑完了,她看著他,眉眼帶著未消散的笑意,讓她整個人都明亮起來。
“許連城,你還真的,是長大了。”
許連城,“……”
“不過”桑晚又說,“翻舊賬這種事,三少當然不用做,畢竟當初被陷害強迫的又不是你。”
許連城的舊賬,隻有別人的眼淚,沒有他自己的,他當然可以輕描淡寫地把一切都揭過去。
但是她呢?
桑維呢?!
她怎麽過去?
“……死了弟弟的也不是你。”桑晚的聲音冰冰的,“三少,你說事情怎麽過去?”
許連城突然沉默,臉轉過來,眼睛濃黑一片。
桑晚,“許連城,桑維的事,可以過去嗎?”
“……”許連城。
“我告訴你,永遠過不去。”桑晚盯著他,“你欠桑維一條命,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許連城臉頰倏而繃緊。
他咬著牙,忍著一句沒說。
“許連城,你沒有資格跟我說翻篇,我們兩個永遠都隻有過去,沒有未來。”
“至於陳開”她說,“你說得對,我的確不喜歡他,可我想喜歡那樣的人。”
“許連城,如果沒有你,我會和那樣的人談一場普通的戀愛,畢業後就結婚……而不是像現在,做一個毫無尊嚴的寵物!”
“沒有尊嚴?寵物?”許連城仔細磨著這幾個字。
“你還是這樣想?”
“我一直這麽想。”桑晚直視他。
許連城看著她。
桑晚的神色有些憔悴,但沒有減少她的漂亮,反而增添了一種破碎感。
“……所以,是因為桑維?”
桑晚沒有回答,牙齒用力咬合。
許連城點頭,“懂了。”
那就是沒有辦法的事了。
許連城站起身。
是瞬間想通的。
時間倒退不了,說得都是廢話。
桑晚要的是他跪地祈求,祈求她的原諒,自控他的罪行。
可他做不到。
他們之間橫貫著死人,談太多都沒用。
他對那個男孩的死報以愧疚,但也僅限於此了。
他不是殺人凶手,他不背負罪責。
“五年。”他說,“桑晚,再陪我五年,五年後我放你離開。”
“當然,作為回報,我會付錢,金額你開。”
說完,他起身離開。
他有很多很多錢,可以買到很多很多愛,不是非誰不可。
如果錢買不到,他還有權也有勢,他總會找到其他誠心的鳥,用金籠或者用獵槍,把她留在身邊。
他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