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太平道欲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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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簡雍便將楊賜、劉陶和劉寬帶入了正殿內。
“臣等拜見殿下。”
“幾位快快請起。”
劉辯連忙親自扶起三人,舉止得體不敢有分毫不敬之處。
三人都是長者,後兩者還是宗室長者,並且他們的職位不是三公便是九卿,或是執掌尚書台的尚書令,都是朝廷重臣。
最關鍵的是,史官就在旁邊記錄著他的一言一行,但凡他有哪裏做的不好,他都不知道史官怎麽寫他的!
剛逼宮奪權的時候還好,劉辯作為一位皇子,還不至於有史官單獨在旁記錄,而劉宏在玩裸泳和水戰的時候也不可能允許史官在旁,否則劉辯那殺弟逼父的“壯舉”恐怕也徹底洗不掉了。
但在大朝會後,劉辯正式確立了自己監國太子的合法性後,正式從臣的身份轉變為了君,身邊自然也跟了幾位輪值的史官。
嘿,他剛剛去偏殿換了件常服,這犬入的史官都跟著,拿著本小冊子時不時就記兩筆,可他偏偏不能好奇,更不能生氣或者趕走他,否則就等著在史家記載中落下個跟某位太宗皇帝一樣“篡改史書”的汙名吧。
而且最讓劉辯擔憂的是,他如今尚未婚娶,將來成婚,負責起居注的史官不會還要趴牆根聽房吧?
甩了甩腦袋,暫時將這些事情拋之腦後,劉辯敏銳地覺察到匆匆來訪的楊賜、劉陶和劉寬的共通點,不禁心中暗自發笑。
“三位愛卿剛下朝便入宮,想來定是有什麽要緊事。”
楊賜所在的弘農楊氏世代研習《歐陽尚書》。
劉陶則是前漢濟北貞王劉勃的後人,遷居齊地,精研《公羊春秋》與三家《尚書》,即《歐陽尚書》、《大夏侯尚書》、《小夏侯尚書》,並審定、校正文字七百餘處,名曰《中文尚書》。
劉寬是漢高祖劉邦十五世孫、司徒劉崎之子,居於弘農,自少研習《歐陽尚書》與《京氏易》。
這三人基本上就是如今今文學派的半壁江山了,劉辯也沒想到這麽快今文學派的人就坐不住了,大朝會剛散半個時辰,這三人便齊至東宮。
看來以盧植為太傅這件事,對今文學派的刺激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殿下,臣等的確是有要緊事!”
楊賜、劉陶和劉寬三人對視一眼,齊齊點頭,神色肅穆,看著三位重臣如此,一時之間劉辯也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殿下可曾聽聞太平道?”
劉辯神色一怔,微微點頭:“孤在宮外生活之時,撫養孤的道人史子眇便是太平道信徒,母後以及宮中內侍、宮女也信奉太平道。”
“豈止宮中?”劉陶搖了搖頭,感慨道,“就連京師朝堂二千石以上官員都有大半與太平道有所來往,地方二千石大員更是不計其數。”
“然孤聽聞,太平道乃黃老教派,符水呪說以療病,病者甚愈,又以善道教化百姓,倒是不必憂慮。”
劉辯沒有想到楊賜三人提出的竟然是太平道的事情,前些時日他剛令張讓、趙忠、郭勝等人打探太平道之事,卻沒想到楊賜等人居然有如此先見之明覺察到了太平道這個隱患。
“無論太平道究竟是否教人向善,但殿下可知太平道的信徒人數?”
“十餘年間,太平道連結郡國,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之人,莫不畢應,遂置三十六方,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人,各立渠帥,估其信徒約有四十餘萬之數!”
“臣知殿下仁善,但是殿下,無論太平道是否想過要謀反,但他們已經具備了謀反的實力,不可不防啊!”
劉寬的口才倒是比楊賜和劉陶要好得多,而且一針見血地找到了要害之處,說出了誅心之言。
劉辯雙目微眯,與劉寬對視著,那雙淩厲威嚴的丹鳳眼中流露一抹殺意。
就如同當年的淮陰侯韓信,他真的想過要謀反嗎?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否準備謀反,但他擁有謀反的實力,這就是他最大的罪。
所以,他就必須死。
太平道,亦是如此。
當任何一個非官方且不受控的組織擁有四十萬狂熱成員,那麽它就必須被取締。
劉辯深吸了一口氣,將內心的殺意壓製:“此事,暫且擱置,卿等不可明文上疏,孤已有……”
“可是殿下,太平道勢大,當早做防備!”
劉寬不等劉辯說完便將他的話打斷,也許是這些年見慣了劉宏的不作為,因此覺得這位太子殿下無非也是要說“孤已有決斷”這等敷衍了事的話語。
他實在是不明白劉辯的想法,三人都從劉辯的眼神中覺察出了劉辯對太平道的忌憚和殺意,可卻又什麽都不做,著實有些令他們失望。
盡管他們三人都是抱著借太平道叛亂這件事來中斷接下來的今古文之爭,可心底也未嚐沒有為了這片漢室江山思慮。
尤其是劉陶和劉寬,二人都是劉氏宗親,自然也不希望山河跌宕。
劉辯斜睨了劉寬一眼,沒有說話。
孤當你是宗室長者你們才是宗室長者,你劉陶是高祖十四世孫,劉寬是高祖十五世孫,而孤是高祖十三世孫!
也就是說若是當真按照宗法禮製,哪怕劉辯不是太子,劉陶也得喊他叔父,劉寬更是得喊叔祖父!
他剛打算解釋就大呼小叫地打斷他,這般舉止豈是為人臣之禮,又豈是諫言之道?
倒是楊賜年歲最長,更善於察言觀色,也注意到劉辯話語未完。少年太子,自然也有幾分脾性,於是扯了扯劉寬的衣袖:“文饒,先讓殿下說完再諫言不遲,如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孤早已察覺此事,堂堂皇宮竟遍布太平道信徒,如此孤豈能安睡?”
其實後漢的朝堂早就注意到了張角的太平道,如此規模龐大的一個宗教組織自然早就引起了中央和地方各郡縣的重視,但出於對局勢的考慮,劉宏當初選擇了退讓。
數年前張角便因鼓動百姓,“或棄賣財產,流移奔赴,塡塞道路,未至病死者亦以萬數”,被朝堂以“誑耀百姓”的罪名抓捕。
然而光和四年(公元181年)閏九月,劉宏大赦天下,將張角及一眾弟子教眾納入了大赦範圍內,但要求張角立刻解散教眾,結果張角卻沒有悔改。
也就是說,如今的太平道勢大,純粹是劉宏放任的。
“此次張讓、趙忠、郭勝、高望等四人,為孤清除了宮中上百名太平道信徒,張讓、趙忠也向孤坦言,其與太平道來往密切,但不知太平道有無反意,隻是信道。”
“而後中常侍呂強覺察宮中有中常侍封諝、徐奉二人勾連太平道嵩洛大方馬元義為內應。”
劉辯說到這裏的時候眼中掠過一抹慶幸,他隻記得曆史上張讓、趙忠與太平道來往密切,但二人應是沒有反意,為了確保宮中安全,還是讓一眾中常侍清查宮中太平道信徒,卻沒想到還真有意外驚喜。
不,應該是驚嚇。
中常侍呂強在審查過程中發現同為中常侍的封諝、徐奉二人似乎對太平道了解過甚,還有刻意放過一些太平道信徒內侍、宮女的行為。
原以為這不過二人是袒護些義子、義女、義孫之流,卻沒想到呂強細查之下竟發現二人與一名為唐周的太平道高層來往頻繁。
而後有人向呂強檢舉封諝、徐奉二人是太平道內應,欲在宮中作亂。
呂強便立即請示劉辯,劉辯調步兵校尉高順領人隨呂強捉拿封諝、徐奉二人及其心腹等逆黨,但未曾抓捕唐周。
而從封諝、徐奉口中,劉辯也審問出了那驚駭漢室的十六字箴言。
從劉辯口中得知太平道竟真的有反意,並且將手伸入了宮中,三人驚駭莫名。
“敢問殿下,哪十六個字?”
劉辯輕哼一聲,聲音前所未有的冰冷,雙手撐地身軀向著三人微微前傾,就像是生怕他們聽不清似地一字一句道。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