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本宮先是辯兒的母親,再是大漢的國母,最後才是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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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中無秘事,消息如疾風般迅速傳播,車騎將軍府中所發生之事,不到一個時辰,便已傳遍整個雒陽城。
    在帝都雒陽拚殺,還死傷近百人,這般驚天動地的動靜,根本無法隱匿。加之太子府衛士如潮水般浩浩蕩蕩封鎖車騎將軍府,那場麵,更是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殿下,前後之事便是如此了。”
    聽完許褚的稟報,看著典韋那一副意猶未盡、絲毫不覺不解氣的模樣,以及許褚那副低垂著眼簾,略有些心虛的神情,劉辯不禁微微搖了搖頭。
    “吳匡其人,棄市,納入不常赦名錄。”劉辯起身上前,緩緩走到典韋身旁,輕輕拍了拍正生悶氣的典韋的肩膀,故作討好模樣道,“如此處置,孤的典將軍可還有怨氣?”
    典韋一怔,隨即雙眼圓睜,連忙俯身下拜道:“殿下,臣怎會對殿下有怨憤,臣隻是……”
    “好了,孤還能不了解君明的心思?”劉辯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的笑意,解下腰間的一塊玉佩,放在典韋的手中,笑道,“孤記得阿滿今年四歲了吧?這個就當作是孤贈予他的禮物,願他日後能像他父親這般魁梧健壯。”
    典韋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驚慌,連忙推辭,腳步慌亂地向後退了幾步,旋即俯身道:“殿下不可,此人君之玉,承上天之鴻運,非阿滿所能承接,這會令他夭折的!”
    劉辯輕笑一聲,誰說典韋沒腦子的,這不是挺機敏、挺會說話的嘛。
    “胡說,這是孤賜給他的福運,你家阿滿必然會是個青出於藍的猛將。”
    劉辯將玉佩強硬地塞在典韋手中,繼續道:“這塊玉佩是孤當年在宮外道觀時,道長史子眇擔心孤夭折所贈,並非皇家之物,且安心受著,孤還指望著阿滿日後子承父業呢。”
    典韋默然,眼眶微微泛紅,隨後不顧太子阻攔,伏於地重重地在地上叩了三個頭後,方才向宮女要來幾塊帕巾,動作輕柔而細膩地將玉佩包裹在其中,眼神中竟帶著幾分虔誠,而後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
    許褚在一旁瞧著,登時有些眼紅了,喉嚨動了動,羨慕地咽了口唾沫。
    劉辯自然也覺察到了許褚的神情,嘴角微微一勾,一巴掌拍打在他的胸口,斜睨了他一眼,道:“你許仲康是在畏懼什麽?覺著孤是個桀紂之君,會認為你幾次三番阻攔君明是不忠之舉?”
    許褚摸了摸腦袋,尷尬地笑了笑,也不好接這話茬。
    “君明因孤受辱而憤慨殺人,是忠;仲康擔憂孤的聲名與母後和孤的親情,亦是忠,無有大小之分,皆是忠!”
    “不過嘛……”劉辯話鋒一轉,略帶幾分調侃道,“孤倒是聽母後所言,仲康老父、老母幾番抱怨仲康至今隻有妾室一人,尚未娶妻,這可不行。”
    “殿下,臣……”
    許褚麵上一囧,臉色瞬間漲得通紅,也沒想到自家爹娘竟然會與皇後說這些瑣碎私事,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雙手局促地在身前搓動著。
    其實他不娶妻是有現實的政治考量的,他身為太子府衛率,主太子宿衛,這個身份太過敏感,不能輕易與他人聯姻。
    典韋出身寒微,入仕前已娶了並無娘家勢力的正妻,但許褚好歹是豪族出身,不可能如同典韋那般娶個毫無根底的粗野婦人。
    但這又涉及諸多問題,若與人結親,太子未必還會像以前那樣對他百般信任。
    對許褚來說,大不了不娶妻,隻納妾室,他也要鞏固住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和信任,這些絕不容動搖。
    “這般如何,過些時日,孤請母後從宗室中擇一樣貌端正、性情賢淑之女,何如?”
    劉辯自然明白許褚的顧慮,他不可能讓許褚娶任何世家豪門出身的女子,所以打算為許褚婚配一名宗室女。
    如此一來,親上加親,既不會辱沒許褚,又不會影響君臣之間的信任。
    得了太子的賜婚,許褚眼中瞬間閃過驚喜之色,這困擾了他許久的麻煩事不僅解決了,還有了意外收獲,但在太子麵前談及自己的婚事,多少還是令這個八尺大漢有些扭捏,結巴道:“臣……臣謝……謝殿下厚恩。”
    “許仲康怎麽不謝本宮呢?”忽然,何皇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不知何時一襲朱紅色鳳袍的何皇後已然行至了殿門外,聲音中略帶著一絲嗔怪,道,“辯兒嘴皮子一動便賜了婚事,卻是本宮去為許仲康尋配佳偶,操心婚事。”
    “臣拜謝皇後!”
    許褚倒也聽得出何皇後這是在調侃他,但他也不敢表現得太過親近皇後,畢竟何家如今處境微妙,此時與何皇後表現得太過親近,對何皇後與何家都不利。
    劉辯趁著許褚與何皇後交談的間隙,與隨著何皇後一同進來的趙忠對視一眼,對於何皇後進入永安宮卻未通報一事有些好奇。
    不過他倒沒有什麽不滿,畢竟何皇後與他是一條心的母子,無需擔憂什麽,他隻是想確認何皇後此刻的心情。
    畢竟無論怎麽說,他也是派人封了車騎將軍府。
    “君明和仲康都出去吧,孤要與母後說些事。”
    在得到何皇後心情尚可的眼神回複後,劉辯揮了揮手,屏退了左右內侍和宮女,有些夾在他們母子之間的事情,終歸還是要麵對的。
    “辯兒打算如何處置他?”殿門關閉後,坐在主位上的何皇後揉了揉眉心,臉上露出一絲疲憊之色,歎了口氣,直截了當地向劉辯問詢道,“也不必太過顧慮母親的想法。”
    “本宮先是辯兒的母親,再是大漢的國母,最後才是他的妹妹。”
    盡管何皇後沒有指明這個“他”是誰,但劉辯卻是明白,這個“他”指的並非邊讓,而是何進。
    劉辯微微低下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低聲道:“我也沒想好如何處置他。”
    他的回答讓何皇後微微有些詫異,揉著眉心的手一滯,那雙柳眉也微微蹙起。
    在她的印象裏,自己的兒子向來是謀定而後動,她以為劉辯既然如此大張旗鼓地對何進動手,必然早有謀劃。
    “都是邊讓那廝的諫疏……”劉辯也揉了揉眉心,臉上露出一絲懊惱之色,苦笑著指向桌案上的一封竹簡,道,“此番都是車騎將軍府令史邊讓的一封奏疏,兒也是一時盛怒,衝動之下便如此行事。”
    何皇後隻知道車騎將軍府令史邊讓上了一封令太子盛怒不已的諫疏,但尚書台無人敢述說其中內容,因而她也不知其中詳情。
    劉辯微微側目觀察何皇後的神色,見那雙丹鳳眼中也閃爍著怒火,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
    隻要何皇後能理解他,許多事情就好辦了。
    “逆賊佞臣離間親情,當真該千刀萬剮!”何皇後胸口劇烈起伏,臉色漲得通紅,重重地將竹簡拍在桌案上,口中罵的是邊讓,心中卻對何進也是罵開了。
    她不信何進不知道這件事,這封諫疏若是傳開了,自家兒子的名聲必然受損,這對何進有什麽好處?
    想要官,難道不會服軟嗎?
    偏不願意跪著把官掙了?
    兩漢死的國舅還少嗎?
    劉辯微微歎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之色,抱著何皇後的手臂輕聲道:“兒雖沒想好如何處置大舅父,但也不會殺了他,至少會讓他當個富家翁。”
    “唉,那便如此吧,隻要讓他當個富家翁,不取他性命,母親也沒有別的奢求了。”
    何皇後溫柔地撫摸著劉辯的腦袋,她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也知道何進在很多事情上忤逆自家兒子。
    自家兒子能忍何進這麽久,都是看在她的麵子上。
    能給何進一個富家翁的結局,也算是全了這份兄妹之情。
    (2607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