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二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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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豆漿甜豆漿你要哪個?救我還是救你媽?愛過我嗎?0.8跟24
方樞懷的側臉輪廓分明, 線條銳利,笑起來的時候才會柔和下來, 但這個時候, 麵對張晗櫟常常翹起的嘴部線條被拉成了一條直線,整個人如同利刃出鞘,氣勢逼人。他平靜地開弓靠位, 等信號片彈下, 周身氣勢立刻一變, 一個幹淨利落的撒放將箭射了出去。
這次王飛和報靶大叔的眼中都出現了猶疑,周圍幾個原本還在搖頭的大叔也停住了動作,雙眼明滅不定地看著收起動作的方樞懷, 幾乎要在他身上盯出一個洞來。隻有最外圍的那幾個小年輕“嘖嘖”了兩聲,那個女學生甚至低聲嘀咕了一句:“嘁,有沒有搞錯,還是一環。”
方樞懷仿佛沒聽到那句話,朝大叔點了點頭:“請您報靶吧。”
大叔這才反應過來, 呆呆地點頭,喊道:“白羽, 一環。”
王飛盯著方樞懷靶紙上的兩支箭看了很久,像是要盯出兩個窟窿來, 接著又臉色難看地轉過頭, 嘴唇翕動, 似乎想說些什麽, 卻沒說出聲, 半晌,他雙眼一沉,咬了咬牙,繼續射出了第三支箭。
報靶大叔:“黑羽,九環。”
方樞懷不緊不慢,依舊是方才的節奏,同樣射出了第三支箭。
報靶大叔這才像是確定了什麽,睜大了眼睛看向方樞懷,口中喊道:“白羽,一環!”這次的聲音提高了許多,隱隱帶著興奮。
這下,外圍的幾個小年輕也意識到不對勁了,因為不止是報靶大叔,周圍圍觀的那幾個大叔都是一臉驚喜見到寶貝的模樣。
而此刻王飛臉上已經沉得能夠滴出水來,他側過頭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少年,胸中一股煩悶立時湧上來,總覺得少年嘴角那微微翹起的弧度是在嘲諷他。
心中有些不信邪,咬了咬牙,他勉強平下心情,射出第四支箭。
報靶大叔:“黑羽,九環!”
方樞懷歪過頭瞥了王飛一眼,見對方沉著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自己,朝他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友好而禮貌,但看在王飛眼裏,這個笑容讓他戳心窩地疼。
少年轉身,第四支箭射出。
報靶大叔:“白羽!一環!一環!”
第五支箭。
報靶大叔:“黑羽!八環!”
報靶大叔:“白羽!一環!”
第六支箭。
報靶大叔:“黑羽!十環!”
方樞懷最後一支箭射出,報靶大叔幾乎跳起來,聲音尖銳得破了音:“白羽!一環!一環!”
這聲過後,整個箭館一片死寂,除了那幾個不明就裏,搞不懂為什麽所有人都興奮得跟磕了藥似的小年輕,其他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著方樞懷,像是X光片一樣把他從頭照到腳,想要從那個勁瘦的身體裏看出什麽妖魔鬼怪來。
張晗櫟在看到第三支箭落在一環區域的時候雙眼就亮了亮,電光火石之間,一個猜測閃過腦海,心中豁然開朗,心髒也開始不受控製“咚咚咚”地亂跳。隨著方樞懷一箭又一箭地射出,他覺得自己四肢都在顫抖,隻有觸碰到前方那個沉著冷靜的少年才能緩解這種自心底發出的欲|望。視野中所有背景都徹底模糊了,隻剩下那張散發著淩厲氣勢的臉越來越清晰,幾乎刻到了自己內心深處,又自那深處湧出一股溫熱的泉水來,在自己血管中橫衝直撞,全身都在叫囂著“方樞懷”這個名字。
方樞懷——張晗櫟雙唇張了張,發不出聲音,耳邊卻是自己在心底一次次重複的那三個字。
報靶大叔喊得口幹舌燥,兩眼卻發光,餓狼一樣盯著方樞懷,終於在一片寂靜中上前幾步,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夥子行啊你!老趙我甘拜下風!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那用美式長弓的大叔自比賽結束就一直抬頭看著上方的顯示屏,這會兒忽然醒悟過來一樣,驚歎無比地罵了一句:“我的親娘欸!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這些前浪死在沙灘上啊!”
外圍那幾個小年輕還沒搞清楚什麽狀況,有一個疑惑地朝美式長弓大叔問道:“大叔,這怎麽回事啊?贏的不是那個人嗎?他打了五十四分,六分根本沒法比啊!”
美式長弓大叔聞言,遺憾似的搖了搖頭,抬手指著顯示屏上的畫麵問那小年輕:“看出什麽來了?”
小年輕一頭霧水,就算把屏幕看穿了,那六支箭還在一環的白色|區域裏麵,得分為一,總分為六。
美式長弓大叔歎了口氣,終於指著那緊緊靠在一起的箭說道:“你看那六支箭,是不是像是綁在一起的一捆筷子?”
小年輕點點頭。
“像不像是有人抓著六支箭,然後插到了箭靶上?每支箭插入的角度都一模一樣?”
小年輕再次點了點頭。
大叔歎了口氣,眼中不可避免地流露出讚賞:“這就是了,射箭射箭,射中十環並不難,因為你射一百支箭,總會有十幾二十幾支射中十環,難的是一百支箭裏麵,八十支都在八環乃至九環以內。射箭最重要的是是一致性,在靶紙上我們也叫‘散布’,散布意味著射手的整體實力。這個詞的意思是,你把箭靶上射的箭用一個圓全都包括進去,這個圓就是你的散布,散布越大,表明你的發揮越不穩定,就算十支箭裏有四支進了十環,散布大得跟臉盆一樣,那也隻能表明那四支運氣的成分居多。但是如果你的散布像他一樣——”
大叔再次抬手指了指顯示屏,“六支箭在箭靶上的散布跟一個網球的截麵一樣大小,那就說明,你的動作非常一致,而且很穩定,射中十環對你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你隻要把這個散布想成一個目標物件,五十一環那孩子六支箭射中的是一個皮球,而相同距離內,六分那孩子的六支箭全都射到了一個網球上。你自己想想,這樣厲不厲害。”
“所以我們射箭練習的唯一目的,就是縮小自己的散布,從靶紙的藍區到紅區最後收到黃區,這才算是進步,等一次六十支箭的散布都在九環以內,這就是射箭AA級專家了①。”
小年輕這才回過味來,難以置信地問道:“您的意思是,那人一開始就是故意射在一環的?他完全有能力全都射在十環?!”
大叔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他射第二箭的時候我們就有點懷疑了,因為那支箭是緊貼著第一支箭射進靶子裏的,可以說落點幾乎一模一樣,箭尾的朝向也都一致,如果說是運氣的話,概率雖小,但也不是沒有,所以我們都持觀望態度。等到了第三箭,我們就百分百確定了,那孩子就是特意射在一環的。”
目的麽,大概是扮豬吃老虎?
厲害倒是厲害,也顯擺了自己的技術,這種狀況下54比6的分數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就是這行為實在是太欠揍,赤|裸裸的挑釁打臉,拿五十四分的那孩子估計得氣得內出血。
那邊的大叔還在讚賞那六支箭的厲害之處,這邊方樞懷放下弓箭,轉過頭朝王飛看過去,見他一張臉沉得能夠滴出水,僵著身體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眼中卻滿是不甘和戰意。
王飛跟他從十幾歲開始就成了隊友,這麽些年下來,彼此的習性早已一清二楚。王飛當初在學校射箭隊以及市比賽中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自然有一股傲氣,平時也不怎麽認真,可一旦對上了強硬對手,他就會被激發所有鬥誌,全力以赴,用實力趕超對方。當初兩人就一直處於競爭狀態,王飛卯著勁要把他幹翻,在他入選國家隊之後,也在次年成功進了國家隊。
麵對現在的王飛,不用他十幾年的奧運會水平來虐一虐,實在是對不起他一見麵就給自己豎的那根中指。
想到這裏,方樞懷臉上忽然一笑,露出了一股與他氣質極其不搭的痞氣,雙手插兜走到王飛麵前,吊起眉梢勾起唇角,慢吞吞地說道:“你在比試前肯定在心裏想著‘這場比賽肯定要你小子好看,讓你跪下叫爸爸’。”
王飛:“……”
頓了頓,方樞懷繼續說道:“現在麽……來,王飛,叫父皇。”
王飛:“……”
要說古詩詞背誦吧,張晗櫟連認字都很艱難,更不用說背了,文言文閱讀更是糟糕,他光認出這篇文章裏的字就得需要大半節課,真放到考場上去,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他能拿四十分就不錯了。
考慮到這情況,又從劉晶鳳那兒得了消息,她專門找了方樞懷,讓他在平時多幫幫他提高漢語水平,至少現代漢語這部分得掌握好了。
方樞懷從語文組辦公室回來的時候,張晗櫟正趴在桌子上,眉心擰成了麻花,身下壓著一本語文練習冊。見到方樞懷回來,忙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問道:“朱老師怎麽說?”
兩人是一前一後被叫過去的,張晗櫟肯定也知道自己被朱老師叫過去是因為他的事情,看他現在情緒有些不安,方樞懷心裏一軟,抬手摸了摸少年的頭,微微一笑道:“沒事,我會幫你的。”
少年這才舒了一口氣,嘟囔了一句:“幸好有你。”接著又換上了滿臉的苦大仇深,拿起桌上的鉛筆,低下頭繼續做練習冊。
方樞懷看他苦著臉的模樣實在是好笑,瞥了一眼練習冊上的內容,發現頁麵上方四個端端正正的大字——詩經兩首,心道果然。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這兩個字讀‘jujiu’,這兒有拚音。後麵的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挨著張晗櫟坐下,方樞懷靠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現在還是自習課,周圍同學都在安安靜靜做作業,方樞懷特意壓低了聲音。
或許是自己的氣息直接打在了少年的耳廓上,方樞懷看到少年的耳朵一點點地變紅了,原本白皙透明的耳廓慢慢泛上一點點紅暈,將上麵細密的絨毛都印襯得清晰無比。少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扭頭同樣低聲地問道:“這是什麽意思啊?我看了大半天都沒看明白。”
笑了笑,方樞懷想起上一世奧運賽場上美豔奪目,令人心驚的青年模樣,悠悠地回道:“這句話說的是,一個男孩子喜歡上了一個在河裏采荇菜的女孩子,荇菜是一種植物,那個女孩子很漂亮。”
“哦。”張晗櫟似懂非懂,頓了頓又問道:“很漂亮?”
方樞懷點頭:“對,窈窕淑女就是說那個女孩子很美,很有氣質。”
張晗櫟撇了撇嘴:“能有多漂亮?這裏都沒說她長得怎麽樣,我怎麽知道她有多漂亮。”
少年說這話的時候,臉頰略微鼓起,跟個小倉鼠似的,方樞懷看著覺得可愛得不行,又想到上一世青年最恨別人說他美,那時候的張晗櫟渾身都是刺,哪像現在這麽軟萌可欺,於是某種逗弄的心思作祟,他勾了勾唇角,清咳了一聲,再次湊到少年耳邊,用德語低低說了一句:“再怎麽樣也沒有你漂亮。”
少年突然抖了一下,猛地扭頭,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方樞懷。在他轉頭的瞬間,方樞懷忽然感到唇部擦過一個溫熱的觸感,軟軟的,轉瞬即逝,正愣神間,見到少年兩耳通紅,瞪大了一雙貓眼看著自己,心尖猛地一顫。
方樞懷有些後悔,自己三十多歲的人了,竟然對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說出這麽不莊重的話。這話往好了說是稱讚,往壞了說可就是調戲了。他老臉有些掛不住,看少年震驚的模樣,又有些擔心少年生氣,於是幹咳了一聲,剛想開口道個歉,卻見少年忽然抿緊了唇,猛地將臉轉回去,一張臉繃得死緊,耳朵上的紅卻漸漸蔓延到了臉上。
見到這情形,方樞懷喉嚨裏的一聲道歉硬生生卡住了,差點嗆住。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少年,心想這孩子是害羞了?以前接受媒體采訪,被人說一句“漂亮”都會直接甩臉色走人的張晗櫟,聽到自己這句話竟然害羞了?
方樞懷自我檢討了一番,深刻譴責自己的出言無狀,但是少年紅著臉羞窘的模樣又讓他心癢無比,忍不住想要再去撩撥一番。於是抬手指了指下麵一句話,一字一句在少年身邊念出聲來:“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這句話說的是這個男孩子沒得到那個女孩子的愛情,所以他很苦悶,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頓了頓,方樞懷正打算壞心眼地揶揄一句“肯定也有人為你睡不著覺”,卻聽到少年的聲音脆生生問道:“有你嗎?”
那句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出也出不來,咽也咽不下去。
方樞懷:“……”怎麽感覺自己坑了自己。
少年轉過來,臉上依舊帶點紅色,眼中閃爍著懾人的光芒,認真又執著地問道:“睡不著覺的有你嗎?你為哪個女孩子這樣過嗎?”
方樞懷下意識地搖頭。從進入射箭隊開始,十幾歲到三十歲,一直處於高強度訓練的狀態,他自己全心全意朝著目標努力,壓根沒有在意過自己的情感,倒是有幾個女孩子向他告白,他連人名字都沒記住,又因為實在分不出心來經營一段感情,因此都拒絕了。
隨著年紀增長他倒是也考慮過這些問題,但是身邊合適的女孩子要麽已經結婚,要麽早就對他沒了興趣,也就一直單身到現在。
更何況他家那個情況……
這麽一想他的情感生活還挺失敗。
張晗櫟見方樞懷這反應,緊繃的臉鬆了鬆,接著認真地說道:“不會的。”
“?”方樞懷沒理解這莫名其妙的話。
“我說,你不會得不到那個女孩子的愛情的,她會喜歡你的。”
方樞懷哭笑不得,心道自己居然還要被一個少年安慰,再次抬手揉了揉少年的頭,好笑地說道:“借你吉言。好了,繼續吧。”
周五下午除了一節物理一節生物,下麵兩節都是自習課,整個高一都被拉去階梯教室開年級大會。階梯教室裏鬧哄哄一片,有埋頭寫作業的,有吃薯片的,還有湊在一起嘰嘰喳喳聊些什麽的。
方樞懷和張晗櫟兩人坐在一起,旁邊坐了一個臉上長滿青春痘的男生,正是他們班坐在後排的一個學生,姓潘名安,平時最大的愛好一是睡覺,二是玩手機,三就是拿著一把小梳子對著鏡子梳自己那一頭殺馬特造型。
方樞懷看著這孩子自認瀟灑地撫著自己油膩膩的頭發,覺得實在是辣眼睛轉過了視線,心道校規上不是說男生頭發不得超過七公分,不得燙染頭發嗎?這殺馬特是怎麽逃過老錢檢查的?
“唉,你們聽說了嗎?”殺馬特湊了過來,神秘兮兮地對張晗櫟眨了眨眼,“今天的主題好象是有關性教育的。”
“性?”周圍幾個聽到這句話的男同學都圍了過來,驚訝道:“老錢這是受什麽刺激了?怎麽剛開完年級大會又開,還是講性的?教學樓底下那幾隻貓發春影響到他了?”
殺馬特看了一眼張晗櫟,估計是覺得眼前這個一臉懵懂的漂亮少年根本沒接觸過這些東西,臉上露出一個賤兮兮的笑容湊過來問道:“你知道什麽是做|愛嗎?”
一邊聽到這話的方樞懷簡直要笑出聲來,國內在這方麵比較保守,這些年稍微好一些,教育部也呼籲加強性健康教育,幫助學生們建立健康正確的性觀念。但有些傳統觀念一時半會還是很難改變過來,因此大部分高中生說起這些話題也是遮遮掩掩居多。這孩子自認為老司機,想要逗弄少年,卻不知道少年在國外生活,從小學開始就接受性健康教育了。
果然,聽到這話的張晗櫟明顯沒明白殺馬特臉上的表情到底是為什麽,卻聽到了“做|愛”兩個字,猜出了大致意思,他纖長濃密的睫毛扇了扇,疑惑地問道:“你是說情侶在床上做的事情嗎?我知道啊,我們小學的時候學過,兩個人相愛的話要做|愛,男人和女人想生寶寶的話也要這麽做,男人要把精子送到女人的子宮裏。”“精子”和“子宮”兩個專業詞匯張晗櫟不知道中文怎麽說,而是用英文說的。
“……”殺馬特目瞪口呆,他沒想到少年如此大方坦蕩地把這個詞解釋出來。這感覺好比自己帶人開車,開到六十碼正洋洋得意間,卻猛地被人搶了駕駛座,順帶開上高速飆到了一百二十碼以上,把坐在副駕的他嚇得肝膽俱裂一樣驚心動魄。
殺馬特忽然覺得自己老司機的尊嚴被冒犯了,又斜眼看他,不死心地問道:“那你發育了嗎?有晨|勃嗎?”
“晨勃?”張晗櫟沒聽懂,下意識地尋求方樞懷的幫助。
方樞懷:“……”
無奈,他還是給少年翻譯了一下。少年雙眼一亮,點了點頭說道:“有啊有啊,這說明我是個男人了!”說完一扭頭,興致勃勃地問方樞懷,“你呢?你有晨|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