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這難道不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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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蘊舟臉頰紅紅的,幾乎哭醉過去,看著沈霆驍渾身是血,哪兒也不敢碰。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這個!你傷的怎麽樣,要不要緊?”
“醫生,醫生呢?”
幾名侍者提著擔架跑過來,道:“已經呼叫了直升飛機,十分鍾內即可到達,沈先生的傷看起來太重了,船上有醫務室,還是先進醫務室休息一下吧。”
“霆驍,我們快……”
“舟舟……”沈霆驍身子晃了晃,頭一沉,枕著薑蘊舟的肩膀,聲音忽然低了下去:“靜水灣保險櫃,你的生日……都是……你的……”
不等他說完,沈霆驍再也撐不住,他的手還撫著薑蘊舟的臉,人已猝不及防的倒下,一抹血痕就那麽留在薑蘊舟的臉上。
“霆驍!沈霆驍!”
尖銳的哭喊貫穿耳膜,一時間她甚至不知道那是她自己發出來的聲音。
撕心裂肺的哭喊、亂哄哄的人群,匆匆來去的擔架和醫療小組,一切的一切在薑蘊舟眼中都變成了斑駁的色塊。
天旋地轉,沾滿血跡的地板與明滅的水晶燈顛倒。
耳畔隻剩下嗡鳴。
消毒水的氣味刺入鼻腔,迷迷糊糊睜開眼,眼前是亮的刺眼的光。
“薑總,你醒啦!”
薑蘊舟定了定神,才看清說話的人。
是她的助理,還有公司的幾個骨幹成員都在,床頭還放著好幾捧花束,都是學校裏她經常打交道的同學還有老師送來的。
“薑總你感覺怎麽樣? 還暈嗎?我去叫醫生過來。”
“等等。”薑蘊舟抬起手:“我這是……怎麽了?”
“怎麽啦?”桑白激動道:“你都要把我們嚇死了!”
“好好的訂婚,怎麽會碰到這種事啊!這個沈霆驍到底靠不靠譜啊!”
小張助理小心翼翼開口:“大夫說您受了驚嚇和刺激,這才昏過去了,醫生給您打了兩針鎮定劑,您現在好點了嗎?”
腦海裏的嗡鳴聲漸漸褪去,薑蘊舟使勁兒甩甩頭,霎時,遊輪、鮮血和倒下的沈霆驍衝進了腦海,卻像是隔了一層薄膜。
明明是真是發生的,足夠令人魂飛魄散的意外事故,此時卻像是看一場事不關己的電影。
“……沈霆驍,怎麽樣了?”
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薑蘊舟又問了一聲,助理才磕磕巴巴道:“縫了針,輸了血,還在昏迷,剛剛被沈家私人醫生接走了。”
薑蘊舟的心狠狠一跳,情緒卻提不起來,應當是鎮定劑還在發揮效用,明明已經恐懼到發顫,聲音卻是前所未有的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
“警察來了嗎?”
“來了,又走了,隻帶走了兩個參與恐怖襲擊的人,還有遊艇的經理,大約還沒出結果。”
薑蘊舟閉了閉眼睛,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又要站起來,誰知腳一觸地,就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
“還不能站!”小張連忙把輪椅推過來:“您的腳上都是傷呢,就算不用縫針,也得好好修養一些日子,可不能亂走亂動的。。”
應該是脫了鞋子跑去搬救兵的時候踩到碎玻璃了。
薑蘊舟也不多做理會,被助理扶著坐上了輪椅:“小叔……沈睿璋還好嗎?”
“在重症監護室。”
“什麽?!”
“您不知道嗎?他 ”
……
指甲縫裏還殘留著血,蒼白的手死死抓著重症監護室的玻璃,那一抹紅實在刺目。
已經是深夜了,薑蘊舟守在外麵,因緊張而呼出來的氣在玻璃窗上凝結成水珠。
隨著鎮定劑漸漸失效,胸腔裏,每一次的心跳都彌漫上絲絲縷縷的疼痛。
忽然,重症監護室的門打開,白大褂走出來:“您是沈先生的家屬嗎?”
薑蘊舟眼眶一熱:“我是,他怎麽樣?”
“已經度過危險期了,家屬可以探視了。”
薑蘊舟驅動輪椅行到病床前,看到病床上男人蒼白憔悴的臉,呼吸機還戴在他臉上遊輪上的記憶突然鮮活起來。
鋼琴碾過時他護住自己的體溫,海風中那句“踩著我過去“的喘息,一切的一切都掙紮著跳出來,與從前十幾年的守護結成鐵板一塊。
床頭掛著他的病曆本,上麵是大片醫學術語,以薑蘊舟的英文水平隻能看到肋骨折了三根,右肺葉貫穿傷之類的字樣。
那時候她心裏隻牽掛著沈霆驍,全然沒有注意到,他竟傷的也這樣重!
“本以為你長大了,都能自己運營公司了,怎麽還像小時候一樣愛哭?”
“小叔……”
“死不了。”沈睿璋想抬起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痕,試了幾次都沒法做到。
這個動作卻叫薑蘊舟誤會了:“小叔是想擦擦手嗎?”
他一貫是喜好清潔的,雖然沒到潔癖的程度,卻也不能容忍髒汙。
別的地方不敢碰、不能動,擦擦手總行吧。
床邊的櫃子下就有酒精棉,她拿出來一些,仔仔細細地擦著沈睿璋的掌心。
掌心裏有一道陳年舊疤,薑蘊舟的手忽然頓了頓,那是她小時候頑皮,拉著沈睿璋在花園裏撅土玩兒,不小心用鐵鍬劃破了他的手。
她怕極了,一直央求沈睿璋別跟家裏人說,沈睿璋那時候也還隻是個十幾歲的少年,竟也真忍了下來。
‘……舟舟?’
薑蘊舟霍然抬頭,從回憶中抽離。
沈睿璋則在看著她,似乎也陷入了回憶之中,良久,慢慢道:“舟舟,別嫁給沈霆驍,好不好?”
薑蘊舟愣了愣神,沈睿璋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墨黑如淵的眸子裏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今天的事,你難道不覺得是天意嗎?”
他的語氣急了些:“沈霆驍也沒你想象的那麽好,他這個人城府極深,你心思單純,不要被他騙了,還要幫他數錢!
“沈家也沒你想象的那麽簡單,我那幾個堂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燈,這些年沈霆驍做的太過火了,今天的恐怖襲擊就是個例子。”
“……所以呢?”薑蘊舟聲音飄忽 ,眸光也在顫動。
“所以我不希望你嫁到那樣的龍潭虎穴裏!”
薑蘊舟忽然笑了,眼睛裏還帶著淚光,嘴角卻勾出諷刺的弧度。
“小叔說了這麽多,最關鍵的可沒說。”
她把手抽開,看向門外,一字字道:“小叔,我的小嬸嬸來了。”
