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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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帶著一抹戲謔的笑意,眼底卻有戾氣:“看來我得跑一趟和那些個小東西好好聊一聊了。”
    鏡初伸手攔住了他,淡聲說:“用不著你,我去便可。”
    冥翼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笑到:“若是被發現了認回去,我可不會再‘刺殺’第二次了。”
    鏡初:“不會。”他看著冥翼,說:“想來你也忘記了,我現在是頂著宋陵的皮囊的。”
    冥翼看著他,忽然點了點頭,說:“湘江,是他的老家吧,你去這一趟也好。”
    鏡初沉默著頷首,又看了一眼林依,想了想蹦出一句:“或許你不記得了,其實你是有個未婚夫的。”
    林依:“啊?”什麽?怎麽又冒出了一個未婚夫?還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什麽都不知道的她,隻能轉而看向楊寞。
    楊寞笑笑,解釋道:“是一門娃娃親,定的是元一大師的準徒弟,宋家長子宋陵。”
    “傳聞中,宋陵天資聰穎,從出生就被元一大師看中,雖未入枕星閣,卻在妖靈一道上的造詣非常高,為人又謙和有禮,是長安城中的鼎鼎有名的翩翩公子。”
    “隻是還未等到他做出些成績,宋家,就死在了那年的瘟疫裏。”
    “那是楊家案的後麵一年了,長安城瘟疫四起,哥霍韌也為此費了不少力氣,才穩住了不夜城的安定,再之後,那動蕩不安的一年剛過,來年才開春,就有了冥翼刺殺當朝太子的事情。”
    林依問:“宋陵也在裏麵?”
    這次不是楊寞答的,而是冥翼,他說:“是,也不是。”
    “那瘟疫不簡單,十有八九和枕星閣有關,但是這些我都記不太清了,隻是猜測,當初咱倆離開枕星閣,是和這場瘟疫有些關係的,而宋陵,其實並未中招。”
    說到這裏,他長歎一氣,卻不願再開口了,這其中大底是涉及到什麽隱秘,而他的記憶迷迷糊糊,確實不再好說。
    林依也不是那種刨根究底的人,隻能按下心中的疑惑,繼續畫她的符了。
    冥翼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眉頭微皺,心中煩躁焦悶,他從來沒有這麽的想記起一段過往,這種感覺在遇見林依之後更加的強烈,他定是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三月三,民間的踏花節,這一日既是百姓們的盛會,也是事關天下學子的擢試。
    枕星閣下,有一早搭好的考試棚子,百官待命,三軍整發。
    書生們自四海八方而來,匯集在這繁華而又神聖的一個點上,高矮胖瘦不一,或年紀尚輕,或白發須須,談經論道的有之,埋頭苦背的亦有之。
    牛角號響,鼓聲陣陣,這威嚴盛大之音蓋過了眾人的談論聲,他們收拾行囊,拿出戶籍文書,排著隊伍進入考棚。
    不夜城裏,人們圍著銀杏樹唱跳歌舞,陽春三月的暖陽落在他們身上,彩帶紛飛,笑語盈盈。
    青城山下,農戶們趕著老牛,趁著這春日好陽光,把新一批的種苗插下去,隻待來年豐收。
    山上那厚厚的積雪已經融化了,柳枝抽出了新芽,那光禿禿的樹上三兩桃花綻放。
    鏡初處理完湘江的妖靈之亂,一路上救濟了不少災民,到了今天才剛剛回來,踏上山道。
    冬日厚重的袍子已經除去,他一身輕衣薄衫,那莊嚴慈悲的氣質裏多了些仙風道骨的意思。
    林依去考棚了,冥翼就靠在山間小路旁的石頭上賞花,也順便在等那個人帶著學子們歸來。
    不想先等到了鏡初。
    冥翼在路邊吊兒郎當的問:“如何?”
    鏡初微微頷首,遞給冥翼一樣物什,答:“正欲尋你。”
    冥翼看著手中的東西,那是一個用發絲和天蠶絲交混在一起織成的抹額,其間彩帶穿插,左右兩邊各係了一枚小小的鈴鐺,走起路來會響,但也不會過度吵鬧。
    這種古老而又淳樸的配飾,簡直就是照著冥翼做的。
    冥翼看著它,久久不曾回神,問:“這哪來的?”
    鏡初看著他,說出來的答案有些讓冥翼意外:“南疆。”
    “我在湘江處理妖靈的時候,剛好遇見一車從南疆來的商隊,這抹額就放在那錦盒之中,上去一問,才知這是多年前一位貴人放在他們大巫那裏的,如今大巫說時候到了,讓他們帶到中原來,這才讓我遇上。”
    “此物,我曾見你戴過,想來你便是那位貴人。”
    冥翼的拇指摩挲著這枚抹額,看不出什麽表情,隻聽見他說:“看來這南疆是要去一趟了。”
    鏡初問:“何日啟程?”
    冥翼仰頭望了望這一碧如洗的藍天,抬手遮了遮這豔陽,歎到:“擢試之後吧。”
    這次擢試的題目在林依看來還算正常,九年義務教育那麽多場考試都過來了,也不差這一場,她很快寫完,收拾行囊出來的時候,看見吳質和草堂中的幾個較為優秀的學子正在奮筆疾書,這證明對於他們來說也剛剛好,不是很難,足夠他們大展身手了。
    就連鍾成也是一臉認真的在思索,然後提筆答題。
    林依淡淡一笑,也沒有急著走,在考棚附近找了個安靜的小茶館進去坐了,遠遠的看著他們。
    直到日頭西斜,楚義封他們才伸著懶腰從裏麵勾肩搭背的出來,一副“老子終於解放了”的表情,其後跟著的就是鍾成,白赴,最後出來才是吳質他們幾個。
    白赴雖然有錢,但是士農工商,商是排在最末位的,那些世家大族看他們不起,能不能開門隻能看人家的臉色,所以像白赴這種貴族子弟,是最需要入仕做官的,這也是白赴的父兄把他趕去草堂讀書的原因。
    他前腳才跨出考棚,後腳就被小廝叫去鋪子裏了,連口水都來不及喝,匆匆忙忙和鍾成他們拱手道別,這群少年倒是早就習慣了,也不會往心裏去,拿著他的行囊就往草堂方向去了。
    這次的擢試出奇的順利,莫說打亂子了,便是連那點風吹草動都沒有,這讓人感到有些隱隱的不安,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林依跟在回草堂的隊伍裏,而吳質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討論著策論的題目。
    雖然平日裏她惜字如金,可真論上古文經冊,她是盡可能的講明白,一個字都不會省。
    這也是吳質以及幾個較有學識的學子們喜好和她談論的原因。
    他們從不把林依視為需要保護的無知女子,而是同伴,可以一起精進學藝,談經論道的,真正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