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斐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解釋道：“最近宇宙中向星球輻射的熱量過高，為了避免地表溫度失控，隻能人工加厚雲層來調節。過一段時間等熱量穩定了，雲層自然會散開，星空也就清晰了。”
    蘇寧瓏不由感歎：“科技的力量，真的越來越強大了。”
    她想起修真者雖然也能移山填海、呼風喚雨，但誰會日複一日地去調整天氣、減少災害呢？大多修行之人，更願意順應天道自然，任萬物自成其態。
    “聖器說到底，也屬於人類科技的一種，隻是目前還有很多原理沒能徹底研究明白而已。”雲斐不由問道，“你和蘇師父有沒有考慮過編著一些書出來？哪怕不涉及核心，也能讓更多人了解聖器，開拓一下視野。”
    “你又不是不知道，聖器的製作牽扯到不少禁忌，不能隨意傳播。”蘇寧瓏搖頭。
    “我指的是那種純粹普及基礎知識的科普書，不涉及具體技術，隻為大家打開一扇窗，激發一些新的思路。”
    蘇寧瓏認真思考起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確實，單靠她們幾個修真者，很難應對日益增長的需求。
    民間向來藏龍臥虎，如果能推出一些不涉及核心機密的普及讀物，或許真能湧現出別出心裁的聖器設計者。
    “這個以後再說吧。”她最終沒有立刻答應，但語氣中透出些許動搖。
    “你睡不著，是不是因為那邊讓你不太舒服？”雲斐朝屠宰場的方向瞥了兩眼。
    蘇寧瓏點了點頭，饒是經曆過無數戰鬥，也有點緊張。
    也許是因為穢宴靈感知到自己即將被圍攻，那裏所散發的不祥氣息，比之前更加濃鬱了。這一晚，恐怕會有很多人被噩夢糾纏。
    雲斐輕聲說：“你本來不該來的。小孩子，就該做些小孩子該做的事。”
    “沒有什麽該不該的。我的實力和性格，都不允許我閑著旁觀。”蘇寧瓏話鋒一轉，問道，“祁慎那麽強，難道從沒進過秘靈汙染區？他要是出手，應該很快就能把秘靈清除幹淨吧？”
    “他進去過很多汙染區，但也曾受過傷。守令者本就人數稀少，一旦受傷，就必須暫時離開崗位，直到完全恢複。祁慎有一次受傷，就差點導致‘秘者令’與‘煞者令’失控融合，畢竟其他守令者，沒有他那樣強的壓製力。”
    “所以後來就不再讓守令者執行任務了？”蘇寧瓏覺得這有些本末倒置，“不持續鍛煉，實力可能退步。”
    “祁慎不會。正如他所說，他已不算人類，現在的他，連呼吸都算是一種修煉。”雲斐解釋道，“不過祁慎自己也閑不住，經常會接一些相對簡單的任務，比如負責四星級以上汙染區的封閉工作。”
    蘇寧瓏恍然，也是，自己大乘期的時候，還不是整天窩著，想突破，又迷茫從哪個方向突破。
    換做她是祁慎，大概也會選擇那樣的生活，平時悠閑地照看模擬器裏內自己看重的年輕人，覺得無聊了，就接個任務，全宇宙到處跑。
    “不對啊，”她忽然想到，“如果他經常出任務，怎麽還會暈車？”
    “嗯……”雲斐沉吟片刻，笑道，“他又不是神，總得有點缺點吧。你不也暈車？”
    蘇寧瓏：“……”雖然已經過去六年多，但幽木星那輛搖搖晃晃的大巴車，至今仍讓她記憶猶新。
    而祁慎此人，睜眼說瞎話的本領很強，暈車可能是借口，反正他就是不舒服，所以不願意工作。
    通宵看星空的蘇寧瓏第二天依然精神十足。
    雷青崖剛醒，她就湊過去說道：“雷雷，我想吃肉。”
    自從昨晚浪費了兩斤肉之後，她終於放棄了親自下廚的念頭，太難吃了。
    連雲斐都說“不放調料都好吃”的肉，到了她手裏卻像經曆了十八般酷刑，酸苦交錯，難以下咽。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認，確實毫無天賦。
    看著蘇寧瓏狼吞虎咽的吃相，雷青崖默默往她的方便麵裏多加了兩根香腸。
    清晨五點，天已大亮。
    吃過早餐的蘇寧瓏拿著一根木棍，緩緩地揮動熱身。
    她的動作極其緩慢，看似軟綿綿的，卻別有一種行雲流水般的觀賞性。
    “孫教授，你前東家這位學生，動作倒是中看不中用啊。”一名來自星耀聯盟的獵人在旁觀看，他向來不太喜歡孫助理，便借機出言諷刺。
    孫助理同樣看對方不順眼。雖然蘇寧瓏這人有時候確實挺討厭，但畢竟她已經不是“同事”。
    遠香近臭，孫助理毫無心理負擔地回敬：“有本事，你去挑戰一下啊？”
    “我怕她連我一招都接不住。”
    “嗬，大話誰不會說。”
    這位星耀聯盟的年輕獵人明知孫助理在用激將法，卻還是沒忍住。
    他同樣是二星獵人，雖然在進入汙染區的異能者中實力墊底，但自認格鬥技術和武器手法是一流的。
    他倒想看看，星聯盟所謂的精英，能不能在他手下走過兩個回合。
    他隨手揀了根木棍，揮了兩下試了試手感。
    確認足夠結實後，招呼也不打，戲謔地笑著，從蘇寧瓏的背後發起襲擊。
    他的本意隻是想卸掉蘇寧瓏的肩關節，給她點教訓，並不打算傷及性命，正好緩解昨晚噩夢帶來的火氣。
    計劃得很周全，動作也毫不含糊，木棍直指蘇寧瓏的肩膀，眼看就要擊中。
    就在那一瞬間，蘇寧瓏的畫風陡然轉變。原本軟綿綿的木棍仿佛突然化作一柄淩厲的長劍，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向後疾掃。他緊握木棍的手猛地傳來一陣難以抵抗的震動，虎口發麻，不由自主鬆開了手，木棍徑直飛到了五米開外。
    他還未反應過來，蘇寧瓏手中的那根木棍已經疾衝他的麵門。
    他慌忙後退，連退三步才勉強覺得自己脫離了蘇寧瓏的攻擊範圍。
    在旁人看來，就像是蘇寧瓏僅憑木棍帶動一股看不見的“勢”，就將那名年輕獵人幹脆利落地擊退。
    先手偷襲反而瞬間失去優勢，連碰都沒碰到對方，高下已判。
    年輕獵人偏不信這個邪。
    他認為是蘇寧瓏出其不意，自己大意了，更何況她根本就沒真正打中他。
    急於挽回一點麵子，他手中迅速凝聚出一束風刃，猛地朝蘇寧瓏擲去。
    蘇寧瓏卻仍站在原地，不閃不避。隻見她手腕輕轉，木棍沿風刃外側靈巧地劃了半圈，竟將那風刃牽引偏轉了軌跡，它不僅反向折回，速度還更快，“嗖”地一聲擦過年輕獵人的臉頰。
    他隻覺得臉側一燙，伸手一摸，傳來一陣刺痛。
    “廢物。”蘇寧瓏輕嗤。
    “你再說一遍？”年輕獵人盛怒。
    “廢物，廢物，廢物。我連續說三遍，滿足你要求。”蘇寧瓏挑釁道：“比試前偷襲，小人行徑，喊你廢物，都遍地了廢物這個詞。”
    年輕獵人怒火中燒，想反擊，可剛剛那兩下子，讓他清晰認識到自己不是對手。
    一名身穿星耀聯盟工作服的人員突然趕來，嚴厲地指責二人：“你們，比試馬上就要開始了，怎麽還在這裏打架？
    年輕獵人見是自己這邊的小領導，怒氣當即收斂，裝作乖巧。
    “打架？”蘇寧瓏緩緩收起木棍，語氣冷淡，“眼睛不好建議早點去看醫生。”
    “你……”
    “充其量，不過是有人偷襲不成，被自己的愚蠢反彈。”說完，她再不多言，轉身離開。
    年輕獵人也不想將事情鬧大，隻好硬著頭皮解釋：“隻是切磋一下而已。”
    “明明是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全程圍觀的孫助理不屑地丟下一句，也沒在現場多留，免得被追究責任。
    小領導有些生氣，明明自己是想幫己方打抱不平，要是成功，說不定還能把蘇寧瓏拉下隊伍。
    奈何年輕獵人不領情，他冷哼，活該這人倒黴。
    ……
    時間差不多了，比試即將開始，所有人整裝待發，
    那名年輕獵人卻始終低著頭，試圖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而千如謹還是敏銳地注意到了他臉上的那道切割傷，皺眉問道：“這傷是怎麽回事？”
    “早上不小心磕、磕到了……”
    “磕一下能磕出這種傷口？”千如謹語氣轉冷，“說實話！否則按違紀處理。”
    “我……”年輕獵人支支吾吾，最終還是坦白，“是跟別人動手……受了點輕傷。”
    “這個時候還敢跟人打架？對方是誰？”千如謹對自己手下隊員的脾性再了解不過，若是打贏了，絕不會是這副心虛的模樣。
    “說出來。你不說，就永遠別想再進星耀聯盟的核心隊伍。”
    他隻好壓低聲音回答：“是星聯盟的……蘇寧瓏。”
    千如謹想也沒想就問：“你主動招惹她了？”
    她很清楚，蘇寧瓏這人雖然性子傲，卻從不會無故主動挑釁。
    周圍星耀聯盟的隊員紛紛將目光投向星聯盟那邊，隻見蘇寧瓏正笑盈盈地和隊友們談笑風生，那輕鬆的模樣已不言自明。
    “你退出，換替補上。”
    “可我爭取這個機會很久了……”隻要能贏下一場比試，他就能進入星耀聯盟的核心。
    “沒有商量餘地。”千如謹走近他，低聲卻不容置疑地說道，“你在進入汙染區之前就已經輸了心態。這是對你的保護，不是懲罰。下去吧。”
    年輕獵人不甘心，可這是命令，進入隊伍前，就已經聲明，要絕對服從命令，他隻能將裝備卸下，退出隊伍。
    臨時更換隊員引起了原渡森的注意，他走過來詢問情況。得知緣由後，他沉吟片刻，說道：“昨天出發前的占卜雖然因距離太遠無法明確輸贏，但顯示隻要我們除掉星聯盟其中一人，勝算就會大幅提升。今早的測試結果還沒出來，需要稍微拖延一點時間。或者，有沒有辦法以此為借口，讓蘇寧瓏無法參賽？”
    千如謹覺得原渡森在想屁吃，可他不能直接罵。
    “星聯盟應該不會因為這點事情糾纏不放，但我們也不能鬧大，否則會得罪祁慎。”
    原渡森頓時語塞。
    祁慎這個人，各方勢力都想拉攏，可他脾氣古怪，要是因為他們鬧事導致比試中斷，祁慎絕對會毫不留情地翻臉，那後果，他們承擔不起。
    星耀聯盟這邊，負責占卜的成員正手持占卜板，進行今天的首次預言。
    他低聲念出問題：“星耀聯盟與星聯盟今天進入汙染區比試，誰能贏？”
    這句話剛說出口，遠在汙染區外頭的蘇寧瓏突然後頸一涼，汗毛倒豎。
    她瞬間收斂笑容，目光銳利地掃向虛空，某種令人悚然的力量正在附近運轉，她第一時間就感應到了這股異常的波動。
    與此同時，居住在她丹田之內的歸墟傘自動飛出，懸停在她頭頂上方迅速展開，傘麵流轉著若有若無的微光，悄然遮蔽了她的存在。
    正在運作的占卜板頓時無法再感知到蘇寧瓏的相關信息，最終得出一個讓星耀聯盟頗為振奮的結果：險勝。
    原渡森很快收到消息，立即轉告千如謹：“占卜顯示，我們將險勝！”
    “險勝？”千如謹聽到這個消息時有些不敢相信，腦海中飛速盤算起來，視線卻不自覺地被蘇寧瓏頭頂那把傘牢牢吸引。
    傘麵上仿佛有煙雲流動，它自動懸浮在恰到好處的高度，暗金色的底布上綴滿細碎的星光，精美得不似尋常聖器。
    周圍響起一片低低的議論聲。
    “是那位蘇師父的新作品嗎？”
    “她是從哪兒把它拿出來的？”
    “秘密聖器？”
    “星聯盟就這點讓人羨慕，有專屬聖器定製師。可惜她不接外單，否則一件聖器的定製權，恐怕能炒到幾千萬星幣。”
    “要我說，是星聯盟自己不懂變通。”
    “嚴格來說，蘇師父並不屬於星聯盟，星聯盟也沒權阻止她接外單。但她這人就是一筋，不懂變通，太可惜了。”
    “……”
    站在蘇寧瓏旁邊的佟梓仰起頭，忍不住讚歎：“你這把傘叫什麽名字？真好看。”
    “歸墟傘。”蘇寧瓏話音一落，平日裏總愛沉睡的器靈娃娃應聲蘇醒，一個小小的身影顯現在她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