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六、惡婆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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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學林笑著對盛學成說:“連長呀,你說周雷神不神,化裝個小女匠還就逼真的。你曉得呀,我們在跑的路上遇到幾個漢子,唉,人家誇讚他,說小女匠生得細腰細夾的,跑起路來滑刷的。我看,咱們周莊區遊擊連成立一個偵察班,專門負責偵察敵情,由他當班長。”
盛學成說:“你這個提議倒是不錯的,就是這個偵察班的人員不固定,到時候抽人隨同他執行任務。你去告訴周雷吧。”
周雷這會兒把頭發收束在頭頂上紮了起來,戴上黑軍帽,身穿黑軍裝,一副幹練的小夥頭子神采。盛學林跑過來說:“周雷呀,連長已經說了,你當我們遊擊連的偵察班班長,我告訴你的時候,你就當上了。”“偵察班裏有哪幾個人?”盛學林摸著周雷的頭說:“你個小女匠打扮起來,還就能以假亂真的。周雷呀,你的偵察班裏的人並不固定,眼下就是季上澤、申小旺跟你三個人,如若任務需要,肯定抽人參加你的偵察班。”
高裏莊大白天出了事,敵人四處搜查,雞飛狗跳,到了最後什麽都沒有搜查到。國民黨高周鄉鄉長鄭雲官歇斯底裏說:“媽的匹,想不到我固若金湯的高裏莊,新四軍大白天裏也敢摸進來,竟然在我們眼皮底下勒死了周煥榮。”潘金山故作聰明地說:“鄭鄉長呀,我看這一定有他們的內應在幫忙,要不然,新四軍探子怎下手下得這麽快呢?”這兩個家夥胡亂猜疑,又在高裏莊搜查起來,像篦頭發篦了篦。
壞人得勢作惡,胡作非為,壞女人也跟著興風作浪。朱秀福的臭老婆張牛喜看上去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她身穿繡著牡丹花的綠色旗袍,頸項裏戴銀項圈,銀鐲子下垂快要到兩隻手的手麵上。她審問逮住的季時提:“你翻牆頭偷我家東西,偷了幾回?說!”季時提膽顫地說:“我就這一回。家裏沒吃,我爸爸病在鋪上,想吃點好的,我、我就到你家偷點你家裏的肉,回家燒。”張牛喜拍著桌子橫眉豎眼地說:“你不老實,偷我家東西絕不隻是這一回。一定還有好幾回的,漢青,給我打!”她著一叫嚷,在她身上的一點點女人的溫柔蕩然無存,分明是一個發威的母老虎。大兒子朱漢青拿起杈柄就連打了三四下。張牛喜威逼道:“季時提,你招不招?……不招,就打死你!”朱漢青又抽了幾杈柄,隨之而來的是“啊吆啊吆……沒得命啊”的慘叫聲。
張牛喜惡狠狠地說:“你不招,就打死你活該!……你招了,我老娘或許饒你小命一條。啊,你說不說?”季時提仍咬著牙說:“我就這一次,家裏實在不得過,才來偷你家的。”“嘭!”張牛喜抓起砧板就往桌上一拍,“一個細蟲子,你今日不說,就想得過了關嗎?把他吊到二梁膀上過夜!”
朱秀柏走進來說:“不要吊二梁膀上,叫他坐老虎凳子。他不招的話,就叫他骨頭散了架。”張牛喜舉起手說:“季上平家小子,叫你坐老虎凳,看你能熬到什麽程度!”
單身漢王加衡也來助紂為虐,三個人將十七歲的季時提坐上老虎凳,磚頭隻塞了一塊,季時提連聲喊道:“我招了,今年清明前一天,上你家偷了二十個團。”張牛喜牙齒一咬,說:“除了這一回,你還偷過的,說!”季時提見朱漢青還要塞磚頭,喊道:“別要塞磚頭,我說,我說!”“還有哪一回?”“過年前,偷了你家一隻鹹雞子。”張牛喜往腦後抹了一下上蓋頭發,頭上插的齊斬斬黃須子晃了晃,她擺了擺手說道:“怪不到的,我醃的雞子數來數去,總感到少掉一隻雞子。原來是你這個蟲偷的。夠有呢?”“沒有了。”“哼,你還不曾說實話,給他塞磚頭!”
季時提慘叫道:“啊吆,疼死我了!……我真的沒有了,真的就這三回。”張牛喜見再逼也是這三回,便說道:“季時提,你三回偷了我家東西,怎麽辦?……說!”“我……我……”張牛喜豎起手說:“到我家做三年長工,隻管吃,沒工錢。你答應不答應?”季時提哪還有個不答應的人身權利?朱秀柏寫了賣身契,盡管毛筆字寫得歪歪斜斜的,讓季時提納上手印,照樣生效。
季時提一瘸一拐地回去,跑到河邊上栽了個跟鬥,翻滾到河坡上,掙紮了好一會兒都爬不起來。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暗無天日的日子裏,忠厚老實的種田人蹲在家裏,一個也不敢出去遭惹是非。季時提的哀叫聲,引不起他人的關注。他隻好忍著劇痛爬上岸,可是跑路跑不起來,便一步一步爬著移動身子回家。等他用頭撞開了自家的門,發現鋪上的父親已經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季時提掙紮著扶住牆站了起來,上前極力搖動著病死的父親。季上平貧病交加,不治而死。在極度悲哀的氣氛裏,季時提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一頭栽倒在地,也跟隨他父親去了。
錢茂文吃驚地說:“朱秀福的臭婆娘手段辣的,季上平家的小夥偷了她家吃的東西,她就叫朱秀柏、朱漢青、王加衡三個人輪番拷打,考究把人家季時提打招了,還吃住人家在賣身契上納手印。”薑於良說:“我說呀,張牛喜這個臭婆娘這世裏一定是惡狗來投的胎,到人間裏作惡。”李方道憤懣地說:“這個錦字輩姓朱的人家,沒一個是好東西!”
林大才說 :“通莊都說我家窮似濫矣,季上平、季時提衙兩個還不如我家的。如今父子兩個慘死在家裏,屍體停在家裏三天,隻有魯家澤來了個表兒,其他一個親戚都沒有。”錢茂文說:“這還是你跟李何義兩個人幫忙,把人抬到穆家垛下葬掉。”林大才說:“林金山也幫了忙的,給他家衙兩個打棺材,除掉沒拿什麽工錢,吃還是在自己家吃的。”
薑於良說:“人生在世,要做好事,不能做壞事。做了壞事總歸有個報應。茂文呀,你愁朱秀福他一家以後能有個什麽好下場。”錢茂文擺著頭說:“但是,朱秀福、張牛喜這夫妻兩個橫行霸道,為非作歹,眼下莊上哪個都沒辦法他家啊!”
季上體出現在街頭,嚷道:“我們莊上有些人就喜歡嚼嘴嚼舌的,妖言惑眾。哼,小心割掉你的舌頭,還別要喊冤枉。”幾個人聽了,縮了縮頭,噤若寒蟬,再看到十幾個得勢的人物走過來,更是膽戰心驚,兩腿篩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