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知洲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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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時候,白嫖的收獲,都能叫人開心。
    而景遷作為一位合格的吃瓜群眾,力所能及的改變了一場大戲的劇情走向,參與感直接拉滿了!
    這兩位【延壽】高僧的身份可不簡單,任意一位,都是不次於【青行燈】的大島核心。
    分別擔任【舍地藏島】的島主和【舍地藏寺】的傳經主持。
    這兩人的神魂可是相當值錢。
    他倆的驟然隕落,刺激的【無常小火爐】一陣爆燃。
    【命灶】驟然失去了主人,一時間火焰失控地騰起。
    次元的另一邊,景遷看的極為眼熱。
    這裏麵的【命火】少說有個七八道之多,這麽燒可就有些浪費了。
    若是吞入【虛空熔爐】,自己第六次定命的材料可就有了。
    地穴之中,剛剛殺了人的羅堯之毫不客氣,從兩位高僧身上摸出來了兩件儲物之寶,丟給了赤淩,開口說道:
    “赤淩道友且收好,這算是【舍地藏島】的賠禮。”
    “你且隨我一同返回【渾洲島】,我會將所有【命灶】向你開放。”
    赤淩點了點頭,跟著對方向外走去。
    羅堯之殺了人,交了投名狀,讓她有了一絲絲的信任。
    不過,她依然是生死操於對方之手,全靠背景唬人。
    這讓她非常的不舒服!
    她已經完成了【靈機鑄命】,隻要完成【延壽】晉升,即刻之間便能將第一座【靈機】完美壓伏。
    屆時,似羅堯之這等出身不強的【伏靈】,她也能有一戰之力了。
    羅堯之一馬當先向著地穴之外走去,不再言語。
    赤淩落後一步,手中的青銅劍絲毫不敢放鬆。
    次元之中,景遷【世間解】神威能一展,便清晰的解讀了青銅劍的信息:
    【靈機:純陽劍匣】
    【壓伏要求:山海之相、靈寶之相】
    【壽數負擔:兩個時辰/日】
    這柄銅劍竟也是【靈機】,而且還是景遷所見過的,壽數負擔最輕的一尊。
    哪怕是他的【壽命】命格,都可以輕鬆滿足其負擔消耗。
    景遷一路跟隨兩位大修的步伐向外走去。
    大戲基本終結,吃瓜群眾依然緊跟熱點,唯恐錯過最後的精彩之處。
    羅堯之打開了銅門封印,率先走出了地穴,從枯井底部一躍而出。
    消失四十年的【渾洲】知洲,終於再次現世了。
    可當赤淩緊隨其後,準備走出這一處牢籠之時,她身後的影子卻突兀的顫抖了一下。
    她自己毫無所覺,可偏偏次元之中的景遷,清晰的看到,赤淩的影子之中,有一絲藍色法力波動溢出。
    下一秒,地上的影子突兀之間,竟好似被人切開了一般,徹底四分五裂。
    而影子的變化,居然也直接影響到了赤淩的肉身。
    這位天賦異稟,出身不凡的【靈機子】,抬腿邁出一步,便覺得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次元之內的景遷,震驚到毛骨悚然!
    前一秒還手持【靈機】,準備晉升【延壽】的美人,此時竟然碎成了一地。
    再沒比這更恐怖,更震撼的景象了!
    屍塊混雜在血水之中流淌,大半個頭顱淒美的歪在一旁,神情隻是微微的驚詫。
    青銅劍滑落於地,劇烈的法力波動,從這柄劍上爆發出來。
    它的形態極速變化,正從一柄劍,融化成液態。
    羅堯之感應到了法力波動,迅速的回轉身來,目睹眼前慘狀,瞳孔猛地一縮,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怒氣。
    “無間!”
    一聲怒喝之下,地上的陰影逐漸蔓延,竟然有一個身影從中慢慢的鑽出。
    這身影渾身赤紅,宛如鮮血澆灌,他開口說道:
    “羅知洲,拿了我們【血河宗】的火煞煉法,就得把事情做到底,哪有半途而廢,首鼠兩端的道理。”
    “兩位大師被你冤死也就罷了,你還真以為能放這赤淩出去?”
    羅堯之麵色鐵青,開口說道:
    “有學宮弟子藏於此處,他能為我證明,赤淩不是我殺的!”
    卻見無間答道:
    “這種死無對證之事,無人會深究的。”
    說罷,他的血色身影,宛如一道氣泡一樣破裂消失。
    而下一秒,一道無比劇烈的法力波動從天而降,一場浩劫陡然生發!
    ……
    “赤淩死了!”
    一位持劍老道氣息微弱,像是快熄滅的燈火。
    可再看他,卻又像是一尊高懸的大星。
    “你們何故攔我!”
    站在他對麵的兩位道人,身穿黑色官袍,其中一人開口說道:
    “師叔節哀,但是切莫衝動!”
    “我等下次學祭之時,再替你多尋幾位資質優越的弟子,保管不讓【純陽墟】的傳承旁落。”
    “咳!咳!”
    這老道一陣劇烈的咳嗽,好像身患重病一般,他接著說道:
    “這是看我老朽了,以為我提不動劍了?”
    “爾等這麽心急,背後站的,又是哪位道友?”
    那黑袍修士繼續答道:
    “師叔莫要質疑我學宮的一顆公心,凡是學宮榜上有名的法脈,皆是神朝柱石,我學宮必然是一視同仁,全力支持。”
    “赤淩也是我學宮弟子,意外隕落,會有人為此負責的。”
    “我學宮已經著人下山了,定會給您一個交代。”
    卻見這老道嗤笑了一聲,開口說道:
    “我【純陽墟】向來都是交代別人,何時需要別人給我交代了。”
    “我要出劍了,你倆不怕死就站在這吧!”
    說罷,他挺起手中的鐵劍,向著前方緩緩斬出。
    那兩位黑袍修士也就是嘴炮厲害,麵對鐵劍哪敢阻攔,迅速的閃到了一旁。
    卻見這老道鼓足了氣力,將手中的鐵劍,接連揮出三次,便轉身走回了身後的道觀之中。
    ……
    【幽洲】西北,有一條奔湧大河,橫跨洲陸,直灌入海。
    大河源頭有座血色神山,相傳乃是神人洞府,每當神人出沒,便有血海從神山溢出,將這大河染成血色,影響下遊幾洲之地,月旬不得飲水。
    神山綿延百裏,有五座高大神峰,雄峻異常!
    這一日,天降一道細微劍光,下斬神山,雖飄渺無蹤,卻威能無敵。
    五座神峰之中最靠東的一座,生受一劍,竟然被直接攔腰斬斷,地脈元氣破裂,徹底損毀了。
    至於山上修行之人,更是毫無生還的可能!
    堂堂學宮榜上法脈【血河宗】,宗門核心駐地被破,闔宗上下氣了個半死,誓要血債血償!
    ……
    【瀛洲】正中,一座巨大的活火山腳下,坐落著一片占地極廣的神社,其內有神鬼橫行,明明是光天化日,偏偏有鬼氣外溢,如地上鬼國。
    天外驟然一道劍光落下,斬在了這座神社正中,整座神社被這劍光一劈兩半,在中軸線上,留下了一道巨大的鴻溝。
    而下一秒,一麵紫玉小鏡,從神社之中飛出,放射出無限光芒,照向了那一道劍光。
    一聲怒喝從中傳出:
    “上希!你這老狗怎還不去死!”
    學宮法脈【鏡雲神社】更慘,宗門核心被一劍刨開,致使地脈受損,元氣外泄。
    宗門剛剛升到了四品的【命灶】,竟然活生生被打落了位階,重回五階【封號】熔爐位次。
    而且,此事貌似與【鏡雲神社】沒什麽關係,純屬是無妄之災。
    ……
    第三道劍氣,斬去了【渾洲】,斬向了赤淩隕落之處。
    弟子已死,是非對錯,上希已經無心分辨,劍光所指,一切生靈皆為陪葬。
    天降劍罰,將這座佇立【渾洲】三千年的大【命島】從瀚海之上,生生的抹去了。
    劍光之下,知洲也好,【延壽】也罷,一世修行,盡皆付諸東流,連同百萬僧眾,共赴黃泉。
    ……
    【虛界】之中,景遷以一種獨特的視角,親身經曆了這場浩劫。
    當劍光來襲之時,羅堯之最先反應過來,撐起了自己的全部法力,試圖與其相抗。
    可堂堂一洲知洲,【伏靈】大修,卻連兩個呼吸都沒撐過,便被斬成了飛灰。
    甚至連他壓服的【靈機】,都被徹底斬碎,再不複存在了。
    巨大的力量,將島上的一切斬成了虛無,體現在景遷的【世間解】眼中,這是宛如琉璃一樣的法力靈光,在肆意的揮灑。
    外界的一切都在破碎,偏偏這一處地穴,安然無恙,靠近赤淩屍骸的這一片區域,被劍光有意識的避開了。
    【舍地藏島】上,有著兩條【白銅】礦脈和一條【青金】礦脈,在這劍光之下,礦脈之中的雜質被全部斬滅,隻留下了精純的金屬寶礦。
    這些寶礦向著地穴所在的位置聚合,將整個地穴包裹在其中,形成了一個混元如一的空心金屬球,沉入了海底。
    這是上希為赤淩打造的葬身所在,此地劍氣橫流,常人難以接近!
    最終,【舍地藏島】徹底陷落,隻在這一片瀚海之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使得本就洶湧的海潮,更加狂暴了。
    而作為唯一生還的觀眾,景遷雖說眼界大開,見證了一場本不應該出現的大場麵,卻也意外的被埋入了這金屬棺材裏麵。
    受到這厚重寶材的阻隔,他想要出去的話,還得刨出個洞來。
    好在有著天命【須彌】在身,這已經不是問題了。
    隻見景遷從【虛界】之中,一躍而出,出現在了赤淩的碎屍身旁。
    他躡手躡腳的將丟棄在一邊的兩件儲物之寶,撿到了手中。
    這是來自兩位【延壽】高僧的寶貝,都是八品的位階,被知洲贈予赤淩,轉而為景遷所得。
    得虧是這兩件寶貝距離赤淩最近,才得以在浩劫之中幸存,不然也難逃被斬成飛灰的下場。
    這可讓景遷撿了個大便宜!
    整個【渾洲】地界,永長、永典這兩位礦老板,幾乎可以算是最有錢的一小撮修士了。
    景遷【須彌】天命一轉,便將兩件寶貝給吸收殆盡了。
    【虛界】的空間再次上漲了接近一倍,能並排停靠兩艘定遠號,這界域第一次有了空蕩蕩的感覺。
    他轉而將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處,隻見一個小小的青銅劍匣,正擺在自己的麵前。
    這是赤淩遺留的【純陽劍匣】靈機,乃是【純陽墟】秘傳,也是景遷這一次最為重要的收獲。
    雖不知這劍匣有何妙用,可這寶貝一看就與他相當契合。
    景遷嚐試用絲線收取,可這劍匣之上,有凜然劍氣內蘊,【織魂魄】的絲線觸之則斷,根本沒用。
    他思考了一下,便揮手撒出了一道虛空裂隙,撐開了一個直通【虛界】的空間隧道,向著那劍匣慢慢罩了過去。
    他將這裂隙撐到了最大,足有兩米多寬,超出了劍匣自身劍氣的籠罩範圍,直接一兜,便將這一座【靈機】,收入了囊中。
    景遷目前所掌握的傳承法門太過粗鄙,完全沒有利用【靈機】的相關知識。
    好在,【世間解】之中有一門【道書】正在推演,等他得了這門傳承,一切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收了【純陽劍匣】,這處地穴之中再無其他收獲,對麵的赤淩身上竟然沒有儲物之寶,也是令他頗感意外。
    外麵的陰年正一分一秒的過去,還有眾多陰鬼家人正在等著他,景遷一點也也不舍得浪費。
    隻見他抄起幾條虛空裂隙,圍成了一個一米見方的口子,便向著外壁切割而去。
    周圍全都是熔煉成一體的【白銅】和【青金】,堪稱是拿錢鑄造而成的牆。
    天命【須彌】的切割之力,極其強大,輕鬆將這金屬分割。
    不多時,景遷就切出來了一個立方的大金屬錠。
    其中,至少能分解出來三十份寶材,價值幾百金。
    這可是整個【舍地藏島】三條礦脈精煉出來的金屬坨坨,總價值根本無法估量。
    景遷根本不是在挖掘逃生的通道,他這就是在撿錢!
    他原本是垂直向外挖,可越挖越上頭,他情不自禁的開始拐彎。
    他仿佛是一隻掉進奶酪缸裏的小白鼠,一陣猛鑽,恨不得將所有奶酪一網打盡。
    這座上希為赤淩打造的埋骨之地,從內裏被他掏空了三分之二。
    直到【虛界】被裝的滿滿登登,再無一絲空隙,才算作罷。
    他心滿意足的向外鑽去,隻覺人生都圓滿了。
    他將虛空裂隙拉成了一根細針,將這金屬坨坨,鑽出了一個針眼大的小孔。
    【須彌】的力量一探,整個人便脫離了這座牢籠。
    冒昧打破了別人的棺槨,非常之不禮貌。
    景遷勾動一絲【命火】,將自己鑽出來的小孔,給重新燒熔了。
    而後,他再次躍入次元,遁向的海麵之上。
    這【舍地藏島】一行的見聞,足夠他回味許久。
    見識到了真正的大修手段,他隻覺得眼界更加寬廣,修行的動力也更足了。
    這金屬坨坨被一劍劈入了深海,景遷一直越過了近萬米,才出了水麵。
    而剛出來,他便被麵前的景象整的一愣。
    那曾經有過一麵之緣的六品鮫人陽珈,竟然不知何時降臨到了此處。
    隻見它脫離了水域,高高懸浮在海麵之上,好似在等待著什麽。
    緊接著,一聲鷹啼傳來,一頭金翅大鵬鳥從雲層之中落下。
    緊隨其後的,是另外一頭紅足白喙的神鳥化身。
    景遷赫然發現,【渾洲】府衙的兩大房主,令明機和祝壽竟然駕馭法相飛躍萬裏海疆,也抵達了此處。
    此時現身的,是這十萬裏海疆之中,人族和海族的絕對首腦。
    而在景遷心目中,本是水火不容的兩族大能,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掐架。
    相反,那鮫人陽珈率先開口說道:
    “這【舍地藏島】招惹了哪路神仙?竟然有星災降世,將其徹底抹去。”
    “兩位道友可知其背後原因?”
    令明機隨即答道:
    “鮫君為何如此關心我人族家事?”
    “這【舍地藏島】背靠學宮法脈【無常寺】,有何變化,輪不到你我插手。”
    見到人類少了一座傳承【命島】,陽珈的心情頗為不錯。
    是以,它隨即原諒了令明機的冒犯,繼續開口問道:
    “羅堯之呢?是不是死了?”
    “我有八次還是九次陰年,未見到他的身影了。”
    “我倆關係不錯的,若是他出了什麽事,怎麽也得通知我一句,好讓我替他上兩柱香。”
    令明機再次說道:
    “知洲修行有所進益,得以一窺【地煞】境界奧妙,正在閉關修行,不勞道友費心了。”
    “哈哈哈哈,你說是便是吧。”
    這陽珈繼續說道:
    “對了,這一次陰年,我會提前兩月開始放牧,你們回去早些準備。”
    “看在【舍地藏島】損毀,人族元氣大傷的份上,這一回放牧,我便大度一些,海族不再出手,全交由你們【渾洲】人族處置吧。”
    說完,這一尊六品鮫人便化光而去。
    在他走後,【神鵬】與【精衛】顯出人身,並立在這【舍地藏島】的遺址之上,一時無人開口。
    又過了一會兒,令明機才說到:
    “知洲隕落於星災之中,你我不用再抱有幻想了。”
    “那陽珈明顯也已經知曉此事,這一輪放牧,必然不會簡單。”
    卻聽祝壽也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十五座【命島】已去其二,不用抱有幻想了,必須全麵動員,讓低階修士也參戰。”
    “你我之事,且先放一放吧,熬過這一次放牧再說。”
    卻聽令明機接道:
    “不若就以此次放牧的戰績為憑,來定你我誰來暫代知洲。”
    祝壽點了點頭,回複道:
    “可!”
    說罷,兩位大修再次化鳥而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