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最後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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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外甥一擲萬金為青樓女子贖身,這事實在太過轟動,常氏早已有所耳聞。
    漫不經心的剮著茶盞,常氏隻用餘光瞥向正撫著鬢發的江月苓:“庭洲,容舅母多問一句,你退婚以後接下來有何打算啊?”
    顧庭洲打量了眼江月苓,冷靜的回道:“我打算娶月苓為妻。”
    聽此,常氏剛遞到嘴邊的茶忽然頓住。
    這可真是聞所未聞的稀罕事,好好的大家閨秀不娶,卻要娶一個風塵女子為妻,難怪國公爺要痛打這兒子。
    “舅母,你有所不知。”
    顧庭琛趕忙圓說道:“我們葉家那表妹實在是心思深沉,可惡至極,她這麽多年在我們兄弟麵前裝得唯唯諾諾,實則早就算計著嫁入國公府,為此今日連她父親都請來了府上。”
    顧庭洲也接過話來:“她那姨母本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要是真由著她嫁進來,往後這國公府真不知道姓顧還是姓葉。”
    “庭洲、庭琛,這其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葉家那丫頭,常氏是見過的,也沒他們說的這麽壞呀。
    不動聲色放下茶盞,狡黠的目光從江月苓身上劃過,常氏變得謹小慎微的開口:“畢竟沾著親嘛,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能做得太絕。”
    江月苓似是察覺到了什麽,連忙跪下身來,慘兮兮的懺悔道:“都是奴婢的不是,是奴婢不該自作主張,想去討葉家姑娘歡心,誰知弄巧成拙,惹怒了葉姑娘。”
    話說半截,早已泣不成聲:“奴婢害了小公爺和二公子,奴婢百死難贖罪過。”
    這可將顧庭琛心疼壞了,急得將人攙扶起來:“月苓,你一番好心,她卻狠心將你推入水中,你怎麽還往自己身上攬過錯?”
    顧庭洲也不甘示弱,無語的揉了揉眉心:“月苓,我們都說多少次了,往後你就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不可再稱奴婢。”
    常氏在旁看得一身雞皮疙瘩,隻敢默默歎了口氣。
    自己啥重話沒說,這女子就哭得梨花帶雨,一副勾欄做派模樣,儼然是個惹不起的妖精。
    橫豎自家侯爺那脾氣她是清楚的,隻要沾上兩個外甥的事,便是拚得妻離子散他也要幫襯,她可不敢再說什麽。
    “庭洲、庭琛,你們兄弟和月苓姑娘暫且在府上住下,先將傷養好,舅母呢立刻差人傳信告知你們舅父。”
    常氏直言道:“畢竟要讓你們姑婆妥協,怕是還得你們舅父的話才有分量。”
    顧庭洲點了點頭:“我也正有此意,我晚些時候寫封書信,勞煩舅母差人一並帶去。”
    “好。”
    常氏言簡意賅的應了聲,又隨口叮囑了幾句,隻留下管家在堂內伺候,自己趕緊溜了出去。
    有了舅父舅母做主,顧庭洲徹底寬了心,兄弟二人便安心的在侯府住了下來。
    葉綰姝得知那兩兄弟去了武平侯府,已是五日後。
    有了武平侯謝湛助力,她這心裏更加有了底。
    看來這樁親事退掉已經八九不離十,現在就差最後一把火,她得趕緊催著父親去見皇帝。
    洗漱更衣的時候,她便開始吩咐兩個丫頭:“春紅,你去告知姨母一聲,就說我要回父親家小住幾日,杏桃抓緊收拾些衣服。”
    春紅、杏桃應聲而去。
    這些日子,葉綰姝已將屋子裏的東西歸置整齊,除去顧家兄弟送給她的禮物,自己能帶走的東西並不多,所以除了錢莊的票據和幾件緊要的物品,其餘之物她也並不打算再要。
    待得忙活完,領著兩個丫頭出門去,葉懷素已領著人守在了府門口。
    見她帶的行禮並不多,這才鬆了口氣。
    “綰綰,你姨父已經入宮見太後去了,想必用不了幾日就能為你和世子大婚。”
    葉懷素很認真的叮囑道:“姨母親自給你備好了馬車,還給你那幾個妹妹備了些薄禮,回到季家別吝嗇,可別損了咱們國公府的顏麵。”
    “綰綰記下了。”,葉綰姝嘴上答得乖巧,但心底卻是冷哼了聲。
    給那幾個妹妹送禮,倒不如將東西喂了狗,好歹還能聽個聲。
    葉懷素猜不到她的花花腸子,攙扶著她坐上馬車,最後說道:“及笈宴那日的事情你父親心裏必然還有氣,回了季家你好好安撫安撫他。”
    “我會的。”,葉綰姝衝她微微一笑,隨即放下了簾子。
    不知為何,葉懷素心頭突然升起一股子不安,追著喊了句:“綰綰,你小住幾日,記得早些回來,姨母在府上替你好生張羅親事。”
    還沒得到回應,車輪就已緩緩滾動起來,朝季家的方向行去。
    閑坐在車廂內,葉綰姝目光流轉間,便看見了擺放在角落裏的幾個精致禮盒。
    倒也不必打開來看,就能猜到裏麵該是些女兒家的首飾釵環。
    姨母嫁妝頗豐,國公府又富貴,以她虛榮愛顏麵的性子,隻怕備的禮物隨便一件都是尋常人家好幾年的花銷,絕非季家可比的。
    一想到又要和季家後宅那些女人見麵,葉綰姝此時心裏氣得有些窒息,恨不得將這些禮盒統統扔了出去,怎麽可能送她們東西。
    亂糟糟的想著幼時那些陳年舊事,想到自己無力保護母親,眼睜睜看著她被幾位姨娘淩辱,葉綰姝平靜的內心就止不住的揪痛起來,不自覺的濕了眼眶。
    也不知行了多久,車廂微微晃動了下,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葉綰姝迅速拂去眼角的淚跡,掀開車簾去看,隻見春紅已經湊了過來:“姑娘,前麵有人鬧事,圍了不少人,馬車一時半會怕是過不去了。”
    葉綰姝定睛看了看周圍,識出是長樂街,無語皺起了眉頭:“皇城腳下,東市街頭,誰敢在這種地方生事?”
    春紅茫然搖了搖頭,葉綰姝見狀,隻得下了馬車。
    讓車夫留在車上照看,她領著兩個丫頭擠進人群裏去,正見一群壯漢將一名穿著樸素的年輕男人圍在中間狠狠毆打,圍觀的路人雖是指指點點,卻無人敢上前阻攔。
    “姑娘,奴婢方才打聽到好像是地上那位郎君欠了人銀子,吃上了官司,咱們還是離遠些好。”
    杏桃湊到她耳邊,小聲提醒道:“可別誤了回季家的時辰。”
    葉綰姝遲疑著點了點頭,她如今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自沒心思搭理別人的事。
    “走吧。”
    葉綰姝剛轉過身去,忽聽身後傳來粗漢的嗬斥聲:“你個混賬東西,我們從潼陽一路尋你至此,你卻躲在臨安城裏參加春闈,這是你該來的地兒嗎?”
    聽到“潼陽”二字,葉綰姝不自禁的轉回身去,便見那大漢有恃無恐的舉起一張寫滿字的紙箋,狠狠一腳踩在年輕男人背上。
    “我家老爺說了,你必須簽了這紙賣身契,否則我今天就打死你。”
    沉默許久的男人終於開了聲:“等到春闈放榜,我自會設法還你們銀子,但你們想逼我簽這身契,絕不可能。”
    瞧姑娘又生了看熱鬧的興致,杏桃忙不迭拉著她催促:“姑娘,快走吧。”
    葉綰姝正要收回視線,那粗漢已操起一根碗口粗的棍子,惱羞成怒的朝腳下男人頭上劈了下去。
    “狗東西,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