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之前沈老夫人和沈睿璋之間多有拌嘴，但他們的關係也從未惡化到這一步，怎麽好端端的，就讓沈老夫人直接進了搶救室？
    “舟舟，別問了。”周清裴上前來，輕輕挽住她的手，柳眉微蹙，“怪我，是我不夠好，如果我能讓老夫人認同我，也許就不會走到今天。”
    “你……”薑蘊舟一瞬間想明白了，轉頭看向沈睿璋，“小叔，你和周小姐的事情，被奶奶知道了？”
    “是我的錯。”周清裴的眼眶泛紅，“老夫人希望阿睿能有一個清白家世相配的千金小姐，我能理解。怪我，身份低微。年輕時，又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沒能替阿睿守住身子。”
    “胡說！”沈睿璋厲聲打斷，“如今都已經是什麽年代了？是我母親思想太過於古舊了，怎麽能怪到你的身上？”
    薑蘊舟的臉卻沉了沉。
    因為她很清楚，沈老夫人並不是這種人，她不會在意一個人是否婚育過，甚至不在意對方的家世，她始終在意的，是對方的人品。
    然而，即便事實擺在眼前，沈睿璋也不會相信的。
    她更沒有心情去幫沈睿璋來解決他的那些瑣事。
    “奶奶不會這樣想的。”薑蘊舟冷聲開口，“周小姐，是你主觀臆斷了。”
    周清裴的眼眶更紅了，她低著頭：“是，舟舟說得對。可能是我想的太偏激了，還是我不好。”
    “舟舟！”沈睿璋將聲音揚了揚，提醒她，不要說錯話。
    薑蘊舟嘴角勾起了一個譏諷的弧度。
    這時，搶救室的大門終於打開，醫生從裏麵走出來，三個人同時圍上去。
    “醫生，奶奶怎麽樣？”薑蘊舟焦急地問。
    “已經搶救過來了，但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是關鍵，還有，等老人家醒過來之後，千萬不要再刺激她了。她這個年紀，本身就有基礎病，又經曆了一輪搶救，如果再被刺激到，下次能不能救回來，就不清楚了。”
    話音落下，眾人鬆了一口氣。
    沈老夫人被送回到了ICU裏。
    幾人暫時進不去，隻能隔著玻璃牆看裏麵的老夫人。
    護士安撫他們：“你們在外麵等著也是沒用的，留下一個人等消息，其他人回去休息吧。”
    沈睿璋給老夫人開的是vip，單獨的一個ICU房間。
    同時，還有一個家屬休息房。
    “舟舟，你先回去吧，等我母親的情況好一點，我再給你打電話。”沈睿璋對薑蘊舟說。
    時間已經到了淩晨兩三點鍾。
    薑蘊舟也明白沈睿璋的安排沒錯，不過她不確定是否還有車。
    “還有清裴，你也去酒店休息。”沈睿璋，“雖然有家屬休息的房間，可到底是醫院，人來人往的，不太方便。”
    周清裴低聲說：“等老夫人的情況穩定一點之後，你給我打電話。我就不往她麵前湊了，省的再把她氣出個好歹來。”
    “母親這邊，我會再勸勸她的。”沈睿璋在幾分鍾的沉默之後說。
    薑蘊舟隔著玻璃窗，有些不舍得望著裏麵的沈老夫人。
    她沒想到，當時一別，差點就成了最後一麵。
    沈睿璋見此情況，讓周清裴先離開，留給薑蘊舟一點時間。
    “小叔。”薑蘊舟回過神來，“今晚你好好休息吧，我在這裏守著奶奶就行了。”
    反正她現在還得另外找車，等調度到車，都不知道要到幾點。
    “舟舟。”沈睿璋卻沒接她的話，反而說，“我們去那邊聊聊。”
    兩人到了樓梯間。
    沈睿璋在黑暗之中，點燃了一根煙，他低聲道：“舟舟，關於我母親的事情，我很抱歉。”
    “小叔不必向我道歉。”薑蘊舟眉頭輕蹙著，“現如今，在病房裏躺著的是奶奶。”
    “我知道。”沈睿璋轉頭，望向了窗外。
    從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正在往外走出去的周清裴。
    “我母親不喜歡清裴。”沈睿璋右手夾著煙，麵容隱在黑暗之中，又恰好因有月光從窗照進來，照亮了他一半的麵龐，“但是舟舟，清裴吃了很多苦。她不像你，有那麽多的人疼愛，又在什麽都不懂的年紀，嫁給了趙明傑。”
    薑蘊舟略微皺眉：“她吃苦，難道是我造成的？”
    “當然不是。”沈睿璋抬手，想要揉一下她的頭發，“隻是小叔希望，你能對清裴友善一點。她和你不一樣，是走了很遠很遠的路，才好不容易走到今天。”
    薑蘊舟避開了他，聲音有些清冷道：“小叔，我對她已經十分友善了。是你要心疼她，可不該強迫別人也同樣心疼她。對她有特殊情感的人，隻有你，不是我。更何況，我不欠她什麽。奶奶也不欠她什麽，小叔沒必要在我的麵前說這些。”
    沈睿璋抿緊了唇：“我母親思想固執……”
    “究竟是奶奶思想有問題，還是小叔識人不清？”薑蘊舟忍受不了沈睿璋這樣說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為了他，可以算是費心費力。
    可得到的，又是什麽？
    隻是沈睿璋這樣簡單粗暴的評判？
    “薑蘊舟！”沈睿璋忽然厲聲道，“你不是沈家人，沒資格對我的事情過多的置喙。”
    被這麽一說，薑蘊舟餘下的話都被堵了回去。
    是。
    沈睿璋說得對，她就算是被沈家養了十年，可她到底不是沈家的人。
    沒有血緣親情的羈絆，她遲早有一天會和沈睿璋成為陌路人。
    “是我多嘴了。”薑蘊舟抿了一下唇。
    樓道裏一時間安靜下來。
    一支煙到了盡頭，沈睿璋才開口：“我找人送你回去。”
    他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偏頭，目光落在薑蘊舟的身上：“你身上的這件衣服，是誰的？”
    此時，薑蘊舟才想起來，沈霆驍的大衣還披在自己的身上。
    “朋友的。”她攏緊了身上的衣服，忽然在心裏生出幾分叛逆來，“朋友會送我回去的，就不勞煩沈先生派人送我了。”
    話音未落，她已經推開門，轉身離開了。
    出了大樓的正門。
    薑蘊舟才有幾分懊惱，她剛剛有些衝動了。
    一個人再冷靜自持，都不可能完全沒脾氣，尤其是在聽到沈睿璋的那番話，她生氣的不僅僅是因為沈睿璋對周清裴的偏寵。
    更因為，沈睿璋一句話，就抹掉了她與沈睿璋和沈老夫人之間，多年的情分。
    薑蘊舟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來，拿著手機發呆。
    現在怎麽辦？
    要不然打電話，找個租車公司？
    或者，讓桑白找輛車來接她。
    滴滴。
    車笛響起，一道強光亮起，薑蘊舟抬手遮擋。
    等眼睛適應了光線，她才看清楚，沈霆驍正倚著車門，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根煙，在他的腳底，散著幾根煙蒂。
    看來，他家人的情況，不太樂觀。
    “沈爺，你還沒走？”薑蘊舟心思一轉，走過去，“你看望的人，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