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整它個大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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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這麽多外匯券?”朱琳看著江弦從包裏掏出的一遝鈔票,驚詫不已,“你從哪弄來的?”
    “有個香港導演找我寫劇本,我讓他給我換了點外匯券。”江弦一臉平靜的回答。
    “點?這可不是點了吧。”朱琳細長的手指一張張摩挲過,“這一共有多少錢啊?”
    和人民幣不同,目前的人民幣最大麵額是大團結,即10元紙幣,外匯券最大麵額是100元,上麵畫個長城圖案,所以這一遝外匯券隻論厚度,要比人民幣薄不少。
    “一萬六。”江弦一臉淡定。
    “這麽多?”朱琳杏眸眨巴眨巴,歡喜的挽住江弦的脖子,“小江同誌,你也太能幹了!”
    外匯券和人民幣名義上等值,一萬六的外匯券,就是一萬六千塊的人民幣,所以江弦現在是妥妥的萬元戶了。
    除去這部分外匯券,人文社把《米》的基礎稿酬也結給了他,15萬5千字的稿子,又是小兩千塊錢。
    “這點兒外匯券正好給你爸媽買點東西,我既然要去伱家裏拜訪,總要提點拿得出手的東西。”
    “呀,不用。”朱琳擺擺手,“外匯券多珍貴啊,這麽難弄,花一張就少一張,你省著點兒用。”
    “咱們該省省,該花花,真要說起來,你不也是你爸你媽珍貴的女兒?我能在這個時候摳門?”江弦以不容置疑的語氣拍板。
    “德性。”
    朱琳怯怯的別過頭去,嘴上雖然這麽說著,心裏還是被江弦這份霸道哄得一陣甜蜜。
    要知道這會兒的主流,可輪不著丈母娘看不起姑爺,大部分都是姑爺瞧不上丈母娘,缸子還有一段子:姑爺上老丈人家去了,到了吃飯的時候,姑爺得坐在上席。
    “得弄台洗衣機,這玩意洗衣服可比手洗要快得多,省時省力,也不傷手。”
    中國最早的洗衣機,是沈陽日用電器研究所試製出新中國第一台洗衣機。
    那會兒還是60年代,洗衣機用於賓館、洗衣店,並沒進入家庭。
    到了70年代,中國開始生產家用洗衣機,洗衣機就開始進入到中國普通百姓家庭,到80年代,中國很快就成了洗衣機製造大國。
    “這就別花外匯券買了,我家有張洗衣機票,你要想買,我去跟我媽要過來,就買台“小天鵝”吧,還是全自動的呢。”
    1978年,小天鵝就造出了第一台全自動洗衣機。
    倆人商討了一陣兒想買的東西,朱琳又皺起眉,問出一個關鍵問題,“你能進的去友誼商店麽?”
    友誼商店就是國內專供外匯券消費的地方,是特供商店,這是向老大哥看齊,和他們的“小白樺商店”學來的。
    這會兒老百姓們對於友誼商店的認知,僅停留於討論層麵,連裏麵長啥樣子都弄不清楚,頂多站門口往裏偷窺兩眼,因為“友誼商店不友誼”,這裏一般不讓國人進,友誼象征著經濟,隻讓老外進,或是華僑、官員,後來才逐漸開放給國人觀賞。
    另外還有個華僑商店,華僑商店可以接待中國人,不過江弦此行自然是去定了友誼商店的。
    “他們管的也不算太嚴。”江弦已經打聽好了,有了主意。
    外匯券的存在,就催生出很多黑市,這自然是非法的,不過還是有一幫“倒爺”冒著風險在弄,因為中間利潤巨大。
    馬思說如果有10%的利潤,資本就會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資本就能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資本就會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潤,資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絞首的危險。
    在名義上,外匯券和人民幣等值,但在黑市當中,外匯券要比同樣麵值的人民幣高出30%,可見這之間的利潤,足以讓這群人鋌而走險。
    這幫黃牛神通廣大,給換外匯券、人民幣,自然也有辦法把人帶進友誼商店裏,無非花點傭金。
    等到周末,劇組停工,江弦和朱琳一塊兒從車水馬龍的長安街,來到建國門外大街17號的友誼商店門前。
    這是個商業中的鑽石位置,毗鄰建國門,往北是日壇公園,東邊緊挨齊家園外交公寓,西邊是國際俱樂部.1973年從東華門搬了過來。
    這麽好的位置是必然的,因為這是對外經濟的臉麵,不少外國政要可都把這兒視為訪問中國的“保留曲目”。
    像菲律賓總統馬科斯的夫人伊梅爾達,曾在友誼商店一次購買1000根金華火腿,友誼商店搜遍全市才給湊齊,直接送去機場。
    埃塞俄比亞皇帝塞拉西,領著200個隨從來到友誼商店,直接看花了眼,“買、買、買!”,陪同人員不得已跟營銷員反應,“別特麽介紹了,飛機都裝不下了!”
    當然了,最尊貴的vp客戶當屬咱們西哈努克,忠實老客戶,最喜歡逛友誼商店,而且愛列“負麵清單”,啥意思呢?就是列出幾樣不要的,其他都要。
    還有尼克鬆、田中角榮、薩馬蘭奇.友誼第一、政治掛帥。
    友誼商店這棟商場一共四層,建築風格典雅、莊重,上有著名書法家劉炳森題字的金色店標,茶色玻璃大門之前,擺著個大神獸,後來標價80萬出售。
    江弦、朱琳倆人很快跟黑市黃牛找的帶路老外聯絡上,江弦和他握了握手。
    這人不是正黑旗的,也不是正白旗的。
    “日本人?”
    那人嘿嘿一笑,中文說的比蔡少芬都溜,“不是、不是,我是華裔,請叫我吳瑜。”
    吳瑜?你還挺會起中文名。
    江弦無語的掃吳瑜一眼,見他身上打扮破破爛爛,腦袋上還扣了一頂破草帽,怎麽看怎麽不像老外,一琢磨,估摸是在國外混的不好,才來中國搗鼓這些。
    不過聽吳瑜一講安排,他就明白過來,吳瑜還是故意穿成這樣的。
    仨人按他安排的徑直往茶色玻璃大門過去,保衛眼神頓時放大,很勢利眼的徑直朝吳瑜過去,把他攔住檢查護照,至於江弦和朱琳,倆人暢通無阻的進到友誼商店裏。
    “他們這些外國人還挺有招的。”朱琳挽著江弦的胳膊,小聲說了一句。
    江弦輕笑一聲,“一行有一行的門道。”
    他之前就聽馬未都講過類似的事兒,馬未都跟一日本人進友誼商店,結果日本人進去了,他被攔住了。
    過了兩天又去,日本人讓他穿的講究一點兒,他則穿的破破爛爛,倆人往門口一走,馬未都暢行無阻,日本人被攔住檢查護照。
    “呀,沒想到這裏頭這麽大呢。”朱琳仰頭看著四周,杏眸裏頭閃爍著星星點點的z本主義社會光亮。
    “足足四層呢,能小麽。”江弦也環望了眼周圍。
    他在後世肯定見過更豪華的,所以不覺得有多麽震撼,但這種水平在這年代絕對是遙遙領先的氣派了。
    一層大廳米黃色的水磨石地麵鋥光瓦亮,內懸掛著灰色紗簾,營業員個個身著統一製式小製服,都是小西裝。
    在這年頭,能在友誼商店上班,多少也算是個社會精英了,這裏的營業員語言素質要求極高,培訓上崗有考核,要求普遍能使用英語、日語為外賓服務。
    “你們兩位?”一位接待外賓的專職導購湊了過來,目露懷疑之色。
    江弦不慌不忙,一口流利的英文脫口而出,“我們在等朋友,不需要你的幫助。”
    導購馬上換了一副嘴臉,態度跟看見家人一樣親切,小嘴比說她母語都甜,“騷瑞、騷瑞,打擾您了,您有任何需要都請來找我。”
    “這兒的人真勢利眼,從保衛到導購都這樣。”朱琳不滿的悄聲跟江弦說了一句。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都是為了寶貴的外匯啊!
    “你英語說的這麽流暢?”朱琳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之前就和你說過我英文不錯。”江弦笑了笑,“教你一句,愛老虎油。”
    朱琳“撲哧”笑了,“少來,你以為我不知道什麽意思啊。”
    女王陛下還是很上進的,放演員裏頭也是高學曆演員,說要學英語,這學習就一直都沒放下。
    吳瑜在外麵磨蹭半天,把護照拿出來,讓人一看,也進來了。
    江弦和朱琳跟在他身後,逛了一圈,零食、自行車、地毯.都是朱琳沒見過的牌子,很稀奇。
    這裏賣的東西都是市麵上見不到的,屬於“特供”商品,像是上海梅林的罐頭、天津起士林的西點、蘇州的雙麵繡、杭州的織錦、bj雪蓮的羊絨衫
    進口的東西,家電、人頭馬的洋酒、萬寶路的香煙等,那更是這裏的專賣。
    友誼商店的口號便是如此,“市麵上有的商品,我們這裏要最好;市麵上缺的商品,我們必須有;外國時興的,我們也得有!”
    江弦先給倆人置辦了幾身行頭,買了幾身白灰色的運動衣,又買了幾雙運動鞋、皮鞋,淘汰了他腳上那對內聯升。
    不是說內聯升不好,他穿不習慣,布鞋的足弓處少了點支撐就很難受。
    還是這個年代人自己穿的習慣,聽說那位老同誌特愛穿內聯升,97年“內聯升”專門為他定做了一雙特製黑色皮便鞋,希望他能穿著踩上香港的土地。
    買了些市麵上很難弄著的零食,巧克力、咖啡這些,以及好幾條萬寶路香煙。
    “旭日東升,晨曦初現,呢個係萬寶路嘅世界!”
    這是80年代播《大俠霍元甲》之前黃金時段必放廣告,就是萬寶路的。
    萬寶路是世界最暢銷香煙,還有一歌叫《萬寶路進行曲》,巨經典,副歌那段人人都聽過,不論大大小小、海內海外、過去現在,凡頒獎典禮、哪怕公司年會,都是必放曲目。
    “這塊雞血石不錯。”江弦瞄上一塊雞血石印章,質料純正,製作精致。
    “你爸肯定也喜歡這玩意。”
    他一琢磨,朱教授那高級知識分子,咋可能不愛這種玩意兒。
    “太貴了。”朱琳揪了揪他胳膊,已經有了點兒勤儉持家的模樣,悄聲提醒,“什麽都買,花完了以後不過了啊?”
    “以後我再賺就是了。”江弦油鹽不進,大手一揮,當即弄了兩塊兒。
    友誼商店有篆刻部門,能直接篆刻,隻要手握外匯券,那服務的叫一個周到。
    友誼第一、政治掛帥的年代,服務要不計成本、要不遺餘力!
    “床上用品要不要?”
    “床上用品?”
    “這毯子都挺好的,你看這質地。”
    毛毯弄了幾床,他順便搞了些床上用的計生用品。
    朱琳翻了個白眼,悄聲道:“你買這個幹嘛啊?”
    “這玩意總是要用的,總不能把那舊的用完了的洗洗接著用,這玩意兒不興縫縫補補。”江弦拎得很清。
    這玩意兒還是國外的好,不管是這會兒還是後世都一樣,不管怎麽說,至少它比國內的薄。
    而且這會兒國內的,那基本就是薄橡皮做的袋子,《人民公社保健員手冊》可寫了,那叫如意袋,取下以後用布包起來,第二天用冷水洗幹淨,擦幹水,抹上滑石粉,卷起來,放在陰涼的地方,以後再用。
    嗯,真就是洗洗再用。
    甭說朱琳接不接受了,他先不接受。
    聽著江弦的虎狼之詞,朱琳臉紅的快要滴血,輕捶他胳膊一下。
    大家都是頭一遭,從哪兒知道的那麽多門門道道?
    難不成寫看資料看著了?
    tu,這幫當作家的,忒不正經。
    倆人買這麽多東西,也不擔心拿不回去,你盡管買,友誼商店管送。
    除去零零散散的東西,江弦還整了一大件兒——空調。
    日本的,三千多塊,還是分體式空調,比窗機強多了,得專門弄個降壓器,把220v降到110v,室內掛機的遙控板和機器連根線,在室內機下邊提溜著。
    嗯,回頭還要上供電局交增容費。
    江弦一弄就是兩台,他們家裏弄一台,給朱琳他們家再送一台。
    這會兒的京城正是最熱的月份,晚上睡覺沒個涼席兒,那炕都焐的慌。
    這鬼天兒,他這當姑爺的直接扛著一空調上門,那可太有麵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